謝靈沁回到清水閣,以爲看不到宇文曜,可是卻覺得全身都是宇文曜的氣息,都快讓她神魂錯亂了。
“小姐,李小姐在府門外求見。”
謝靈沁剛想躺在牀上休息一會兒,紫河便快步走了進來。
謝靈沁看着紫河,“幾個人?”
“就李小姐和她身邊的丫鬟。”紫河話落又道,“看上上去,沒什麼特別。”
“嗯。”謝靈沁點點頭,心有所思,這纔去看了太子,被太子拒之門外,又來見她……
可真不嫌累。
“小姐,你若是不想見李小姐,奴婢這就去推了她。”
“不必。”謝靈沁出手阻止,“這之前午時過,柳老爺與柳雲洲就來看過我,他們我都見了,卻偏就將李傾玉給拒之門外,這不是讓人猜忌落人口實嗎,請吧。”
謝靈沁眉色清冷的捲了捲袖子,“請李小姐進來吧。”
“是。”
紫河轉身下去。
謝靈沁眸光放空,說起來,她也好久沒去看牢裡那位戚如風了。
這兩日,因着她受傷,不能查案,那戚如風便只能在牢裡待着。
“硨磲。”
謝靈沁對着門口喚。
硨磲正在院子裡對着丫鬟門交待些什麼,聞聲,快步走進屋內,一臉笑意的作禮,“小姐,有何吩咐。”
“幫我搗騰搗騰傷口,李傾玉那雙慧眼可不一般,能是遲暮老人的徒弟,這嗅覺也當不簡單。”
“是。”
在紫河引着李傾玉進得院子,一路走進主屋時,謝靈沁已經很是林黛玉似的靠坐在牀榻上。
“李小姐前來看我,我卻不能起身相迎,真是抱歉。”
李傾玉一走進外室,謝靈沁極其客氣的聲音便傳來。
李傾玉一襲水墨裙裳,美眸掠過,氣態溫婉,看着謝靈沁,“謝大小姐看起來,你這氣色好了許多。”
“是啊。”
她都儘量讓硨磲把她弄得蒼白了,這個李傾玉的眼又不瞎,還說她氣色好了許多?
可真是夠諷刺的。
“紫河,給李小姐看座。”
“是。”
“李小姐請坐。”
紫河把凳子給李傾玉擺好,立馬退後垂立在側。
“謝大小姐這屋子裡的丫鬟倒是一個比一個懂事的。”
“李小姐過獎了,可比不得你的丫鬟,那日在京兆府裡可是想要對我動手的。”
聞言,李傾玉暗中四下環視的目光頓時一怔,看着謝靈沁,“這……過去這般多日了,謝大小姐竟還記得丫鬟過錯。”
“誒。”謝靈沁笑笑,“沒辦法,我這人吧,也沒別的什麼特點,就是呢,特別愛記仇,自己人就算了,別人萬萬不行,過去過得那般慘,如今真不敢再叫人給欺負了,李小姐,你說是吧。”
“這……”李傾玉美眸裡光色浮過,一時無言。
她此來,是在求於謝靈沁,可是這還沒開口說事兒,兩人之羊就已經瀰漫着一層鋒火氣息。
這,不是個好兆頭。
“青兒,把我親手做的糕點拿給謝小姐嚐嚐。”李傾玉對着身後的丫鬟吩咐。
那丫鬟之前雖然不高興,不過還是將手裡的糕點遞給紫河,“這是我家小姐親手做的。”
紫河在謝靈沁的示意下接過,相較於對方丫鬟的冷淡,紫河幫着謝靈沁含笑道謝。
“李小姐想來不止看我這般簡單,不如明說吧,畢竟,我們之前,似乎,也沒什麼交情。”
謝靈沁倒是真不客氣,叫李傾玉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字兒都用不着,看一眼謝靈沁,當下也不做作了,直接開門見山,“謝大小姐如此耿直,我也不拐彎末角了,這兩日,因着你受傷,京兆尹帶着人四處追查刺客就不說了,之前皇上交給你的案子你也不能查,可是,我師弟卻在這牢裡待了好些日了,這如果是沒事,是否可以放了。”
“哎呀,李小姐若不說此事,我倒是給忘了。”
謝靈沁一幅突然想起來的樣子。
見此,李傾玉微微鬆口氣上前一步,“既然如此,那,謝大小姐是否可以傳個信,叫霍大人將我師弟放出來。”
“可是……”
謝靈沁一擰眉,話鋒又是一轉,看着李傾玉的眼神還頗有那麼一些無奈,“李小姐,你也說,我這兩日因爲受傷不能查案,那這這案子自然也就沒有進度,且我又未露過面,這突然間的叫霍大人放人,會不會……不太妥當。”
“怎麼會……”
“你看,皇上既然如此看重於我,着我查案,都城中人也都知道我與逸世子交好,而那戚如風又是逸世子的師弟,會不會有說我,徇私呢。”
“不……”
“雖然說,戚如風也是李小姐你的師弟,可是,世人眼中,我終歸是要落人口實的。”
謝靈沁說着話,又撫着胸口,輕輕咳一聲。
“小姐,你沒事吧。”硨磲與紫河當下緊張的上前細問。
兩人快速跑動,帶起一陣風。
李傾玉看着,掩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握了握,知道這個謝靈沁看着真誠無害,實則軟硬不吃,滴水不漏。
“謝大小姐說得有理,既然如此,好,我先告辭了,你,好生休息,望,早日康復。”
李傾玉話落,帶着丫鬟徑直出了屋子,向院外而去。
“紫河,送送。”
“是。”
紫河立馬跟上。
一直到將李傾玉送走,紫河立馬回到院子。
“小姐,你太厲害了,這李小姐被你激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她雖厲害,卻太懂規矩,又不想給皇上惹麻煩,自不能太囂張。”謝靈沁說着話,看了看桌上那個精緻的八寶食盒,然看對着紫河與硨磲示意,“你們兩上去嚐嚐,看這糕點好吃不好吃。”
“小姐,會不會有毒藥?”
“李傾玉沒這般蠢,不然,我吃也不給你們吃。”
謝靈沁隨意一句話,紫河與硨磲卻是一怔,神色動容。
“看着我做什麼,快吃吃看。”
紫河與硨磲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揭開食盒,將裡面的糕點拿出來。
“做得還挺精緻,食香撲鼻。”
紫河道。
“的確不錯。”硨磲拿起一塊嚐了一口,又看向謝靈沁,“小姐,你吃嗎?”
“真的不錯?”
謝靈沁自牀榻上走下來,聞着那股子玉米香,不太情願的也拿一塊喂進嘴裡,細嚼慢嚥後,眉心緊皺。
雖然不太高興,卻不得不承認。
“的確是不錯,這個李傾玉,手可真是夠巧的。”謝靈沁將一整塊糕點盡數吞下,然後看着紫河與硨磲,詢問的語氣,“你們說,我如果現在學,能做出這水平嗎?”
“啊?”
紫河與硨磲一愣,“小姐,你要學做糕點?”
二人太驚訝了。
在二人認爲,小姐能做冒菜已經是畫面違和的奇蹟了,拿劍武槍,算計害人才是她的絕活,這,突然要學做糕點……
“小姐,是奴婢二人做的飯菜糕點不合小姐你的胃口嗎?”
紫河與硨磲對視一眼,紫河先道。
“不是。”謝靈沁擺擺手,一雙眸子卻死盯着眼前的玉米糕看,“是我覺得,有危機感。”
“危機感?”
硨磲立馬上前,一臉關切,“小姐,你怎麼了?”
“不是我,是……”謝靈沁點着眉心,語氣幾分虛,“這李傾玉天天提着糕點去太子府求見,太子雖然沒見,萬一,哪天見着呢,這一吃糕點,愛不釋手呢……”
紫河……
硨磲……
……
李傾玉帶着婢女從將軍府裡走出來,一言不吭,氣壓低沉的走了好久好久。
身後婢女都有些擔心了,“小姐,你別生氣,這個謝靈沁不給你面子,可是,最多兩日,她那傷當是要好得差不離,要出府查案的,戚公子再多是再等兩日,就一定能出來。”
“不是。”
李傾玉突然停下來,兩旁高牆被日光打出一抹投影籠罩在她身上。
映得李傾玉面目森冷難看。
出口的聲音也好似似血獄裡出來的。
“小姐,你怎麼了?”
“青兒,你說太子,真的會喜歡謝靈沁嗎?”
“小姐,你怎麼會問這個,太子與謝靈沁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呢,不說太子如何會看上謝靈沁,就他們二人的身份與處境,也不可能呢。”
青兒覺得李傾玉突然問這個問題太奇妙了。
“不。”李傾玉搖頭,那隻掩在袖中的手緊得骨頭咔咔作響。
直到一線血跡順着袖子流下,清月方纔大驚上前,“小姐,你怎麼了?”
“你方纔沒聞到嗎?”
“聞到什麼,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謝靈沁的屋子裡,淡淡梨花香,清而冽,幽而長。”李傾玉一個字一個字,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
青兒疑惑得很,搖頭,“沒有啊,方纔,謝小姐的屋子裡,香味沒什麼特別的啊。”
“不。”李傾玉搖頭,“不一樣,不一樣,那是屬於太子的氣息,太子的味道,我知道,普天之下,只有太子身上有這種讓我一聞就能分辨出來的味道。”
“小姐……”清月突然有些同情,一時說不出什麼來。
“我那麼喜歡太子,難得偶爾能與他見面,說點事情,他的一切,我自然都上心,是他的味道,沒錯,謝靈沁身上有太子的味首,說明什麼,說明什麼……”李傾玉身子顫抖,又不停的搖頭,“不可能,爲什麼,怎麼會……”
“小姐,你在這裡想也沒用啊,說不定,你只是一時間弄錯了。”
“沒有弄錯,那般能充盈到整個屋子裡的味道,說明,他們二人,極其親近。”
李傾玉死死的盯着地面,好久好久,這才近乎無力的擡起眼,“謝靈沁,你憑什麼,憑什麼,青兒,我們回府。”
“是。”見自家小姐好像活過來般,青兒馬跟上去。
……
將軍府。
是否要做糕點這個事兒,很快被謝靈沁丟在腦後了。
因爲,聶醉兒身邊的護衛暗中傳來信,聶醉兒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