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白玉珠的墨宣看到她口吐鮮血,頓時驚慌不已,腳下的步子快速停下,他彎下身忙解開了她的啞穴,忙問道:“我解開你穴道,我解開,你不要傷自己。”
話雖這麼說,他忙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心跳加速,脈象虛浮,氣息微弱的讓他害怕不已,他從來不爲任何人所懼怕,僅僅只爲她,看到她傷心,他便傷心,看到她高興他便高興,他的心隨着她的情緒所牽動,害怕,每次看到她受傷看到她痛苦他就害怕。
“玉珠,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他話間已經是忙運功爲她療傷,她的身子他最瞭解,他必須在眼下這個關頭護着她的心脈。
“解開我的穴道,師兄……”白玉珠猩紅着眸子朝着師兄墨宣語氣不穩的言道。
“等一下。”墨宣在給白玉珠運功療傷,也着實無暇爲她解開穴道。
看到她不願意相信眼前老夫人被毒死的場景,他很怕她會急火攻心纔會選擇點了穴道要帶她暫時離開,豈會想到她還是怒火攻心而吐血。
“解開我的穴道!”這一刻,白玉珠不再是剛剛不穩的語氣而是尖銳的朝着墨宣吼道。
墨宣渾身一顫,他心疼不已的望着白玉珠,終歸還是選擇快速的收勢,強忍着內力的反噬忙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硬扛下她的一掌,又有內力的反噬,這一刻,墨宣的臉色蒼白如紙,眼底帶着強忍的痛意,然而,卻抵不過他內心中的慌亂。
蝕骨之痛充斥在白玉珠的全身,可她不顧一切的便是從地上身形不穩的飛跑向老夫人的內屋之中。
跪在地上的下人們還是跪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動彈半分,之前癱倒在地上的李會兒已是起身,她紅着眼眶看着死不瞑目的老夫人,手中的帕子緊緊的握着,手輕顫着,她再強忍着內心中的喜悅,興奮着權利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從此之後,她再也不用看老夫人的臉色度日。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老夫人,可是,下一刻,就有一股大力將她狠狠的一個拉扯,她驚呼一聲便重重摔倒在地,極其敗壞的看去時就看到嘴角帶着血跡的白玉珠出現在她的眼前。
“滾!”白玉珠朝着李會兒尖叫着,語氣卻滿是輕顫着。
李會兒頓時渾身一顫,因爲眼前的白玉珠雙眸猩紅,面上的面紗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她清楚的看着白玉珠之前傾國傾城的容顏滿是傷痕,怒視着自己顯得猙獰嚇人,她忙驚慌道:“來人啊,快扶我起來……”
不知爲何,被白玉珠兇狠的怒視一下子讓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消失無蹤,這寒冬臘月裡,硬是後背泛起陣陣冷汗,想起來怎麼都爬不起來,只覺得渾身都置身在寒冰之中那般,冷的讓她顫抖不已,怎麼都壓制不住這寒意。
跟隨在李會兒身邊的貼身婢女本在看到老夫人死去,忙跪在了地上,此刻一聽到李會兒喚人,她慌忙的起身朝着李會兒走去,忙將李會兒服了起來。
李會兒雙腿發軟,整個人都借力在婢女身上,由着婢女攙扶着她快速的離開了老夫人的居所。
迎面而來的是臉色毫無一絲血色的墨宣,李會兒全身泛起戰慄一拉婢女的手,婢女帶着她快速的走出屋子。
當她走出屋子之後,她甚至還能感覺到背後如針一樣刺進自己心口上的狠戾眼神,雖然知道白玉珠很兇狠,卻是頭一次見到露出如此之很的眼神。
離開了老夫人的屋子,她再也堅持不住弓起了身子,忍不住的雙手環抱,牙齒打顫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夫人,婢女送夫人先回屋裡歇息。”婢女心驚膽戰的對李會兒說道。
“老爺呢?老爺怎麼還沒回府?快帶我去見老爺!”李會兒在聽到婢女說的時候,猶如被驚醒的夢中人那般慌亂的言道。
婢女也不知道老爺白清在何處,只能帶着夫人李會兒走向前廳,見不見得到老爺,都是未知數。
“現在在場的任何人都不許離開,誰敢離開,我就誅了誰九族!”白玉珠對屋內的所有人怒吼道。
瞬間,一直伺候老夫人的所有人都渾身一顫,但沒有人敢反抗,都全身顫抖的跪在地上。
墨宣看着眼前已是在崩潰邊緣的白玉珠,他神情帶着擔憂又是張口欲言,動了動嘴,硬是沒有說出一句安撫她的話語,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
他知道,如果不讓她發泄出來,後果的恐怖會更加嚴重……
白玉珠的視線慢慢的移向了被師兄墨宣放在軟榻上的老夫人,滿腔的憤怒隨之痛苦所取代,一步一步的走向老夫人,每走一步都痛心蝕骨,撕心裂肺的彷彿要將自己硬生生的撕開,可這都抵不過她失去至親老夫人的痛苦。
她的依靠,自己最親的老夫人此時正靜靜地躺在軟榻上,身上的上好綢緞福壽捧菊錦袍在此刻分外刺目,福壽、福壽,爲什麼沒有保佑老夫人長命百歲,爲什麼?
她終是走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淚水奪眶而出,她看着老夫人透着毒色的臉色,看着老夫人臉上無法掩蓋住她神情上的痛楚,彷彿在告訴自己,老夫人死時很痛苦。
老夫人的內屋內死寂一片,這裡除了她和墨宣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府內的下人,而她白玉珠感覺不到老夫人的氣息,感覺不到老夫人對自己的溫柔與慈愛,她感到的是無盡的冰冷。
她不相信老夫人會離開自己……不相信的……她淚眼模糊的看着老夫人用着卑微的語氣哀求着老夫人道:“奶奶,您睜開眼看看孫女好不好……孫女求您了……”
寂靜無聲的屋內,只有她悲痛的哀求,然而,迴應她的是安靜,還是沉默……
她拉着老夫人還帶着餘溫的手,這手經常輕撫自己的臉頰、自己的髮鬢、自己的頭頂,眼眸帶着慈愛的對自己溫柔的笑着。
這手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帶給自己溫暖,照顧着自己自幼喪母,有父等於無父的可憐孤女,是這手親自養大了自己,她很疼惜老夫人,可這雙手再也不會握住自己的手心疼自己,再也不會輕撫自己的臉頰,再也不會輕拍自己的頭頂勸導自己。
可是,眼前出現的一切又是這麼的真實,讓她無法逃避,這是血淋淋的事實,不想面對,就真的不存在了麼?她的苦苦哀求等不到半點沒有迴應,無論她再怎麼不相信,卻難抵眼前的事實,一種她逃避不了的現實——老夫人死了。
腐心嗜骨的疼痛,口中滿滿的甜腥就算是咬碎牙齦都無法嚥下,鮮紅的血不停的從她嘴中流出,流過她的下顎,流過她的脖頸,最後融入在她今日身穿的月白長裙上,爲這月白色渡染上烈烈紅梅。
這一張蒼白如紙帶着醜陋疤痕的容顏上,是止不住的落下如血淚滴……
在天降了幾次大雪過後,那一直陰沉的天,在此刻彷彿爲了安撫白玉珠的悲痛,六棱白雪一片一片的飄落了下來,天,又一次落下了雪……
墨宣立在白玉珠的身邊,看着她雙眸之中滿是絕望、孤寂、害怕的神色,他很想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她還有自己在身邊,然而,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最後慢慢的握拳收回,雖然他不願意看到她這般神情,也不願意阻攔她的悲痛發泄出來。
“哭吧,大聲哭出來會更好受些呢。”他疼惜的對白玉珠說着,只因在他看來,哭出來總比強撐的壓抑更容易發泄。
“啊……”就在墨宣話罷,白玉珠驟然一聲尖叫大喊,彷彿陰沉天際忽然閃出的閃電,打破了寂靜無聲的內屋。
她的心裡無止無盡的痛苦火焰在灼燒着她,彷彿要硬生生將她整個人焚燒灰燼——好痛,好痛,爲什麼?爲什麼要傷害自己的至親老夫人,她都直白的告訴了所有人她選擇退讓二嫁,他們爲什麼還是不願意放過自己……
“爲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這麼痛恨我……我都退讓了……爲什麼還要奪走老夫人……”她泣不成聲的趴在老夫人跟前嚎嚎大哭着。
一陣劇烈的疼痛翻絞着胸口,她只覺得此時此刻連呼吸都是那般的痛徹心扉,喉間不斷上涌着滾燙的甜腥,不斷流出,就連眼眸都是一片紅色。
淚,狂涌而下,口中不斷的吐出鮮血,她還是苦苦哀求着:“老夫人,孫女求求你看看孫女,叫叫孫女吧……”
這時,下朝之後快到大將軍府的白清正好被府內下人通知,他渾身震驚和悲痛的不顧一切來到了老夫人的屋內,所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嫡女白玉珠絕望的苦苦哀求着。
他從來沒有見過玉珠卑微的就像一粒塵埃那般只爲哀求自己的母親醒來,而他也紅了眼眶,看着躺在榻上的母親時,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形不穩的便是要倒在地上。
一旁的管家忙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