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兩位老人家的熱情讓蕭晗覺得不好拒絕,整個晚上他都很配合,直到睡覺時,他才覺得撐的過了,很是難受。
老婆子看他這樣有些尷尬,一直責怪自己,蕭晗也不會安慰人,只好一直襬手錶示不關她的事,老婆子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就去廚房替他衝了杯茶消化。蕭晗其實已經喝不下了,可推辭了陣,還是笑着接了過去,放在脣邊小口小口的抿着。
這裡的茶甚至並不能稱之爲茶,只是沸水裡放了幾朵野菊花便被人拿來飲用,滋味不能與那些名茶相比,可坐在這小農舍裡,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菊花茶,倒是別有幾分滋味。
小抿了幾口他便有了些睏意,本來趕了一整天的路程就有些累了,現下有牀有被,雖然按照他挑剔的性子這裡是萬萬看不上眼的,但如今哪還容得了他東挑細揀,仔細的將被褥弄平了些,人就歇下了。
睡過去那會,隱隱約約聽到老頭子的聲音有幾許猶豫,‘他是個好孩子,你……’之後他便墜入了黑甜的夢鄉……
夢裡孃親和爹爹都還在,爹爹一如既往的怕孃親,事事都以孃親爲先,孃親卻每每都只顧着看護自己,恨的爹爹每次都對自己使壞心眼,還有葉寧……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個公子哥似的葉寧,那是自己用無鉤的繡花針釣到的第一條魚……
凡事種種似乎都在夢中重演,最終的最終,那夢被一大片桃紅遮掩,桃花落下的間隙裡,是那個紅裳女子慢慢的跪伏在了地……
蕭晗再醒過來時,是被下顎的疼痛驚醒的,有的時候他天生有種知道危險的警覺,而有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薄弱的可以。
當下顎傳來極爲陌生的觸感時,他一下子睜開了眼,正捏着他下巴仔細觀察的人嚇了一跳,吃驚着退了開,只是那眼裡有驚歎有癡迷,呆呆的看了蕭晗幾眼,才撫着掌大笑,“好好好,都說端宥出美人,現在看來果真不假,這麼個小邊境裡的村姑,居然也長的如此絕色。”
蕭晗只怔了怔,看着自己跌坐在一個小屋子裡便有些明白過來,旋即嘴角已扯了抹笑。
他本就是聰明的,昨夜那老婆子的態度其實並非沒有破綻,怪只怪他明明察覺了卻還是喝下了那碗茶,愁眉苦臉的老婦人在看到自己穿她女兒衣服的那一刻,眼中放出的精光想要讓人不注意也難。
怕只怕這裡的貴人想要女人伺候,而他們家的女兒又不願,正苦惱時,自己卻送上了門。
想起自己睡下前老人的那句話,他是個好孩子……便因那句好孩子,他便替他們女兒擋一擋。
那人看到他嘴角的笑,眼中目光閃了閃,竟一時起了邪心,然而也只是一剎那的功夫,他便撮着手直起腰,口氣已是又客氣了幾分,“來人吶,還不快來扶着姑娘。”
門外立刻進來兩個長的較爲殊麗的女子,一左一右就待扶他起來,蕭晗卻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不着痕跡的一避,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倒襯的旁邊兩個女子黯然失色。
“我家人呢?”擡頭摸上頭頂,那三千長髮早被固定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想來老婆子早存了這個心思,想到這裡他微微笑着轉頭去問。
那人顯然還沒能從他的笑中回過神來,片刻後才忙不迭回道,“走了,他們已經走了。”
蕭晗便不再問了,只是看着屋外陽光正好,忽
然興起了要出去曬太陽的念頭,走了幾步也沒人來攔,他便放心的加大了腳步,手扶上房門的那一刻,身後有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你叫什麼名字。”這個人一直都藏在陰影中,幾乎都沒人能夠發現。
門‘啪’一聲被打開來,明亮的陽光幾乎立刻撒了進來,蕭晗停住腳步,微微回頭露出一個笑,眼中三分戲謔,七分狡黠,那笑盛開在陽光裡,竟勾的人再挪不開眼。
腦中念頭轉了轉,他低低的聲音也跟着吐出,“尺素,我叫尺素!”
會將這個名字說出口,也許只是因爲他所知女人的名字並沒有幾個,母親的名諱他珍而重之的不敢有所輕慢,剩下的,也只剩了一個尺素。現在想想,他活了有二十餘年,然而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卻只有這兩個。
尺素,尺素……
那隱在暗處的人將這名字輕輕咀嚼一番,許是鬼方人的緣故,他讀起尺素兩字來總有些生澀的感覺,只是這屋中誰都沒能打擾他,蕭晗自是眯着眼享受那陽光,那個管事模樣的對他還是藏了分恭敬,一直小心翼翼的站着。
直到他漸漸將它唸的纏綿,蕭晗才略有所動似的轉過了身。
那人低低沉沉的笑,“我喚了你這麼久,終於肯答我了嗎?”
蕭晗不置可否的揚一揚眉,對他這般的執着眼裡終究存了絲不解。然後他便看到那人站起身,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的身形是鬼方人的高大,卻有相似於端宥人的修長,看似瘦削其實身體裡蘊含着讓人驚歎的力量,他戴着一副猙獰的鬼面,幾步就到了蕭晗身邊,看着這個沐浴在陽光中的女子,他發出一聲輕嘆,朝他緩緩伸出手來,“美麗的端宥姑娘,你可願和我一同生活在黑夜!”
這話雖說有些稀疏平常,可還是能讓蕭晗聽出些示愛的意味,他略有些好笑的勾起脣,低低的笑,“你這是在問我麼?”
“主子問你是看的起你。”剛纔那位要服侍他的鬼方女子嬌斥一聲,滿眼的不甘和嫉妒。
蕭晗也不惱,只斜斜睇她一眼,女人被他眼光一掃,不知怎麼的心生一駭,忙慌恐的低下頭去。
那人一直都在一旁靜靜看着,心中是越來越滿意。
他本被人逼着要娶妻,可卻對鬼方那些如同木偶般沒有生氣的女子提不起絲毫興趣,聽說端宥的女子或溫柔似水或天真爛漫或嬌憨癡情,他便心生嚮往之心,悄悄來到了這鬼方與端宥交界之地,尋得這裡的掌事,要尋能伴他一生的人。
只是或許是他沒有說清楚妻子和侍妾的差別,掌事爲他尋來的女子皆非他心中所想。
正當連他都要放棄這個打算時,上天卻送來了尺素。
他從尺素昏昏迷迷時就注意上了,第一眼是驚豔,第二眼則是連心神都要膠着在上的心折,直至他清醒過來,不管是出衆的外表還是折人的氣度,都將讓他是所有人的焦點,這樣的人若是成爲自己的女人,甘願爲自己生兒育女死心塌地,他便覺得自己似乎,不枉此行。
蕭晗雖未經情事,可男人透過鬼面射向自己那不加遮掩的慾望眼神,他還是有所感覺,心裡不悅起來,臉上的表情也便精彩起來,他先是輕輕的一笑,任那陽光揉碎在漂亮的眼瞳中,然而眼裡的笑越燦爛,口中說出的話卻也讓人愉快不起來,“若是我不想呢?”
“放肆,王子看上你是
你幾生修來的福……”掌事的臉色變了,剛要發作卻被那人擺手阻止。
他看他站在陽光中全身都似籠了層柔軟的光,看他盛氣凌人的笑,嘴裡說着不識擡舉的話,心裡卻憤怒不起來,只是覺得這人像是隻鋒利的小老虎,需要自己去調教,尤其是看他在陽光裡,更加激起自己心裡壓抑好久的破壞慾,很想很想,將這個叫做尺素的女子,拖入黑暗的沼澤。
男人的眼神已經危險的眯起,蕭晗有所察覺的皺起了眉,但下一瞬,他便挑釁的回望過去。
剛纔掌事的是喊這個人叫做王子吧,聽說鬼方王年邁,正在考慮繼位者人選,鬼方的幾個王子除了早逝的大王子,也只有第二個王子荊成瑾有望得命運的青睞,成爲下一任的王,那麼如今這一個……是誰?
若是荊成瑾的話,或許可以和他做一筆交易。
男人看蕭晗一時笑一時又挑釁的瞪過來,表情豐富的實要叫他驚歎,他心裡喜歡,連溢出嘴的笑都莫名的帶着分柔軟。
忍不住伸手想去揉他的發,卻在猝不及防間被蕭晗一手架住。
男人微微有些驚訝,難道竟是連端宥的普通女子都身懷武功嗎?單憑這人的格人手法,便只在自己之上。他微微一笑,對自己未來的新娘倒是充滿了好奇。
蕭晗輕巧的逼着他鬆開手,擡眼掃見他衣上褶皺,慢條斯理的爲他理着,輕笑着靠近他道,“其實呢,跟着你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惜呢……”漂亮的丹鳳眼挑了挑,他眼裡的笑讓男人幾乎着迷般藉口,“可惜什麼?”
“可惜我是個男人呀!”蕭晗笑眯眯的將他衣上最後一絲褶皺掃平,輕描淡寫的拋出一個或許會讓人大驚的事實,看着男人瞬間僵硬的身體,他掩着嘴吃吃的笑,一早上被人揹叛的鬱悶也消散了些許,他依着男人的肩,笑的有些乖,“不過呢,我認識好多美麗的端宥女子,若是你好好巴結於我,沒準我可以替你介紹介紹……”
男人的身體幾乎不能動彈,被面具遮住的臉上隱約有些懊惱,大意了,他根本沒有料到蕭晗會如此大膽,在自己的地盤動手,他現在在外人看來是軟玉溫香抱滿懷,實則命脈被人掐在指尖,只要蕭晗的手指動一動,那麼自己非死即傷。
想到自己剛纔一時色迷心竅,他暗暗懊惱着,卻又帶着幾分無奈開口,“我倒是想認識,可也得有命認識才好。”
蕭晗於是便咯咯笑了起來,嘴巴幾乎貼上了他的耳朵,“喂喂喂,你老實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被他吹的心裡發癢,恨不得抓着這人扒光衣服看看到底是不是男人,只是卻知道此刻自己無力反手,他也只好學蕭晗的樣子,湊近他低聲道,“我叫成瑾,你呢?”
蕭晗低低的笑,許是滿意這個答案,他臉上的笑容多帶了幾分妍麗,看的人都轉不開眼,那完全不知狀態的掌事看兩人聊的甚歡,雖然不捨得看不到美人,卻也明白不該在此妨礙主子,悄悄對餘下幾人示意離開,至此男人最後能翻盤的機會也已經失去。
看着荊成瑾似乎認命的一嘆,蕭晗眼中笑意愈深,略略挑了挑眉,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踩在心窩,微微的笑裡,盛起了妖花,“二王子殿下,今天這個事呢是告訴你,有時候眼睛也是會騙人的。”
荊成瑾微微苦笑,也不掙扎,只是躺在地上,輕輕嘆了聲,“你真的是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