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是蕭婉容和徐三爺的好日子。
蕭敬芝當天回來,雖然穿金戴銀滿身錦繡,還是讓人看出了她的落魄和不得志。
送別的時候,她也到蕭婉容房中爲蕭婉容送行,嘴裡說的是吉祥話,眼中卻是冰冷一片,恨不得蕭婉容往後比她還要不得志。
蕭婉容卻沒搭理她,自顧和相熟的小姐們說笑,蕭敬芝臉上尷尬,卻又不想讓別人看清了,於是卯足了勁和周圍的貴家小姐說笑,那副名媛模樣實在看得人討厭。
鄭楚楚很有些看不上的扁了扁嘴,拉了蕭婉容的衣袖對着蕭敬芝的方向笑道:“你瞧她那開屏孔雀的樣兒,滿頭的金銀翠玉,只圖了貴重繁多,卻跟那才發家的暴發戶生怕別人笑他窮一樣。
通身上下都是金銀,滿身俗氣也就算了,還在你的送別宴上搶風頭,就跟自己是主角,所有人都該圍着她轉一樣,真是讓人看着就心煩。”
蕭婉容也朝蕭敬芝的方向看了兩眼,鄭楚楚果然沒有冤枉她,現在的她衣着只求奢華,確實又暴發戶的氣息。
更何況抓住誰就和誰詳聊,說的又都是亮閃閃的衣裳首飾,這個是五皇子剛賞的那個也是五皇子剛賞的,說得好像五皇子多稀罕她一樣。
有的女眷心裡不高興了,禮貌一笑要離開,她還撅了嘴和邊上的小街道:“瞧她那樣子,肯定是在夫家無寵的,不然怎麼會這麼敏感?要說啊,這女人就得和軟一些,一不順心扭身就走,誰見了能喜歡啊,你說是不是?”
邊上的婦人笑得很是勉強,蕭敬芝卻當沒看見,自顧自的炫耀自己這些時間的所得的賞賜。
“你二姐還敢到處賣弄她得寵,也真虧她說得出口。這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再過幾天五皇子就要娶太師最小的女兒當側妃了?
和她新婚才一個月,要是真得寵,怎麼可能馬上又要娶?說起來,那太師的小女兒還是得她舅媽的親妹子,你說往後她倆的輩分該怎麼論?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要是她啊就躲在屋中不出來,省得讓全天下的人看她的笑話。”
鄭楚楚是知道蕭婉容和蕭敬芝的關係的,所以說起蕭敬芝的不是來,一點也沒覺得顧慮。
蕭婉容知道她是直率性子,自然也不和她計較,只微微笑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怎麼連你也將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
好歹是我的嫡姐,你爲我留些顏面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侯府女兒都和蕭敬芝一個德行呢。”
鄭楚楚這纔有些難爲情起來,轉換着話題誇蕭婉容的妝容,衣裳,繡工,那一溜的吉祥話說下來,直讓人心中歡喜。
蕭婉容也從蕭敬芝身上收回了視線,專心等祈福嬤嬤過來。
沒過多久,嬤嬤就過來給蕭婉容絞面抿頭,所有送行的小姐也都去偏聽說笑聊天等着的開席了。
陪着嬤嬤過來的清姨娘的哭得一臉是淚,卻又在同時笑容滿臉。
祈福嬤嬤給她抿頭的時候,嘴裡喊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清姨娘在一邊看着,脣角翹得老高,眼中的淚卻憋都憋不住。
映着銅鏡,蕭婉容看見清姨娘滿是淚水的臉,心裡也動容得很,今天出嫁,往後再想見清姨娘一面就難了。
“姨娘,今天能不能由你爲我梳妝?”
“好,姨娘爲你補妝。”
妝是一大早就由丫鬟們畫好的,清姨娘只需要幫她補一補就好。儘管如此,清姨娘還是拿起眉筆,鄭重的在她眉毛上描畫,一邊畫一邊叮囑道:“今天出了門,就是侯府潑出去的水,往後到了婆家,一定要孝順公婆友善妯娌,王府那樣的地方水深,再沒有十足把握能立穩腳跟的時候,要和所有人爲善,記住了嗎?”
蕭婉容重重點頭,
聲音也有些哽咽:“記住了,女兒過去了一定安分度日,不惹是非。姨娘就放心吧。”
清姨娘點了點頭,手上動作沒停,卻有接着叮囑道:“你的脾氣要改,侯爺是你的父親,所以能容你讓你,去了婆家可不一樣,你自己要萬事小心。”
沒給蕭婉容點頭的機會,清姨娘又嘆了氣道:“說起來,徐莊纔是的王府最正統的嫡系,是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
可命苦,親孃死得早,現在又是填房張氏當家,哪個母親都爲拼命爲孩子考慮,張氏自然想讓她的兒子繼承爵位。
徐莊是個風流性子,做事又不靠譜,這樣的人也當不起大任。所以,你要多勸勸徐莊,能讓的咱們就讓了。不要爵位抓些實權在手裡,日子一樣能過得光鮮,最重要的,你們二人要齊心。”
蕭婉容明白清姨娘是怕她們捲入爭奪王位繼承權的事端中去,徐莊是正王妃嫡子,又有老太妃扶持,就算這樣,世子之位都懸而未決,如此,至少能說明張王妃手段不凡。
王府水深,蕭婉容心裡也是明白。
她伸手捏住了清姨娘的手,感動道:“姨娘真不用爲我擔心,我有分寸。徐莊那個樣子你也是看見了的,沉迷兒女私情還有可能,別的鬥志卻是半點都沒有。只要不去碰那底線,張王妃不會爲難我的。”
看清姨娘還是愁眉不展,蕭婉容趕忙轉移話題:“我走了,你自己的在府上纔要當心。默娘不是盞省油的燈,蕭敬芝也隨時有可能殺回來。
我看你和父親如今的模樣和有些神仙眷女的味道,若是可以就緊緊抓住了父親,讓她將你扶正。
姨娘若成了侯府正緊的當家主母,女兒身份更爲貴重不說,能在孃家得的助益也將更多。”
清姨娘點頭,還想再說什麼,外面已經是鞭炮陣陣,喜娘和祈福嬤嬤也歡天喜地的進來,行禮向清姨娘討喜:“姑爺來了,姑爺來了。”
清姨娘挨着給了紅包,眼淚卻更多了起來。她緊緊的將的蕭婉容抱在懷裡,然後留戀的拍着她的後背道:“姨娘得回房了,你記得要好好的,姨娘不求你大富大貴,不求你高人一等,只求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福美滿。”
因爲侯府沒有嫡夫人,拜別父母這一節依舊是清姨娘坐在侯爺旁邊。
徐莊緊緊牽着她的手給清姨娘磕頭,一顆心滿滿的幸福攻佔。告別父母將蕭婉容交給喜娘引導上轎的時候,他輕輕的在她耳邊說:“蓉蓉,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放心,往後我一定會好好寵着你護着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蕭婉容跟着喜娘上了花轎,心裡歡喜的同時,卻也有些迷茫。
成親了,前面等着的是她能完全確定的來自徐莊的寵愛保護,可其它的呢?會不會有更多的紛爭算計?
隨着一聲喜氣洋洋的‘起轎’聲,前後兩臺八音班子吹響了喜樂,樂鼓喧天,喜氣盈盈。
車架起行,嫁妝鋪滿十里長街。徐莊坐在高頭大馬上喜氣盈盈,身姿颯爽,一襲紅衣亮得人移不開眼。
他原本就是極俊朗的容貌,如今又英姿勃發,實在讓人移不開眼睛,紛紛羨慕蕭婉容好福氣。
可那是喜轎還沒過來的時候,等喜轎過來,滿街的人都驚詫的看着那美得如仙境中的車架。
轎子只用紗幔圍着,隱隱約約能看見蕭婉容的身姿,光看一眼,大家都知道那是足以和徐莊成配的容貌風華,那嫁衣上的花樣更是吸引足了大家的眼球。
百姓們從沒見過那麼新奇的花樣秀圖,紛紛跟在後面想看個真切的。
更吸引人的是圍轎子的紗幔,一溜的正紅色鮫珠紗,名貴異常飄逸若仙。轎子周圍放滿了開得真正好的蝴蝶蘭、劍蘭、玫瑰、牡丹,花形最美,芬芳最盛,引得各色蝴蝶成羣結隊的圍着花轎翩飛,那
場景壯觀美麗得亮瞎了看客的眼睛。
有丫鬟的跟在轎子後面撒包裝好的糖果點心及銅板喜錢,引得貪吃的小孩子們笑哈哈的跟了一路。
好不熱鬧。
蕭婉容在轎中聽着外面的百姓的讚歎祝福,心裡所有繁雜的情緒都被歡喜所取代,再聞着各色花香,心裡就更暢快起來。
明日愁來明日愁,她只要活好當下感受身邊所有的幸福就好。
喜婆討喜,知道蕭婉容蓋着蓋頭看不見外面的盛況,便笑嘻嘻的和她說着。哪個百姓看着她的嫁衣看得眼都直了,哪個孩子看着這仙氣十足的轎子看得都發呆了,多少百姓在一直追着花轎跑……林林總總,總能逗得蕭婉容心情大好。
“這喜轎可是三爺親自督促人打造的,連帷幔都是用的御供鮫珠紗,轎上鑲嵌的各色寶石,加起來足足有九百九十九顆,光打造這輛喜轎,就動用上百個工匠加班加點的做了半年。
房子轎子周圍的花,更是御花園的花匠頭開春就開始培育的,用全都是稀缺品種中的極品,太子娶妃所說更更繁複貴重些,可卻半點沒有小姐您的奢華貴氣又別出心裁。
旁的先不說,只說徐三爺對你的這份心,就是天下女人燒多少香都求不來的。”
蕭婉容聽着心裡甜蜜,再聞飄進轎中的隱約花香,幸福得整顆心都要醉了。
有喜娘在一旁說話解悶,蕭婉容還沒覺得什麼王府就到了。
然後射轎、壓轎、下轎,跨火盆,拜天地……各種程序走下來,蕭婉容也累出了一身的汗。
終於入了洞房,蕭婉容才能靠着牀沿歇一歇。
徐莊要出去敬酒招呼客人,只得歉意的捏了蕭婉容的手道:“我先讓小廝給你送些吃的,你墊墊肚子稍等片刻,爲夫打發走客人就回來陪你。”
打發……額,說得好像很不歡迎那些賓客一般。
蕭婉容滿頭黑線的同時心中也是溫暖,以前就知道新娘子餓一整天的肚子,誰知她家夫君還能想着要給她送些吃的過來。
這份細心,她心領了。
徐莊走了沒過多久,果然有人往屋中送了吃的,魚香肉絲,幹筍燉雞,素炒百合,蒜蓉菜心……滿滿一桌子全都是她愛吃的。
看來這不是徐莊臨時起意的溫柔,而是他早就吩咐了下去,特意爲她準備的。
蕭婉容脣角掛笑,突然就很期待很期待和徐莊往後的日子,不用想一定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神仙眷侶。
因爲是徐莊對她的心意,蕭婉容每道菜都仔細品嚐,分明也是尋常大廚做出來的美味,可她就是能吃出比御膳還美妙、香甜的味道。
她用完膳沒等多久,外面就傳來了鬨鬧聲,仔細一聽,全是公子哥兒們吵着鬧洞房聲音。
蕭婉容俏臉一紅,渾身上下都緊張起來。
徐莊卻大方得多,大開了門由着他們鬧,讓擡就擡,讓摟就樓,讓吃蘋果就啃蘋果。因爲太配合了,那幫玩慣了花式鬧洞房的世家公子反而沒了興致,不到半個時辰就都散了。
徐莊朝着他們的背影鄙視一笑,好像再說:小樣,和我鬥,我玩兒不死你們!
蕭婉容也朝他笑得溫暖,喝完交杯酒,卻開始犯困,緊張又低聲對徐莊呢喃:“夜深了,睡吧!”
徐莊歡喜的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很是傻氣,聲音也不復原先的風流,傻愣愣的搓着手笑道:“好,睡覺。”
兩人深情對望,同時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幸福,正要寬衣熄燈,門外卻響起丫鬟的急切的聲音:“三爺不好了,香姨娘動了胎氣肚子生疼,還請三爺和夫人快些去看看吧,若是去晚了,只怕三爺您的長子有個差池。”
姨娘,長子?徐莊他丫的竟然在和自己訂婚後讓別的女人懷了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