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翻了個身,眼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你不懂,定嬪姐姐的罪過哪裡會是隻罰三個月就能了事的?當初貴妃娘娘也說了,怕是不能輕了,可最終娘娘說只罰三個月,一定是因爲太子殿下跟太子妃說了,太子妃不得不爲姐姐求情,可她心裡哪能嚥下這口氣,聽說那些高門大戶家裡出來的女兒,都是極高傲的,容不得別人衝撞她,太子妃一定是當面求了情,背後又跟太后說了壞話,這樣太子知道了,也怨不到她頭上,”王美人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的有理,柳貴妃跟前最得力的宮女淺語跟她透露的就是這個意思,剛纔回來的路上,原來跟定嬪一起在昭純宮當差的宮女也是這麼說的,本來可以輕輕揭過的事,因爲太子妃,變得不可收拾,白白將姐姐折了進去,這種做法,叫做“立威”,有了定嬪的例子在,以後整個後-宮,沒有人再敢對太子妃有半點兒不敬了。
“羅遠鵬,你到底要怎麼樣?憑什麼不准我出去?”張蘭被羅遠鵬關在在水居已經關的快瘋了,外面的消息她是一點兒也收不到,也不知道樑真元去見了樑元恪沒有,事情走到哪一步了,沒有自己的指點,她真怕樑元恪再行差踏錯。
“你準備上哪兒去?”羅輕容一下朝,就被蘭若請到了在水居,這陣子武安侯府由金姨娘和柳姨娘一同管事,而蘭若,卻時不時的過來看看張蘭,只是在水居的僕婦全是羅遠鵬親自安排的,說了不許人接近,蘭若這個寵妾也不給破例,但張蘭在裡面的吵鬧她還是聽見了,便直接報了羅遠鵬,請他過去看看。
“準備到鄉下你那個莊子上再看看玉露?”羅遠鵬揮手讓屋裡的人都退了出去,午夜夢迴,想起當年他跟張蘭發過的誓言,羅遠鵬也覺得自己是負了張蘭,不論怎樣,他答應過的話,沒有做到,可是這並不能成爲張蘭背叛自己,引火燒身的理由,他對張蘭下不了狠心,除了因爲羅旭陽外,也是因爲心底最深處的那一份愧疚,若是自己做到了當年的承諾,她興許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這陣子你成天出入各個侯府伯府,忙得很啊~”
“我,我出去交應酬還不是爲大少爺?你家太子妃娘娘要我給大少爺尋親事呢,”張蘭有些不敢正視羅遠鵬,因爲羅輕容和羅遠鵬都明確的說了,羅旭初的事不再歸她管,可她需要到各府中去打朝堂上的事,也留意哪些人家可以拉攏,收歸樑元恪所用,“還有我鄉下的莊子,那是我自己的私產,我幹嘛不能去?”
“你的私產?我記得你當初嫁給我時,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羅遠鵬脣邊掛了上一抹譏誚,原本對張蘭那抹淡淡的內疚被張蘭的理直氣壯衝的煙消雲散,“張氏,你但凡記得當初你是個什麼樣子,就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我現在只是關着你,而不是一杯毒酒送你回鄉,已經是念着當年的情份了~”
“毒酒?你憑什麼?爲什麼?”聽到羅遠鵬這麼說,張蘭一顆心砰砰直跳,自己的事他居然知道了?不應該啊?“是啊,毒死了我,你纔好娶新人啊,我知道,你回京城你就後悔了,後悔娶了我這個漁家女,沒有個強勢的孃家給你添磚加瓦~”
“我以前以爲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現在看看,也不過如此,”羅遠鵬目光如冰,“你在鄉下莊子裡到底藏了些什麼人,我心裡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爲我都知道,纔再也容不得你了。”
羅遠鵬自問回京之後一向謹小慎微,只想着做一個忠臣良將,保住羅家百年基業便好,雖然女兒嫁進皇家,不論做不做事,都被印上了太子黨的烙印,可羅遠鵬並不太想爲樑元忻做這些事,這些朝堂上的算計爭鬥於他來說,太過齷齪和陰暗,比起這種建功立業的方式,他更願意到沙場上去跟敵人真刀真槍拼個你死我活,所以他最初的打算,只是做箇中庸的追隨者,平平凡凡的跟在樑元忻後面,不顯山不露水的做他的國丈,成爲女兒坐穩後位的依仗便可。
可現在,樑元忻以巡查京郊大營的名義出京,爲的就是避嫌,不想擔上個荼害手足的名聲,而對付樑元恪的擔子就落在了他這個岳父身上,現在樑真元已經被樑元恪給弄到了他的莊子上,就算羅遠鵬親自出馬一舉將這些人給擒獲了,皇帝處置了樑元恪,可一個兒子因爲自己被送上了斷頭臺,皇帝真的能一點兒都不介意?史柳蒯三家,但凡有一口氣在,又怎麼會不恨自己?現在因爲張蘭跟樑元恪這糾扯不清的關係,爲了保住羅家,爲了向太子表明羅家的忠心,他不得不做了樑元忻手裡的刀槍,爲他出去拼殺,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的道理,羅遠鵬哪裡會不明白?
“你,你怎麼知道的?我也不怕你知道,你真當樑元忻是什麼好人呢?爲了銀子,滅人滿門,這就是你給輕容找的好男人,”張蘭瞬間無措後迅速鎮定了下來,讓羅遠鵬知道了她也不怕,羅遠鵬從根子上來還是有一份清高的,這種陰私的事兒,他一定是看不上的,“你想想,這樣的事被皇帝知道知道了,樑元忻還能有好?他一個太子,只要皇上歸天,就能順利登基了,到時候全天下都是他的,他弄那麼銀子做什麼?分明是圖~”
“啪,”張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啪的一聲,一聲有些弄不清楚這聲音是從哪兒來的,旋即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和羅遠鵬落下的手掌才讓她醒悟自己是被羅遠鵬打了耳光,“啊,你打我,你竟敢打我,姑奶奶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打過呢~”
“你打我,你憑什麼?”張蘭跟瘋了一樣,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爆發了出來,“當初你是怎麼跟我說的?疼我愛我,一生一世跟愛我一個,可你是怎麼做的?弄了院子女人,整個就是一種馬,虧我相信你,將一生都交託給你,”張蘭衝到羅遠鵬身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好好一個大姑娘,一進門就當後孃,恨不得將你女兒當親生的來養,可是她回報我的又是什麼?我真是瞎了眼,碰到你這種渣!”
“你放手,”羅遠鵬被張蘭這潑婦樣子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一把扯開張蘭揪着自己的手將她推到一邊,“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哪有一點兒大家夫人的作派?三等僕婦也比你強些~”
“三等僕婦,是啊,我的出身在你們眼裡,怕是連你們家裡三等僕婦都比不上,不過羅遠鵬,我告訴你,在我眼裡,你們都算個狗屁,”自己前世也沒有被人動過一指頭,現在卻被丈夫打了,可是卻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張蘭分外想念自己在現代的父母來,“一羣沒見識的古人,愚昧無知,野蠻人~我告訴你羅遠鵬,你根本什麼都不是,我哪隻眼睛看上了你?”
“你去哪兒?”羅遠鵬看張蘭直愣愣的就要往外走,一把拉了她,“幹什麼?讓外面的人知道你很有臉麼?”
“幹什麼?我要離婚,不,我要和離,你們羅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要,我要走!”張蘭甩開羅遠鵬的手,“從此之後,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羅遠鵬氣極而笑,“你給武安侯府招來這麼大的禍事,現在一句各不相干便能瞭解了?真真是做夢!”
“什麼禍事?我明着告訴你吧,也算是念着咱們夫妻一場的一點兒香火情,”她湊近羅遠鵬輕聲道,“樑元忻不可能當上皇帝的,就算是做了太子,也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不信咱們走着瞧!”
“你以爲我會放你走?讓你這個瘋子出去胡說?”看來妻子真的是瘋了,這個念頭一起,羅遠鵬也算是對張蘭異於常人的作爲找到了原因,“左右你也是出不去了,我實話告訴你吧,你藏在鄉下莊子上的人,是前朝哀憫太子的遺孤,這樣的身份,你留着他,並將他引見給寧王?你覺得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想?”
“什麼太子遺孤?他是廣西柳記票號的當家,樑元忻吞了柳記上億的銀子,樑真元是上京城告御狀的,”張蘭難以置信的看着羅遠鵬,“你胡說,一定是樑元忻騙的你,他要謀人家的銀子,怎麼會不編個合理的理由?”
既然話說到這兒了,羅遠鵬也不介意讓她做個明白鬼,“原來那人叫樑真元,真元,好名字啊,當年庶人樑浩謀逆被賜死,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原來有一對雙胞胎兒子,想來是樑浩也知道自己圖的事一旦敗了,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便給對宗人府報了生下的是一個兒子,而將這個孩子送到了民間,就是這個樑真元,皇帝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才命太子到廣西查訪的,沒想到這樑真元也有幾分本事,弄了個什麼正陽教,幾省的愚民相信他的不計其數,不說他的身份,這樣的邪教也是不能再留的,”羅遠鵬看着張蘭越來越蒼白的臉,心裡一陣快意,“現在你明白了?什麼上億的銀子,就算是真有,那也是要上交國庫的,就像你所說的,將來整個天下都是太子的,他爲自挖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