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衆人心中,都帶着“再也不會有第二次”這樣的念頭,在舞臺上盡情施展着自己。
明明是不同的風格,卻完全沒有拖泥帶水,沒有出岔子的完美進行了下來。
在他們找尋着平衡的時候,到場的觀衆之中,年長的觀衆和年輕的觀衆之間,也相互寬容,相互理解,爲每一首歌,每一位歌手都奉上了同樣熱烈的支援。
而衆人在籌劃公演的時候安排到的那個贈送三味線的環節,嘴上說着“怎麼可能會彈嘛!”,身體卻無比誠實的拿着撥子瀟灑利落的來了一段的葉昭,這個關西式的笑話,即使在關東也效果非凡,爲場內帶起了一陣歡呼的旋風。
當歌手的,只要在演唱會上稍微搞一點新鮮東西出來,或者說只要表現出誠意來,觀衆都會覺得歌手爲了自己好好努力過了,然後不遺餘力的爲他捧場。
首演結束,開完了總結會,大家一起又去聚了個餐。爲着這第一天的成功,對於接下來的兩天,不光是勁頭上更足了,連同對自身的要求也跟着提高了。
最後一場演出那天,答應了來看演出的阪井泉水,在開始入場以後,也如約出現在了武道館的後臺。
對現在的大衆來說,想要看到她,除了唱片封面、在電視上播放的簡短MV之外,最現實的辦法大概就是去跟着葉昭了。
“啊,來了。”
“辛苦了,葉君。”
葉昭已經換好了開場演出的服裝,裁剪合體的西裝穿在身上,襯得他格外精神。
現在的他看上去光彩照人,可阪井泉水看着他西裝挺拔的樣子,有些奇妙的,首先想到的卻是今天早上那個鬆鬆垮垮穿着浴衣,睡眼惺忪,嘴邊冒着鬍渣的他。
“想到了什麼?突然笑的這麼開心。”葉昭盯着她的臉看了看。
阪井泉水翹起嘴脣,心情愉快的回道:“秘密哦。”
“真小氣。”葉昭嘴上跟她抱怨,心裡也沒當回事,“開演還有段時間,等下先到我的休息室去休息一會兒?”
“在那之前,我還是先去拜訪一下那五位。”阪井泉水說。
“也是。那要不要和你一起過去?”
阪井泉水莞爾一笑,“只是打招呼而已。”
確實,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和她們五個都沒有任何交情的阪井泉水,只是出於禮貌的過去打招呼寒暄。不會多做停留,也沒有共同的話題。
可要說是和她們都是初次見面,其實並不是這樣。
等到過去打招呼,正面近距離的見到了藤彩子的時候,阪井泉水也在心裡覺得她是個富有魅力,出衆的美人。
幾年前,她在葉山,曾經看到過葉昭和藤彩子身穿和服並肩而行的樣子,雖然只是遠遠一瞥。
那時的她,像是無意當中觸碰到了他人的秘密一樣,有一瞬的驚慌失措,甚至在心裡暗想,希望這兩人千萬不要回頭,不要發現她。
可是,在希望兩個人不要回頭的時候,她又意識到,那份驚慌失措,不是因爲觸碰到了他人的秘密,而是因爲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她感到一陣難言的心焦,又有一陣莫名的嫉妒。
但是,那時候,心焦是沒資格說出口的心焦,嫉妒是不能表露的嫉妒。
從那以後,已經過去很久了。
在葉山看到他們的時候,葉昭纔剛二十歲多一點,那時,她甚至還覺得他是個少年。
她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藤彩子見面,畢竟所屬的流派不同,她在圈內也不是那種交遊廣闊的人,私下見面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是現在她們兩個也還是見了面,並且促成了見面的還是那個人。
想到他爲了這次的合作,帶着必成的心態奔走的樣子,阪井泉水覺得他一根筋的工作態度可愛,又覺得他有點不近人情的討厭。
現在,她在武道館的後臺,見到了藤彩子,儘管只有一面之緣。
這個人也曾經見過葉昭在清晨的時候穿着鬆鬆垮垮的浴衣不修邊幅的樣子,而現在,又要和他一起光彩照人的站到舞臺上。
人生在世,人和人相遇交往,即有可能會產生一生的羈絆,也有可能會中途別離,就是這麼無常。
想到這些,阪井泉水不覺得和他過去的戀人見面不自在了。
但是,還是有一點心焦。
她還不知道,在葉山那天,葉昭和藤彩子也看到了她。
她也不知道,藤彩子因爲一個可能被她看到過的可能性,而從中感受到的那份悲哀的幸福。
不管各自出於怎樣的心態,但最終,誰也沒有覺得誰是可恨與討厭的。即使如此,像是這樣共處一室的情形,今後大概也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最終的公演順利落幕,演出結束以後,退回到後臺,開完了最後一場總結會——與其說是總結會,倒不如說是道別會。
今天的演出過後,他們就將各歸各位。
她們五個繼續當她們的演歌歌手,在演歌的領域發光發熱熬資歷,也許其中有人會在平成年間的演歌史上留下一筆。
而葉昭,也將再度回到沒有演歌的日常裡,繼續着他的本職工作。今後就算再跟演歌歌手打交道,多半也只會是給誰寫了曲子而已。
就連這張企劃專輯裡的歌曲,今後再被唱起的機會也很少了。
“總之,這段時間以來,非常謝謝各位!”葉昭和她們五個人一一握手,又向參與了的工作人員致謝。
開完最後的總結會,又一塊兒去開了慶功宴,等到從聚會裡脫身出來,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聽到他回來的聲音,阪井泉水過來迎接他,“回來了。”
“嗯,回來了。”
葉昭應了一聲,像個孩子似的踢掉腳上的鞋子。阪井泉水繞到他身後,替他拉下外套的衣袖。湊近了以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這時,葉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
“你摸摸。”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擺明了是故意這麼幹。
“熱乎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