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風在絕頂山寨多留了三日,覺得把沃仕斐坑夠了毫不猶豫的收拾行李走人。
林間陽光正好,鳥聲雀躍,山中兄弟各忙各活,這早晨一點都沒因爲告別而顯得壓抑。
用了早膳後的小半個時辰,山中兄弟將“東西”搬上季長風的馬車,爲他送別。
沃仕斐道:“路上小心。”
季長風點點頭:“若是得空,可來長風山寨。”
方琴附和道:“我也要去。”
季長風瞥了她一眼,萬分嫌棄似的:“你就免了。”
方琴撇嘴:“你欺負人。”
季長風不置可否,一個要跟他搶兒子的女人要來作甚?
樓清見他們鬧騰,已經有些習慣,見時辰不早,揖禮說道:“來日方長,日後再聚,各位請多保重。”
沃仕斐還禮:“先生亦是。”
等樓清上了馬車後,季長風也坐上車轅:“走了。”
那一幫兄弟都跟他揮手。
馬車出了山寨,進了密林,待見不到山寨影子了,季長風就加快了馬速。
來時風景都已看過,此時兩人歸心似箭,馬車一旦進了官道,車輪滾動,後邊只看見殘影和黃塵。
正直酷暑,天氣炎熱,兩人拿了一些乾糧,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倒是水囊裡的水很快見了底。
進入夏季,水分蒸發的快,林間雖有風,可季長風還是悶出了一身汗,車廂裡邊的樓清更甚,他熬不住,挑開紗簾對季長風說道:“寨主,我們找個地方歇歇。”
這種天氣巴不得整個人都泡在水裡,季長風沒反對,恰逢山間,路上多溪河,季長風將馬車安放在樹蔭下,拿了水囊餵馬。
樓清哪還有心注意這些,見了溪河便高高興興的狂奔而下。
季長風還在餵馬,聽見咚的一聲,扭頭去看,卻見樓清在水裡撲騰,許是注意到季長風,樓清揚起水淋淋的手對季長風呼喊道:“寨主快來,水裡好舒服。”
季長風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樓清性情藏着小孩子心性,有時貪玩。
那邊的樓清見季長風不搭理他,也安靜了些,只管在水裡泡着。
樓清並不善水,所以他只敢在淺處待着,伸腳就能踩到底。
若是隻有他一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如此囂張的下水,今時無所畏懼,怕是有某人在的關係。
說到某人,樓清又望了過去,那人一邊餵馬一邊撫順馬頭上的毛髮。
在樓清的瞭解裡,季長風有耐心,夠沉穩,老僕曾誇過他是個好苗子,樓清也贊同。
說來這個有耐心夠沉穩的人,還未在他面前露出過緊張。
樓清心生一計,明亮的眼眸閃過狡黠,他開始往水心處游去。
“啊…唔…”季長風正好喂完馬,忽然聽見拍打水面的聲音,急急忙忙望過去,水面哪還有樓清的影子,只剩絲縷長髮飄着。
季長風心中咯噔,呼吸被提了起來,水囊一扔,快速的奔下斜坡,一頭栽進水裡。
水中的樓清手腳掙扎,明顯是溺水之態。
水面痕跡未消,又起波痕,季長風託着樓清的腰往岸上游去。
樓清靠在季長風身上喘大氣,兩人發上身上都是水,一上岸便灌溉了一方綠草。
季長風見他並無大礙,正想鬆開他,樓清卻摟住了他的脖子。
季長風忽感呼吸沉重:“你做什麼?”
而對方絲毫不覺,那張掛着水滴的臉,此時正眉飛色舞,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我故意的。”
季長風呼吸沉了下去,猶如一堆正盛的火光,被人淋了一盆涼水。
樓清揚脣笑:“我就知道你關心我。”
樓清此時來這招的確不合時宜,兩人此時衣衫不整,特別是他自己,下水前還特意脫了上衣和褲子,如今只着褻褲,那褻褲又是白色的,一沾水幾近透明,只要季長風低下頭就能看到一片光景。
季長風沒低頭,只是就着樓清的話打量他的身體,樓清的身軀細滑白皙,已經二十多的人卻有少年那樣稚嫩的身體,帶着香,水珠沿着弧線滑下,生生成了一副“春色圖”。
季長風向來懂得把握機會,爲人又幹脆,他不會“見好不收”,當即彎下身,膝蓋下壓,擠進樓清雙腿之間。
情勢有點往意外發展,樓清驚了,音調提高:“你做什麼?”
季長風“色眯眯”的看着他:“這得問先生了,你莫不是對我太守規矩而心生不滿?”
樓清頓時呼吸緊促,他的腰身在季長風的手下緊繃,季長風哪裡會察覺不到?他只是不想在意,樓清自導自演送上門來,他會那麼愚笨不做些什麼安慰自己?
樓清大喊冤枉,他不過是想看某人緊張,哪裡料到會是這發展?
心生不滿?他是嫌自己活的□□逸了?當然不是,他現在滿腦子想法就是怎麼從季長風手裡“完整無缺”的離開。
樓清嚥了咽口水,緊張道:“你有原則有人格,當是不會背信自己的話。”
季長風無辜的笑了笑:“我的人格和原則沒有教我拒絕送上門的禮物。”
手下的肌膚緊緻嫩滑,季長風心裡的癢延續到手上,他壓低了頭,靠近樓清:“這禮物我喜歡,先生若是迫不及待,我倒是能將就先生。”他說完手勢極快的在樓清腰上摸了一把,表情如癡如醉,動作流連忘返,實在夠“將就”。
而需要他“將就”的“禮物”再淡定不得,大驚失色,一把推開他,衣服也來不及拿了,逃也似的往馬車奔去。
季長風被他猛然推了一下,身子往後仰,穩了一陣纔將自己穩下來。
季長風看着那跟陣風似的身影,無奈的笑了笑,樓清怕是慌不擇處,若真是他發了恨,那馬車豈不是成全他?
不過也好,經此一事,樓清怕是沒膽再來“勾引”他,安生些最好,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喜歡的人就在眼前,他不敢肯定自己能一直是個君子而不會爲了慾望選擇做禽獸。
再多來兩次,他憋着的那口“欲血”就能將自己嗆死。
季長風運起內力將身上衣物烘乾,小半個時辰後,身子平靜,他才撿起被樓清拋棄的衣服走向馬車。
裡邊的樓清的確如季長風猜測的那樣,再不敢造次,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季長風也不再去挑他脆弱的神經,靠近了馬車,他擡手在車身上敲了敲:“你的衣服。”
樓清早已將褻褲換下,穿着乾爽的衣服,長髮披散,眉眼低垂,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聽見這話時掀了掀眼皮,季長風很道義的挑起紗簾下方一角,將衣服塞了進來。
樓清愣愣的,等馬車重新滾動,他纔回過神來想起季長風身上的衣服也是溼的:“你不先把溼衣服換了?”
這時候的“關心”真讓季長風哭笑不得:“先生可是健忘?”
樓清不敢吱聲了,但是季長風穿着溼衣服趕路也不是那回事,他躊躇半天,才支吾道:“今日天氣好,你忍忍,衣服很快就幹了。”
季長風險些被他這話刺激的從車轅上栽下去,他娶得哪是夫人?分明是冤家。
樓清自知惹了事,後邊的路程不敢再搭話,馬車搖搖晃晃,本就容易睏乏的天氣,樓清帶着提防睡了過去。
裡邊呼吸平靜,許久不見起伏,季長風將馬速勻了下來,讓樓清能睡得舒服些。
過了半個時辰,樓清悠悠轉醒,思緒回籠,他思考了會,待徹底醒了神才彎身出去。
“寨主。”
聽見樓清喊,季長風側頭看了他一眼:“怎麼?”
樓清道:“我來跟你換換,你進去休息,”
季長風道:“你認的路?”
樓清四處望了望,不太確定:“可是到了東南縣管轄內?”
季長風點點頭:“嗯。”
樓清從他手裡接過繮繩:“無礙,你放心。”
他一點也不擔心,樓清怎麼說也在東南縣待了五年,雖然鮮少出行,可不至於迷了路,季長風確實有些累,但他都歸咎到樓清頭上了。
日頭漸西移,影子越深,樓清駕駛着馬車終於上了長風山寨的山路。
哨樓上的小哥察覺到山林有動靜,全神貫注的盯着,生怕是敵人來襲,可等馬車露出輪廓,他一驚,喊話的速度慢了些。
“寨主回來了。”小哥不覺是樓清駕車回來,一時反應不及,人就已到了眼前。
寨門開啓的很及時,樓清直接駕馬車進入,一直到小院前。
寨中的傳話速度要比人靠譜一些,等到了院門前,樓清發現季大齊他們都在,一個不缺。
常昶牽着雲蛋蛋在前邊,雲蛋蛋一見樓清,蹦噠了一下:“爹爹。”
樓清下了馬車,朝雲蛋蛋伸出了手,後者很懂事的撲到他懷裡:“爹爹我好想你。”
糯軟的聲音讓樓清疲憊盡消,整個人如踩在雲端:“蛋蛋你又重了些。”
雲蛋蛋蹭了蹭他的臉,說道:“我想爹爹,一想爹爹就餓。”
準備從馬車下來的季長風聽見這話終於有所笑容。
庸醫望向季長風:“進屋吧。”
季長風眼神往馬車掃了下,季大齊走上前來:“進去吧,交我便可。”
常昶也道:“孫姨煮了綠豆沙,喝了消消暑。”
聽見綠豆沙,季長風的眼神亮了起來。
山中多泉,冬暖夏涼,將泉水引至山寨,用處頗多,其中一項便是在炎炎夏日可以冰鎮綠豆沙。
季長風從孫姨手上接過碗,道了聲謝,咕嚕幾下便是一碗。
較之季長風的簡單粗暴,樓清優雅得體,起碼人家顧及的到這便宜兒子,樓清先是餵了雲蛋蛋纔開始食用。
季長風連喝了三碗才罷休,用茶漱了口,他才問道:“家中近日可有事情發生?”
常昶答道:“大事沒有,小事倒有一件。”
季長風問道:“何事?”
常昶不答,視線望向正在跟雲蛋蛋小聲說話的樓清,季長風也看了眼,似乎有所瞭解:“關於樓先生?”
常昶心想,他不是應該早知道。
庸醫道:“山下來人了,來了幾趟。”
樓清也擡起頭望了過來,視線帶着詢問。
季長風道:“所以?”
庸醫道:“他們請求樓先生重開清行書院。”
這個消息讓兩人一個激靈,因趕路帶來的疲憊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