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煙霧慢慢散開,儘管姍拉朵早已有心理準備,可是當實際目睹這些景象,還是吃了一驚。
一條狹窄的長長走廊,已經被鮮血染得變了顏色,所看到的金屬壁板,全數都染上了血紅。
阿默茲狼力大無窮,鋒銳獸爪素來是把人體切割粉碎的利器,碰到阿默茲狼的不幸者,素來都是粉身碎骨,被撕扯成一堆碎爛血肉,但這一次情形出現了異常,整個長廊上所看到的,全都是阿默茲狼的碎骨爛肉。
十幾頭狼軀,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有的是從中被撕裂開,身軀一分爲二;有些是攔腰被打成兩段;還有一具是顏面捱了重擊,整個突出的狼嘴被打凹進去,深陷入腦門,頭顱正面一片血肉模糊,不見眼鼻口,只有一個豪邁的拳印。
狼爪、狼腿之類的殘肢碎塊,亂灑了一地,裡頭更不乏一些內臟、骨頭之類的污物,濃濃的血腥氣味瀰漫,記錄着十餘頭阿默茲狼在此被慘烈屠殺的事。
阿默茲狼在域外是人人聞之變色的兇物,如果這一幕被域外百姓看到,肯定會讓他們歡欣鼓舞,甚至爲此舉行一場慶典。但要出現這一幕,卻絕不是容易的事,阿默茲狼的戰鬥力極高、身軀強悍,當年域外各部族聯合圍殺,都落得傷亡慘重,要將們擊殺,得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
然而,在這裡的阿默茲狼屍骸,全都落得支離破碎的下場,顯然下手者非但是行有餘力,甚至可以說是隨手宰掉了這些兇獸。有能力做到這種事的高手,當今天下不出十人,算都可以算得出來。
姍拉朵很清楚這一點,在潛入此地的路上,她更屢次感覺好像被什麼人窺視着。這感覺拓拔小月也有,但閱歷豐富的姍拉朵更明白一點。自己的武功不高,照理說是沒有那種能力察覺到這種事,對方若真是高手,自己更沒有可能發現,所以……是對方故意讓自己感覺到這點。換句話說,這個窺視者也許不是敵人,卻很可能是個喜歡拿人來開心的傢伙。
正是因爲感覺到了這點,在侵入研究所的過程中,姍拉朵一直顯得自信滿滿,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她讓拓拔小月、任徜徉逃開,因爲如果來者真是自己猜測地那個人。絕沒有可能會袖手旁觀。但若兩名小輩不走,情形恐怕就很難說。
這一鋪賭對了。魔狼羣被消滅,如此一着給敵人的震驚應該很大,要安全離開研究所已不成問題。但姍拉朵察覺出手之人似乎並未離去,還在附近,那麼,就有需要打個照面了。
“姓路的,會跑來幫我的忙。這可真不像你會做的事啊……聽說你遇到什麼狗屁宗主。被打得行蹤不明,嘿。怎麼會搞到如此狼狽……”
與其說是道謝,更接近嘲諷,但話一出口,姍拉朵忽然想到有一點很不對勁,在遍地地狼屍中,有一具是被重拳硬生生轟凹頭顱致死,那個拳印,無比豪邁,讓人看了永難忘記。
能揮出這等霸拳之人,不但身材高大,拳勁更是雄強霸烈,莫可匹敵,一發勁便把狼頭給打凹,而自己所猜想的那人,似乎並不具有這樣的條件……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一個蒼老的聲音立刻打破平靜,在姍拉朵的耳裡響起。
“體貼對待女性,這是每個男人都該做的事,哪怕是不男不女的那一種,我也一視同仁。”
聲音來自正前方,姍拉朵擡起頭,在煙霧幾乎完全散去的走廊盡頭,有一個極爲高大地身影,一身土黃色地裝束,傲然站在那裡,雙手抱肩,極具威嚴的炯炯目光遙望而來。
姍拉朵認識這個人。在當世能夠輕易擊殺阿默茲狼地高手裡頭,最讓姍拉朵意想不到會在此出現的,無疑就是這個人,令她驚呼一聲。
“是你?”
“……哼哼,我可是不姓路的。”龜茲生物研究所內地阿默茲狼,以一個很讓人意外的形式,莫名其妙地被宰殺碎屍,這件事對很多人都是件驚喜,不過,這並不代表阿默茲狼的力量弱,因爲在域外的另一個角落,有人正爲着遭遇阿默茲狼而頭痛不已。
“要打狼人也就算了,事先也不說一聲,最起碼可以挑個好兵器,或是挑幾個好戰友,怎樣都會比現在好啊。”
孫武看着眼前的阿默茲狼,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些魔狼絕對不好對付,自己剛纔一試,碰了個軟釘子,知道若是全力以赴,要擊殺一兩頭魔狼絕對作得到,但要對付這十餘頭魔狼,恐怕得要叫苦茶大師那級數地高手來了。
伽利拉斯這個援軍地趕到,本來是大喜,水龍吟的絕頂鋒銳與其它異能,正是對付這些魔狼地利器,無奈伽利拉斯到來的同時,還引來了另外兩個大麻煩,一個手持大地神戟的地司祭,已經是很棘手了,旁邊還站着一個高深莫測的心眼宗主,孫武一點也沒有忘記,當日他連發數擊修羅劫,將己方三人打得大敗虧輸的慘烈景象。
一看到這局面,孫武第一個想法就是有死無生,以自己的武功,別說要與敵人正面戰鬥,光是大地神戟連放兩次異能,自己恐怕就要倒下,雖然有個羽寶簪助陣,但對方單憑一個心眼宗主,恐怕就足以鎮住己方所有人,萬紫樓的絕頂輕功可對付大地神戟,可是修羅劫的寒冰劫獄,應該也足夠把空中給凍住。
(……怎麼辦?沒得辦,只有硬着頭皮上了,打武滄瀾是怎麼打,現在就是怎麼打。)
孫武判斷情勢,預備先發制人,由自己先去絆住心眼宗主。羽寶簪帶領友方突圍,哪怕同盟會人員救不到,帶一個伽利拉斯應該沒問題,至於小殤,孫武覺得她應該有辦法逃脫。因爲截至目前,她仍一副神閒氣定的樣子,甚至還說着悄悄話。
“……那是你的錯覺,其實我很弱的,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不曉得爲什麼,我覺得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孫武回了一句話,就要往前衝去,但羽寶簪卻平舉起右手。攔住了少年的動作。
“孫少俠。請先運氣調息,今天我們要闖出生路。很大一部份要靠你的神掌。”
“呃……可是……”
“神掌對肉體的負擔極大,請先做準備,我想我可以先爭取一點時間。戰勝是不可能。但如果只是爭取時間地話……”
羽寶簪的話才說完,敵人就先動了手。似乎是忌憚孫武的神掌,心眼宗主與地司祭站立不動,由魔狼羣進行首波攻擊。
“嚎嗚”
刺耳的狼嚎聲響起,十餘頭阿默茲狼由四面八方撲來。聲勢狠惡。巨碩身軀形成了緊迫人心的壓力;和兇惡地魔狼羣相比,盈盈站立的羽寶簪彷佛風吹得起。典雅而柔弱的姿態,美得動人,但看來根本沒有與魔狼羣戰鬥的可能。
然而,孫武也不會忘記,這個少女近年來名動中土,被公認是年輕一輩實力最強悍的幾名高手之一,在那看似纖弱的軀體中,蘊藏着誰都無法忽視的力量。當魔狼羣狂嚎着撲來,揚起的勁風吹動玉人衣衫,羽寶簪在一瞬間有了動作。
“喝!”
嬌叱一聲,羽寶簪高速旋動,一身紅衣化成赤煙,扯動周圍大氣,立刻生出一團燦爛火焰,燒得極旺,焰光閃動中,羽寶簪雙手一分,火焰炸開,分散成數十道火星,飆射向魔狼羣。
這一下變招奇速,魔狼羣雖是動作敏捷,近距離之內卻也閃避不過,全部被火星給擊中。
阿默茲狼地軀體強壯,便是孫武鼓足勁道連轟十拳,也未必能夠打倒個一頭,羽寶簪發地這些星火細小如塵,看不出有任何的殺傷力,雖然打在阿默茲狼地身上,可是們甚至感受不到,持續往前撲擊。……然而,這情形只維持了很短暫的一瞬間。
撲擊中的魔狼羣,忽然動作停頓,全部從半空中摔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好像已經氣絕斃命了。
狼嚎頓止,周圍一片寂靜無聲,不只是孫武這邊,就連心眼宗一方都被嚇到,若非一皇三宗那級數地絕頂高手,絕不可能如此輕易擊殺魔狼,羽寶簪能夠一擊作到,一身武功之高,恐怕還遠在傳聞之上。
“看招!”
羽寶簪得勢更不饒人,擊倒魔狼羣后,立刻飛身攻向心眼宗兩大高手。萬紫樓身法本已迅捷,由羽寶簪親自施爲,更見神妙,平時她施展“鳳娉翱翔”,只像是一朵紅雲在天上飄,但此刻全力加速,卻是如同一支火箭,風馳電掣般直射敵人。
萬紫樓武術的理論中心:速度,就是力量。最快的速度,能夠激發出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羽寶簪高速飆翔,在要靠近敵人的那一瞬間,紅影晃動,飛馳中地紅影在頃刻間一化爲五,分爲五個羽寶簪,攻向心眼宗地兩大高手。
鳳凰七絕.鳳蹤瞬動!
高速移動下的分身,顯然不只是單純地視覺殘像,攻擊心眼宗主的三個羽寶簪,分別施展不同招數,攻向敵人要害,而攻擊地司祭的兩個羽寶簪,甫一掠近,就發射能引燃高溫火焰的紅色羽毛,配合自身攻招,擊向地司祭。
五個羽寶簪,攻勢奇快,圍繞着敵人旋動,忽焉在前、忽焉在後,令被圍在中心的人眼花撩亂,應付不暇,一時間失了先機,竟落在下風。
心眼宗主與地司祭均非庸手,但修羅劫一發動,波及甚廣,敵友不分;而大地神戟根本就是一次清掃全場的地圖兵器,爲了不誤傷友方。兩人都有些施展不開手腳,只能先採取防禦。
地司祭將大地神戟舞成一團黃光,所有飛射來的紅羽,一接觸到黃光就被自動震落;心眼宗主揚起雙臂,大袖飄飄。一股雄渾強勁的內家真氣發出,將羽寶簪的閃電進擊全數擊潰,沒有一招能得手。
“鳳.蹤.瞬.動……是極損真元的……體.力.技……不是鳳凰夫人,且看能……撐.多久……”
心眼宗主詰屈聱牙的刺耳語調,就與那日戰鬥時一模一樣,他所做出的這個評價很正確,但仍小覷了萬紫樓繼承人的能耐。
“裝神弄鬼地東西,且試試我萬紫樓絕學!”
嬌叱聲中。五個羽寶簪一起動作。手腕一翻,扯動周圍大氣。跟着變化爲狂風,在翻腕中打了出去。
鳳凰七絕.火鳳擒龍!
見着那道似曾相識的旋風,孫武有一種顫慄感。當初也就是這麼一道旋風,羽寶簪讓自己吃了大虧,更硬生生把金鐘罩一掌而破。現在這一招重現眼前,龍捲勁風更一次就是放出五道之多,威力較諸之前簡直不能相比。
五個羽寶簪。分站五個不同位置。釋放出龍捲狂風,這一招確實耗損真元。從施放狂風的那一刻開始,五個羽寶簪的身影就變得有些模糊,似乎難以維持,而這樣耗損元氣的殺着,也確實有着價值,一擊之下,心眼宗主、地司祭再也穩不住身形,被勁風捲得離地飄起,跟着,當火焰被釋放出來,熊熊烈火在狂風中捲動,兩人地身影便整個消失,被火焰吞噬而去。
“……太、太漂亮了……”
目睹這一場超水平戰鬥,孫武心中佩服,自己極爲忌憚的兩名強敵,羽寶簪幾下連環絕招,竟讓他們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就這麼被打倒,實在是幹得漂亮,手上實力之強,恐怕已不輸給一皇三宗多少。
“不……還是別高興得太早比較好,寶姑娘她……只是在爲你爭取時間,如果真的能打倒敵人,她早就做了,不必用現在這種打法。”
說話的人是伽利拉斯,他傷勢極重,渾身是血,似乎是在心眼宗主與地司祭連手之下吃了大虧,但傷雖然重,眼力猶在,一下就看出孫武所看不到的東西,輕嘆了一口氣,以刀拄地,撐着站起來,手指向旁邊倒地的魔狼羣。
“孫掌門,你看。”
孫武順着看去,赫然發現一件奇事,先前被羽寶簪打倒的魔狼羣,其實並未斃命,非但如此,們地狼爪甚至在擡動,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甦醒,回覆戰力。
“這……們……”
“剛剛我也想不明白,寶姑娘那一掌何來如此力量?但看到這個,我大概懂了。”伽利拉斯道:“她那一掌,掌力並不是重點,在出掌時所引燃地火焰中,一定融化了銀器,再把銀化入星火,打入阿默茲狼的血脈。”
對於阿默茲狼來說,銀是一種劇毒,比任何毒物都要厲害,只要相當份量地銀進入體內,必死無疑,所以過去許多戰士是持銀器與之死鬥。羽寶簪的作法非常正確,直接把銀打入血脈,隨着血行流遍全身,透過心臟,假如不是因爲銀的分量不足,這些魔狼就沒機會醒來了。
“女子身上有銀首飾不足爲奇,寶姑娘那間機變若此,想出這條戰術,委實令人佩服。她先聲奪人,又拼着耗損元氣,連出猛招,是想爲你製造一個機會,讓你全力出擊,其實……她應該也快要到極限了。”
被伽利拉斯一說,孫武再一看情形,覺得果真如此,不過除了羽寶簪之外,好像還有什麼地方也不太對勁,心眼宗主與地司祭那邊似乎也有點……說不出來地古怪,正自想不明白,旁邊傳來小殤的聲音。
“現在一堆人莫名其妙,每次出來都矇頭蒙臉的,看得久了,也不曉得面具底下那張臉有沒有換,這次的這個是不是那次的那個?當然啦,那些特別遲鈍地傢伙,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地。”
最後一句是明顯諷刺,但孫武這一次卻出奇地聰敏,聽了小殤這一句,竟然驚呼起來。
“小、小殤。是說……這個寶姑娘不是原來那一個?在什麼時候曾經被人替換過了?天啊!我居然完全沒有懷疑過這種事!”
“你……你這個蠢蛋!我不是在說這個啦!”
在孫武與小殤共同成長的歲月中,始終都是小殤令孫武七竅生煙、哭笑不得,能夠像現在這樣逆轉過來地情形,實在少見,但小殤確實是差點口噴白沫。一面怒罵回去,一面嘀咕遲鈍的傢伙今日突然變聰明瞭。
“兩位……我想時候差不多到了。”
伽利拉斯手握水龍吟,作好戰鬥準備,同時也提醒了孫武,不過,這名域外刀尊很在意一件事,自從戰鬥開始,小殤地左手就緊握住不曾打開。好像把什麼東西牢握在掌心。這一點,令伽利拉斯很不放“嚎嗚”
倒在地上的魔狼羣開始甦醒。發出尖銳的狼嚎聲響,還僥倖保住性命的同盟會人員早已把握機會,趁隙溜到聖堂門口附近。只是礙於火鳳擒龍所掀起的旋風太強,還沒走出去。
孫武注意到狼羣即將完全醒來地事實,決定不再等下去,現在就配合伽利拉斯,發動自己的攻擊。
積蓄已久的勁道一發。堅固的聖堂立即地動山搖。雖然動搖情況並不嚴重,不過細碎土石仍是從兩旁灑落。造成這一切的理由,就是衆人腳下怒涌翻騰的大地能量。
如來神掌.佛動山河!
怒涌的大地能量,受到神掌催運影響,在地面上鼓突起十數條土,迸裂散發紅光,猶如江水潰堤,不可收拾地狂轟向旋風的中心。
孫武雙掌聚力,這一掌已經令他頗感吃力,要不是事先調息良久,對身體地負擔肯定會更大,而在轟出地過程中,全身氣血運行加速,有些微的暈眩感,恍恍惚惚中,周圍三角錐體上密密麻麻地小字,彷佛生出一種令人着魔的吸引力,讓孫武不得不去注意,覺得這些文字好像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同一時間,五個羽寶簪的身形淡化歸一,在形體合一地瞬間,羽寶簪身上縈繞的紅光,熾盛到刺眼的程度,同樣是一掌拍出,轟擊向旋風內部。
“喝!”
伽利拉斯大喝一聲,也奮起餘勇,發動水龍吟異能,與孫武並肩作戰,一起向那道火焰旋風攻去。尚未擊中,兩人發招所牽動的餘勁已非常驚人,所過之處,凡是被沾帶着的阿默茲狼,全數被勁風切割、地氣衝擊,成爲一灘糜爛血肉。
三道強絕攻勢,幾乎是在同一刻命中,不分先後地擊中了火焰旋風,將旋風插裂破開。
最先破入旋風內地人是孫武,佛動山河地掌力無堅不摧,沿途被波及到的魔狼全都肚破腸流,粉身碎骨,但這一下打入狂風之中,孫武卻有一種說不出地感覺。
這一掌很像是打中了,卻又很不對勁,自己確實是感覺碰到某個實體才猛然發力的,但掌力甫吐,那個“實體”卻發生變化,一下像是忽然拉遠,如在千里之外,一下子又像是碰得着,只不過滑溜厚軟,似是碰到了個巨大的果凍。
幾種不可思議的觸感,在一瞬間發生,孫武無法解釋,這一下掌力發不出去,只覺得胸口氣悶難當,真氣竄流,頭痛欲裂,最後逼不得已,把佛動山河的掌力胡亂轟出。
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羽寶簪身上。萬紫樓的少當家,見識比孫武要廣博得多,一掌打入旋風之內,遇到這樣的怪異感受,她馬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勁若飛絮,氣似流雲,陰陽輪轉,造化太極……果然是河洛派的高人在此!”
如此獨特的化勁手法,正是河洛劍派的武技特色,被旋風所困住的兩名強敵,顯然是故意被困,預備後發制人,在火焰旋風內組織了這樣一道柔韌的氣網。河洛派武學是王道正宗,神妙不凡,羽寶簪一接觸到這氣牆,便曉得自己這一掌起不了多大效果,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以自己對河洛派武學的涉獵,現在也絕不會手忙腳亂。
心念一動,羽寶簪掌上的火勁凝聚收縮,一團紅光迅速變成一點熾盛的火芒,隨着紅光凝縮一點。力量逾倍增強,前方那層變幻無定的柔韌氣牆,漸漸出現了破綻,有承受不住的跡象。
驀地,羽寶簪驟覺壓力大增,一股排山倒海似地突來大力,由那強韌氣牆上奔泄而來,力道大得異乎尋常。羽寶簪幾乎是瞬間就感到掌、腕骨劇痛。彷佛這條手臂就要在這一擊之下被廢去。
換做是一般人,第一反應就是增加掌力反攻。但羽寶簪瞭解河洛派武技的竅門,一遇到這情形,立刻便明白過來。河洛派武學練到精深處。蘊武於道,天人合一,能將自身化爲無物,或是將透體敵勁卸去,或是反把敵勁轉推第三方。自己所承受的這一擊。力道強得不可思議。極有可能是孫武的佛動山河掌勁被轉來,由自己來分擔承受。敵人同時再將自己的掌力轉給孫武,讓自己與孫武同室操戈,不死不休。
察覺這一點,羽寶簪想要撤手離開,但卻已爲時太晚,這道柔韌氣牆生出一股吸勁,手掌就像是被膠水給黏住,沒法拔開後退。這是河洛派內功練到極深時地一項厲害之處,羽寶簪應變稍遲,馬上吃了大虧,被逼着硬接一記如來神掌。
“……太極勁變化多端,確實高明,不過……天底下也不是你河洛派一家無敵。”
冷笑一聲,羽寶簪表情忽變,身影再次閃動變化,竟硬生生一分爲三,一個仍被氣牆沾黏住,另兩個卻是飄翔飛起,繞過消失中的火焰旋風,飛向另一側的孫武。
鳳蹤瞬動,這一式竟能從完全靜止的狀態下強行施展,大大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看到羽寶簪甫一分身脫離,那個被留在原地的分身,立刻被佛動山河的掌力給摧毀,化爲灰飛,而另外兩個飛行中的羽寶簪同受感應,身軀劇震,差一點就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分身被摧毀,對於羽寶簪而言,絕不是沒有傷害地,然而,比起被黏固在原地,硬接一記如來神掌地代價,現在這樣還是划算得多。兩個分身輕飄飄地降落到孫武身後,兩隻手掌放在孫武背上,那間合二爲一,激發出一股熾熱的真氣,猛灌入少年地體內。
當羽寶簪使用鳳蹤瞬動,孫武最初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恍然大悟,知道敵人究竟在做些什麼,現在羽寶簪飄降到自己背後,一掌之力輸入自己體內,澎湃熾熱,令已使老的佛動山河再次強大,自己也趁勢重新凝聚掌力,試圖集於一點,攻破敵人的防禦氣牆。
河洛劍派武術不愧爲王道正宗,孫武鼓動掌勁,仍覺得那堵氣牆乍虛乍實,令自己把握不住發力點,擊出地掌勁彷佛都打不着敵人,在虛實不定間,神掌的掌力被逐漸化去。然而,自己和羽寶簪的合力,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哪怕河洛派化勁、卸勁的本事再高,自己也有信心將之攻破。
孫武心中計算,正要最後一次鼓催內勁,這時火焰旋風完全散去,氣牆中心地景象完全露了出來,只見地司祭雙掌合拜,閉目運功,身體不斷旋轉,而心眼宗主則是頭下腳上,抵着地司祭地頭頂,似乎正在合兩人之力抵禦神掌。
河洛派是否有這樣的運功方式,孫武是搞不太清楚,但他看見地另一樣東西,卻令他大驚失色。
三道組合攻擊的最後一道,伽利拉斯的刀,恰於此時攻到,目標專一,直指地司祭的心窩。從形式來看,這一刀若命中,立刻會將敵人一刀斃命,但已經吃過苦頭的孫武,卻想到另一個可能性。
“妖孽受死!”
伽利拉斯狂喝聲中,水龍吟直插向地司祭的胸膛,而一直閉着眼睛的地司祭,像是等了這一刀許久,旋動中的身體驟然停下,合拜的雙掌一分、一拍,以空手奪白刃的架勢,硬生生拍住了水龍吟。
鋒銳異能發動中的水龍吟,照理說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封住的,地司祭的肉掌並沒有真正拍住水龍吟,只是憑着絕世的掌力,破空封住了水龍吟的前進。如此驚世駭俗的一掌,地司祭並沒有能力拍出,所以那就只會是孫武的掌力,如來神掌!
“嗚呃!”
伽利拉斯等若硬受如來神掌一擊,剛纔羽寶簪所碰到的殺局舊事重演,令這本已傷重的刀尊,半空中一口鮮血嗆出,整個身體被遠遠跌拋出去。
孫武的狀況也不妙,一股鋒銳絕倫的刀氣轉透過來,從雙掌直透腑臟、經脈,他震驚之餘,連忙將最後兩成佛動山河的掌力轉移,不轟發出去,而是與這刀勁對擊,相互抵銷。
要轉移神掌的力量,是高難度技巧,孫武百忙中應對得當,幾乎是使盡渾身解數,纔將這一刀的傷害抵銷,全身而退,只覺得手腳乏力,頭腦暈眩。
跟着,孫武才意識到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
自己最厲害的殺着,已經全部轟出去了,完全沒有能夠傷到敵人,現在……敵人將在這樣的近距離,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