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剛纔的事,我算是睏意全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瞪着眼睛幹躺到天亮。
一路的奔波,總算是在老大的規定時間內到了湖南。
下車以後我就撥通了老大的電話‘報告,本人已經成功到達火車站。’
電話裡呼呼的風聲‘你是真不着急啊,坐火車多慢!’
我把行李往出站口的地上一放‘我坐飛機,飛機票你給報嗎’
對面立馬炸毛,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反正意思就是不能報。我輕笑了一下‘行了,找個人過來接我’
‘乙哥你多大腕,我這都快忙飛了,哪有人去接你’
‘我自己我找不到啊,我上次去了之後就沒出來過,走的時候還是大半夜,哪能記住路。那大深山我連問路我都沒法打聽’
‘得得得,你在火車站等着,我找人接你。不過你可別後悔’
‘你趕緊的吧’又賣什麼管子,我有什麼好後悔的。說完我掛了電話。估計從山裡到火車站得一陣時間,我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小菜館,點了兩個菜歇一會
當時我們搶救性挖掘的墓是在張家界永定區的一個山林裡。剛接到任務的時候我還暗喜,沒想到雖然很少出任務,出一次就是這麼風景如畫的地方。比什麼大沙漠好多了,我帶着半工作半旅遊的想法來到這,經過火車,汽車,拖拉機,驢車,步行等等交通工具之後,終於到了目的地。
然後我傻眼了。
我們來到的地方距離風景區十萬八千里,別說人影了,連動物都看不見,吃飯自己架爐竈解決,廁所都是臨時挖了個坑。我納悶的問老大‘這種地方的墓,倒底是何方神聖發現的?’
一般古墓的發現者,不是拆遷辦就是工程隊。不管是哪種,肯定都得有人發現然後上報,我們再趕到進行挖掘。當然也有考古隊實地考察,這種情況就不是偶然了。是我們事先就得知消息,然後推斷測量後得出的結果。我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地方,這個墓想被發現的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大把嘴裡的樹葉吐出去‘看見那邊那個背揹簍的女孩了嗎,就是她’
我順着老大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個穿着藏藍色衣褂的女孩站在那。老大拍了我後背一下‘走過去看看’
我們兩個走到那女孩的旁邊,老大問了句‘你是怎麼覺得發現這山下面有個墓的?’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勘探完畢,有很大的把握。
但是就是好奇,沒通過專業測量,沒有考古知識,這麼一個小女孩是怎麼發現的。
那小姑娘說了一句話,我沒聽懂什麼意思,但是調子很好聽,應該是什麼方言。
旁邊的一個嚮導也用着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說‘她說,她是在上山採天麻的時候看見一夥人,從山中搬了不少東西出來,嗯,樣子很不對,就跟村裡的幹部說了。幹部帶人上來一看,發現了山腳下的洞,這才報了警’
那人翻譯的吃力,我和老大也抻長了脖子慢慢聽,儘管磕磕絆絆,但也聽出了個大概。後面的故事就是,在等着我們到的這段期間,村裡人並沒對那盜洞做什麼補救措施,但是問題是,張家界這個地方多雨,山上的水往下一淌,都灌進了盜洞裡。
然後的幾個禮拜,我們一點都沒敢耽擱,生怕再來一次大雨,到時候墓裡的情況就更難以估計了。
我是在清理工作都已經到了結尾的時候才請假離開的,按理說整個隊至少在一個禮拜之內就可以撤離了,沒想到後來滯留了這麼長時間。
我只是聽小海隨口提過一句,說是隊裡丟了個人,但是具體情況問他也問不明白,畢竟不在前線。這次見到老大可得好好問問。
等了足有幾個小時,手機都快沒電了,就在我糾結要不要打個電話催一下的時候,門口突然飆過來一輛車,捲起一地塵土。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車上下來一個扎着馬尾,看起來很嬌俏的女孩。下車後四下看了一圈,看到了坐在屋子裡的我,然後就像飛一樣的衝了進來。
我才知道老大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真的後悔了。我寧可一個人打聽路到天黑,也不要她來接我。
這女孩叫曹可瑞,前年才進隊。這姑娘以前在卡迪夫留過學,說話和舉動什麼的不是小家碧玉,一逗就臉紅的性格,相反我總能被她搞得不好意思。
曾經在一次聚餐中,喝高的她指着我的鼻子說‘孫乙,等老孃哪天睡了你’在一羣人的鬨笑中,我被弄得很尷尬。
她第二天早上醒來倒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卻被所裡的人取笑了好久。每次遇見我的開場白都是‘孫乙,今天你睡了嗎。
這三年裡,因爲她奔放的性格,讓我每次看見她都像見了什麼牛鬼蛇神一樣,能躲則躲,以免哪天又發生點什麼讓我下不來臺的事。
她推開門就直奔我的桌子。跨坐在我桌子對面用手支着下巴,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她一把搶下我的酒杯,拿在手裡,嘴角帶笑但是皺着眉頭‘我都想你了’
我嘴裡還沒嚥下的啤酒差點把自己嗆死,雖然這種話我已經聽了幾年了,但每次聽到的時候,還依然有着很大的殺傷力。
我咳了一下‘先走吧,老大還等着呢’
曹可瑞把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用手背擦了擦嘴,杯子放在桌子上‘走吧!’
我我把車門打開,曹可瑞卻快我一步鑽了進去。
‘你去後面休息,我來開車’曹可瑞說。
‘沒關係,我來開吧,在火車上睡了很久了’
‘別廢話了,快走吧,要不然一會天黑都不能到’曹可瑞把安全帶繫上,不容反駁的。
我無奈,只好鑽進了後面。沒等我車門關嚴,曹可瑞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我被晃得往後一撞,開始後悔讓她來開車。
曹可瑞的開車技術也不知道是從哪家駕校學的,這種水平都能給發駕駛證。我是從來都不暈車的人,現在也被她的幾腳急剎給踩得暈暈乎乎。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緊張,試圖跟我聊天來緩解。
‘人吶,都有生老病死,你也別太傷心了’
我想了一下才聽明白她是在安慰我,笑了一下‘我還好,畢竟二十多年不見了,沒那麼走不出來’
‘哦’她敲着方向盤‘那你怎麼在家呆了那麼長時間啊’
‘幫我姥爺做點事,耽誤了一段時間。我本來以爲你們早就回去了,沒想到還滯留在湖南’我把頭靠在座椅上,用拳頭敲着太陽穴。
‘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哎我跟你說’
我聽曹可瑞的聲音好像離我越來越近,睜開眼一看,她已經快要把頭伸到後面車座了。我嚇得一個激靈,趕緊坐起來。‘哎哎哎!看着點,有車!’
曹可瑞這才慌忙把頭轉過去,扶穩方向盤‘哎呀你別嚇我’
我驚魂未定的說‘你剛纔差點撞人家車尾上’
‘哎呀,沒事啊。相信我的開車技術’說着把車載音響還打開了‘聽會音樂,放鬆放鬆’然後自己扶着方向盤手舞足蹈。不時的鳴笛給自己加油助威。 我嚇得趕緊從後面伸過去,把音響關了。‘你給我老實點開,要不然我就自己開了’ ‘好好好,不聽了。你就安心睡覺吧,一會眼睛一睜開,咱們就到墓地了’ 我聽得後背直髮涼,估計等我眼睛睜開,不是到墓地了,就是進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