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票的機器前的排了好長的隊,我無聊數起了前面人的頭髮,數到四百的時候,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我一看原來是喝多了鬧事的。
‘我就問你能不能給我取’一個滿臉通紅的人口齒不清的砸着玻璃。
‘請到後面排隊’
‘我他媽就問你能不能給我取’
‘不好意思先生,請到後面排隊’那小哥也夠沉得住氣的,雖然沒面帶笑容,但臉上也沒半點慍色。
這位醉漢還沒滿意,用食指指着玻璃惡狠狠地說‘行啊,你他媽就在裡面坐着,我看看我不走今天誰能取到票’說完兩手一插,站在取票口前面,看樣子是要耗到底。
前面的人敢怒不敢言,跟喝多了的人也講不明白道理,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低頭看了看錶,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開車了,實在耗不起。
我壯了壯膽子,小心的說‘那個,大哥,你看這大家都是坐車的,咱誰也別難爲誰好吧’
我自認爲這一套話說的還算圓滑懂事,可地上這位大哥好像找到了出氣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我的鼻子。‘誰難爲誰?你說誰難爲你?你算什麼東西,我難爲你?’我尷尬的笑了一下,沒說話。可這大哥不依不饒的,一把抓過我的衣領‘我問你話呢,你,算,什,麼,東,西’
我也一下子來了火,把他的手推開。‘你喝點酒在哪耍酒瘋呢,你沒事不代表這後面的一大排的人都沒事,好狗還不擋道呢’
我這下徹底激怒了他,他盯着我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塗抹。挺着胸往前撞了我一下,鼻尖對着我,舌頭僵硬的說‘你罵誰呢’
‘你別這樣’我把臉往後挪了挪。
他打了個酒嗝‘我這樣怎麼了’
‘有味兒’
他哎呦一下,上來就給了我一拳。我捂着肩膀,疼的站不起來。果然是不能和喝多了的人計較,講不明白道理。肩膀上的傷提醒了我,我好歹是鬼門關裡走過一圈的人,渾身蟲卵的猴子我都不怕,還怕你不成?
我鬆開肩膀,迎面衝了上去。卻被身後的圍觀的人拉住了,告訴我小夥子別生氣,和酒鬼生氣划不來。這時那喝多的大哥又給了我一下,直接打在了肚子上,疼得我上不來氣。
我身後的人還抓着我一直嘟囔,小夥子別動怒,別和酒鬼計較。‘你拉他啊,你拉我幹嘛’我氣急了喊。這他媽是托兒吧,用東北話這叫拉偏架,他把我拉住了,人家想怎麼打都成啊。
我想了想還有十分鐘就開了的火車,頓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大不了我重買一張票。今天我豁出去了,非得和他一決高下,要不要都對不起我生裡來死裡去這麼多回。
沒等我掙脫開身後人的束縛,那醉漢已經輪開了拳頭準備再給我一下。我看躲不開,把眼睛閉上把頭向旁邊一歪,準備受這一拳。
可是過了一會,也不見有什麼動靜。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把那醉漢攔住了。我暗喜,總算來了一個明白事的了。
我掙脫開我後面那個人的手,氣勢洶洶的朝那醉漢走了過去。沒等我到面前,醉漢就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那黑色風衣把那醉漢的關節都快扭過來了,我看着一驚,這下手夠狠得。
那醉漢疼得直流冷汗,嘴裡還沒認輸,依然罵罵咧咧的。黑色風衣把手使勁向上一擡,那醉漢大叫了一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黑色風衣手一鬆,就看那醉漢的胳膊在肩膀處蕩了兩下才停住,啊哦,脫臼了。媽呀,這也太兇悍了,我站在那裡,一下子也不敢上前。
醉漢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躺在地上打滾的叫。黑色風衣把臉往領子裡埋了埋,一句話沒說就轉身走了,簡直酷到沒朋友。
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發呆,突然想起來,還沒取票呢!取票的人都圍城一圈七嘴八舌的談論這事,我趁機擠到第一個把票取了,朝檢票處狂奔。
緊趕慢趕在火車開前趕上了,躺在臥鋪上我總算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馬思哲打了個電話,依然無人接聽。我也習慣了,每次給他打電話都是一樣的回覆。
爲了預防一會老大打電話催我,索性把電話關機,躺好閉目養神。
火車裡晃晃悠悠的,充斥着各種味道。我在火車上從來不吃東西,就算十幾個小時也不吃。我總覺得火車上的泡麪是用腳泡的,那味兒真是無法形容。
等我睡了一會醒來以後天已經黑了,我看了看錶,已經是半夜十點。我從牀上坐起來,伸手去摸揹包裡的水。喝完水以後覺得沒什麼意思又躺下了。下鋪的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吵得我睡不着,索性不睡聽她們兩個聊天。
‘這病要是邪病的話,醫院他也看不了’我下鋪的那個女人說。
‘那大姐你說咋辦哪’這是我下鋪的對鋪,聲音聽起來挺着急。我擡頭看一眼是一個挺年輕的女人,樣子挺憔悴,懷裡抱着一個沒幾歲的孩子。
‘你們村裡就沒什麼先生?把孩子抱過去給他瞧一眼嘍’我下鋪的那個女人又說。
‘我這,我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先生啊’
‘打聽打聽村裡的老人,一定會有人知道的。妹子你彆着急’
說着那個抱孩子的女人哽咽起來‘不滿你說,光給這孩子看病,就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我家男人去了外地打工,就因爲幾百塊錢的車票錢,平時都不敢回家。要不是怕孩子有病遭罪,我哪還捨得坐臥鋪嘛’說完就哭了起來,聽得我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
不過這孩子得的到底什麼疑難雜症?讓這一家人上這麼大火。
不一會下面沒了動靜,可能是夜深了,大家都睡了。我躺在牀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再次進入了夢想。
做過火車到人可能都知道,在車廂睡覺別指望能睡好,多半都是睡一會醒一會,我也不例外。沒睡多大一會,感覺自己腦袋上好像直冒涼風。我閉着眼睛用手擋了一下,涼風竟然吹到了我的手上。
我皺着眉頭,摸起手機,打開手電筒。向頭頂看上去,這一眼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的頭上竟然出現一張慘白的臉。
我一下翻身從牀上坐起來,把手機的光遮住。冷靜了一下,生怕自己是做夢。確定不是夢以後,我壯着膽子把手電筒移開,向牀頭照去。
那張臉依然貼在哪裡,衝我詭異的笑着。我慢慢往後退,想遠離他。他的頭左轉右轉的看着我的動作,一雙眼睛很空洞,根本看不出眼神的變化。
他的身體纏在牀欄上,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像一條蛇一樣盤在上面。看身形不像是個成年人,倒像是個小孩。
我和他對峙了一會,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下鋪那個女人醒了,喊了一聲兒子。
接着,車廂裡的燈被啪的一聲打開,那女人看到我牀上的情況,驚呼了一聲趕緊把上面的人抱了下去。
一把把那孩子摟在了懷裡,忙跟我道歉。
‘先生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啊,沒事。這是…’我指着她懷裡的孩子。
那女人拍了拍懷裡的孩子,低頭說‘這是我兒子’
看來她之前說,孩子得的怪病,可能就是這個病。畢竟是人家傷心事,我沒好再問。那女人不停地說對不起,然後抱着孩子躺回了牀上。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我始終覺得那孩子在躺下的時候,還一直看着我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