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子雖然蠢,可兒子不傻!他們都明裡暗裡欺負兒子!那些年……童吉在的時候,都是童吉在兒子身邊捨命護着兒子的,兒子知道父皇爲國事操勞已經很累了,不想讓父皇因爲兒子的事情再憂心!所以就一直忍着!現在童吉走了,也沒有人再護着兒子了!好不容易兒子找到了葶珍,兒子擔心葶珍被搶走了,兒子就什麼都沒有了!兒子這才斗膽來煩擾父皇!求父皇成全!”
樑王紮紮實實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磕了兩個頭,秋貴人又扯了扯皇帝的衣袖:“陛下……您看樑王多真心啊!臣妾這都感動了!您就答應了樑王殿下……成全了這一對有情人吧!”
皇帝看着自己兒子委曲求全可憐巴巴的模樣,頓時想起了自己幼時那些時光……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懦弱無能,什麼都怕,因爲沒有疼愛他的父皇,雖然他是皇子,可宮裡面位分高的奴才都能踩他一腳,姐姐爲了在他生辰給他爭一口好點兒的吃食,對着膳房的太監低眉順眼,他們……可是皇子皇女啊!
幼時艱難情景在腦中如同走馬燈一般晃過,皇帝拳頭緊緊攥住,又緩緩鬆開……
他的兒子不過是想要一個女人,竟然還得這麼可憐巴巴來求他!他是皇子!是皇帝的兒子!怎麼能過得如此委屈!
這些年,皇帝過得順風順水,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憶起曾經的卑微,如今再看到自己這兒子可憐懦弱的模樣,皇帝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子怒火和憐惜來。
“你是皇子!是朕的兒子!不過要一個女人罷了!用得着這麼哭哭啼啼的?!給朕站起來!”皇帝把火發在了高德茂的身上,“愣着幹什麼!還不將樑王扶起來!”
高德茂連忙邁着碎步上前,將樑王扶了起來:“殿下您快起來,您可是龍子,您看上的女人誰敢和您搶,就是陳太傅也不敢和天子的兒子搶姑娘啊是不是?!”
樑王眼淚還掛在臉上,抽抽嗒嗒看着皇帝。
皇帝一把抽過秋貴人手中的帕子丟在地上:“把眼淚擦擦!像什麼話!”
樑王上前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又委屈了起來:“兒子……兒子在外面都不哭的!在父皇面前,才……才……”
“陛下,樑王這是在自己親爹爹面前,掉掉眼淚不算什麼的!”秋貴人忙幫着打圓場,生怕皇帝爲此不高興。
皇帝心裡氣順了不少,感覺樑王這樣子,就如同自己少年時的縮影,不過這孩子比他那個時候,更懦弱更膽怯也更無能一些,也大約正是因爲如此,樑王心也更良善……無城府手腕些。
最主要的,還是樑王對他這個父親的真心……
“行了!不就是一個女人麼……”歪在軟枕上的皇帝不耐煩撩撥着團枕上的流蘇,道,“派人把董清平喚來吧!那個……平安鎖,留在這裡!”
“父皇……父皇!您千萬別和董大人說葶珍將貼身平安鎖給我的事,葶珍家裡家教嚴格,只是爲了讓父皇相信纔給我的!我不想連累葶珍被董大人罰!更不想別人說葶珍的閒話!”樑王又忙道。
皇帝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秋貴人忙笑道:“陛下……您看看樑王,這還沒過門呢,就護上了!真好……這讓臣妾也想起每次犯錯,陛下都是這麼在皇后面前護着臣妾的!”
皇帝對着樑王擺手:“平安鎖帶走帶走!高德茂……把樑王給朕請出去!看着他頭疼!”
“謝父皇!謝父皇!”樑王用衣袖抹了把眼淚,嘿嘿直笑着給皇帝叩了首,緊緊攥着自己的平安鎖就岀去了。
皇帝看着自己這興高采烈的兒子,眉頭緊皺:“朕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傻兒子!”
“可樑王殿下在陛下面前,卻是真心想要當一個好兒子的!這個臣妾看得出來!您看樑王殿下去燕沃爲了替陛下將那位煉丹藥的仙人請回來,連差事都耽擱了,被羣臣責怪也全都擔了下來!最重要的……是陛下用了那丹藥之後,的確是龍虎精神,這一點臣妾深有體會。”
皇帝聽到這話,笑着摸了摸秋貴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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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稚趕至太子府,將白卿言交代的話傳達給太子,太子聽完一愣。
他從來未曾想過,那個懦弱無能的廢物弟弟會成爲他的競爭對手。
“樑王想要孤這太子之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太子冷笑,並未將樑王放在心上。
白錦稚拳頭緊了緊:“我長姐也只是說讓殿下堤防,剛纔長姐讓我來給太子殿下報信的時候,已經前往董府,應該是未雨綢繆給董家舅舅打招呼。”
方老摸了摸山羊鬚:“殿下,高義郡主所言甚是,到底樑王也是陛下的皇子,不是沒有奪嫡的可能。老朽倒是覺得樑王不論是討好陛下,或者是……娶董家的女兒,分開看倒可以說是無意,可是若這兩件事湊在一起,便值得殿下警惕和深思了!”
太子神色凝重起來。
方老眉頭緊皺,想了想又道:“登州刺史董清嶽大人無嫡女,若真讓樑王娶了鴻臚寺卿董清平大人家的嫡女,登州刺史董清嶽大人不會偏向樑王!”
“錦稚還想起一事來,也不知道想的對不對!”白錦稚擡眼看向太子,“錦稚記得當初陛下壽宴上,樑王送於陛下的那位秋貴人,三番四次替南都閒王說好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暗地裡已經在拉攏閒王了?”
方老聽聞這話,瞳仁一顫,朝着太子身邊跨了一步:“殿下!往陛下身邊送美人兒,暗地裡拉攏兵權在握的閒王,又急不可耐的想以姻親關係收買董家,樑王這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太子目光朝方老看去,整個人突然緊繃了起來。
雖然說白卿言支持他,可是親疏算來,白卿言姓白不姓董。
且,若是樑王娶了董家女,將來樑王登位,董家可就是外戚了!董家難保不會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