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貫比賽場地。也成爲第二大關考覈地點的這條河流,是華斯特帝國工程部耗費一年時間人工開鑿的運河,主要是滿足華斯特城周邊三百萬畝良田的灌溉需要。河水從流經華斯特城西北的人界第一大河巴利安河引進,繞城一週後直通城池南部的招親會場並貫穿賽道,而後再蜿蜒北上,與巴利安河在下游匯合到一起。由於它給華斯特城周圍的農戶帶來了充沛的灌溉用水,因此它被大家親切稱爲“雷爾姆河”(注)。
而此刻在雷爾姆河上游,靠近巴利安河分支的地方,約八百名華斯特近衛軍騎兵正在河道一側的防波堤上飛快奔馳,而四十輛被黑色篷布蓋得嚴嚴實實的運貨馬車被夾在騎兵隊中央,每輛車都由四匹神駿的御馬所拉,這才能勉強跟上近衛軍騎兵的高速衝刺。
從近乎脫力的狂奔情形看來,這個任務顯然很急,不管是人是畜都一身大汗外加連喘粗氣,尤其是那一百六十匹拉車的御馬更是如此。當然馬車所載物品的沉重是一方面,從未被賦予拉車使命、成天養尊處優纔是它們感到極度疲勞的原因。本來這些駿馬就只追求外表壯健,重大儀式時纔拿它們來充充門面,一般也不會落到要像騾子一樣乾重活的地步,可依路達克·華斯特的突發奇想卻把一切改變了。
十分鐘前。
四指攢緊成團,食指伸長,做出如此姿態的右手輕輕在右面頰上滑動,華斯特王的深思表情就這樣維持了十秒。而後他眼睛一亮:“桑利。前兩天西部的小國密爾拉好像送來了一些特別的貢品。現在存放在哪裡?”
“密爾拉?”桑利思索片刻後眼神一變,“陛下是說那四十車……”
依路達克一彈響指:“不錯,按交代處置好了嗎?”
桑利搖頭:“還沒有,這兩天都在忙大會的事,所以還原封不動地放在禮儀司,由專人負責照料。密爾拉派來的進貢使也說了。多放幾天也沒什麼關係。”
依路達克脣角彎起一個詭秘的微笑:“那就好,也省得多費工夫準備了,你馬上組織一批近衛軍騎兵出發,把它們從禮儀司帶到雷爾姆河的上游放掉。”
桑利的面色瞬間駭得發青。勸諫的口吻在語氣中十分露骨:“陛下請三思!真的要這麼做嗎?”
依路達克冷笑一聲:“你要我重複第二次嗎?”
桑利擡頭,剛好與依路達克的冰冷目光碰個正着,可憐的宰相立即大汗淋漓,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兩分鐘後,在場外把守的三千名近衛軍騎兵就被挑出八百人馳向禮儀司,爲節省從其他部門調集馬匹的時間,原本做儀仗的一百六十匹駿馬也被一併帶走,承擔了這份久違的苦差使。
“停!”
一聲狂喝,在騎兵隊領頭位置的一匹戰馬人立而起,乘坐於上的騎士翻身下馬,後方緊跟着的七百九十九騎士隨之紛紛收繮停下,滿載貨物的馬車也開始減速,在趕過騎兵隊一段距離後慢慢停了下來。
用挑剔的目光審視了河岸一會後,領頭的騎士門身朝隊伍一揮手:“就是這裡,大家下來幹活!”
“統統倒進去嗎?真的,假的?”從馬背上跳下來,一窩蜂涌向河岸的近衛軍紛紛叫嚷道:“隊長,這不是要人命嗎?”
“陛下的命令,我有什麼法子?”被衆人稱爲“隊長”的騎士也很無奈,“除了希望那些被算計者交好運外,我們什麼也做不了,誰叫我們是公務人員呢?別多廢話,快把事情做完回去吧!”
衆人不大情願地應聲,而後馬車就被一輛一輛地拉到堤岸邊,揭開黑色篷布,一個個又長又粗的木頭籠子就露了出來。由於籠子本身用木條釘得很密很緊,因此除了圍在它旁邊的近衛軍士兵外,旁人所能看到的最多隻是籠中物品的一部分,而這些部分看起來像是某種大型動物的尾巴或肢體,不僅長滿了如龍鱗般的甲片,還有着尖利鋒銳的爪牙。
但這種動物並不是龍,就算是剛出生的幼龍,它的體積也比籠子要大得多,更何況龍是一種高傲而狂暴的生物,想用木頭做的籠子圍住它根本不可能,而衆人的進一步行爲也證實了這點。
二十個人爲一組,小心翼翼地把籠子搬到河邊,開着活門的那一端半浸進河水中,然後三四個人跳到籠子頂上用長長的叉子鉤住籠鎖,其餘人則如臨大敵的舉着長矛圍住兩邊,似乎想防備籠子裡的動物爬到岸上。而事情幸好沒有演變成衆人預想中的糟糕結果,所有籠子的鎖一開,籠裡的動物便聽話地衝進水裡,四十餘帶鱗片的尾巴只在眼皮下一閃而過就消失不見,一圈圈漣漪在河面上散開,順着河水走勢向下遊漂去。
“呵……”八百個人不約而同地籲出一口氣,提在嗓子眼裡的心也跟着放了下來,籠子裡那些生物的可怕,他們可是親眼見識過,因爲兩天前進貢這些東西時他們也在場。
現在只有爲那些參賽者祈禱了,希望陛下這次的過激手段他們能逃得過。
“好香……真的不能吃嗎?”亞若原本以爲米伯特是在說笑,可當那兩個黑色圓筒被河水一澆,化成一堆粘糊糊的膠狀物質後,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香氣開始在空氣中瀰漫,連吃過宮廷御宴的幾個華斯特重臣都不得不承認,光是這種香氣就讓他們感到食指大動,若沒有米伯特事先提醒絕不能吃,相信偷偷沾一指頭嚐嚐,會是很多人私下裡的不二選擇。
米伯特從懷中掏出一副棉布手套戴上,從膠狀物質裡挑出一小團搓揉起來,不一會一個半徑兩公分左右的黑色圓球就出現在掌心中:“絕對不行。除非你想腸穿肚爛而死。否則還是等賽後再說……大家一起動手照我做。沒手套就用手帕或其他東西代替。千萬別直接沾到它,另外別做太大,像這般大小就可以了。”
貝羅的臉一下變綠了,拈起膠狀體的動作因此變得分外小心:“有這麼可怕嗎?”
想起修伊調配它時的謹慎神情,米伯特嘿嘿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試試?”
“不要!”貝羅的面色像見了鬼一樣,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東西的製作者有多恐怖。但看到這漆黑色的粘膠物質。再加上米伯特的嚴謹態度,他多少也感受到一份無法形容的恐懼:“我又不是實驗室裡的白老鼠!”
米伯特啞然失笑:“那就不要問太多,白老鼠很快就來了,你就等着看好了。”
會場外。
“已經放掉了……那就好。”看了滿頭大汗的騎士隊長一眼。桑利淡淡道:“你們可以去休息了。”騎士隊長應聲敬禮,後退轉身朝一衆癱倒在地的部下和馬匹走去。一名從全場外匆匆奔回的宰相府職員和他剛好錯身而過,對桑利報告道:“閣下,下游河道的管理員已做好準備,隨時可以把窄式過濾閘門切人水道。”
桑利微微點頭:“這就好,那些東西是很危險的,連一條都不能放進巴利安河中,在雷爾姆河中允許存在就是極限了,興趣不能以人民受威脅作爲代價,陛下也是這麼指示的。”
“可是那些參賽者呢?”
桑利很無奈地一攤雙手:“那就沒辦法了,我不早說過嗎?想娶菲莉絲殿下,多少都要冒一點風險吧!”
招親大會賽道,第三大關某地點。
與前兩關不同,第三關以層巒疊嶂的山嶽地形爲主,高低落差極其明顯,崇山峻嶺間夾雜着無數嶙峋突起的怪石亂樹,但作爲主要賽道的路只有一條,而且還從一條細窄峽谷中穿過,地勢險峻不說,最重要的是障礙物很多,隨便什麼地方都能藏得住十七八條大漢,作爲埋伏地點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克魯茲父女才選擇了這處作爲動手地點,至少雷莎妮亞就沒被發現的進來了,而且還帶了四百多號心腹手下。
“報告,設置陷阱的地點已經確認完畢,和情報顯示的一樣,主要是在吊索的滾軸上做手腳。”一身黑衣的前鋒偵察兵恭敬道,“六條吊索無一例外,只要同時承載人數超過五名,滾軸就會在三秒內斷裂,掉下去的人雖不會有生命危險,可用於救援的吊網上除了大量粘膠劑,一旦被粘上是不可能逃脫的。”
雷莎妮亞慢慢把黑色的蒙面頭罩戴上,姣好的面容瞬間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再加上一身黑衣黑褲,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個標準的刺客:“守備人員呢?”
偵察兵答道:“吊索兩頭各有十五人,吊網兩面則各有五十人,另外在一處高臺上有十名比賽觀測員,此外還有把守在峽谷進出口處的三十六名衛兵,所有人都是一般作戰裝備。”
雷莎始亞追問道:“確定嗎?”
偵察兵搖頭道:“不能,因爲那些觀測員和衛兵的設置地點很刁鑽,在儘量不被發現的前提下,我們整個偵察組只能得到這些情報。”
雷莎妮亞輕輕嘆氣:“也對,被發現就不值得了……能看得出對方的所屬嗎?”
“肩飾和服裝該是第二近衛軍的人,其他就不太清楚了,我們不可能認識每一個近衛軍的人。”偵察兵略想了一下才答道,“但從活動時的身手判斷,應該只是普通級別的士兵,警覺性也不很高,我們用投擲小石塊的方式試探,要到五十米範圍內對方纔有所反應。”
雷莎妮亞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回去繼續偵察,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第二近衛軍?這和消息來源有些不一樣啊!”身爲雷莎妮亞心腹,也是暗雲騎士團副團長的文森特皺眉道,“基力特直轄的第一近衛軍去哪裡了?”
雷莎妮亞也露出少許擔憂的神色:“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你有什麼看法?”
文森特道:“我也不是很肯定……第一近衛軍是陛下唯一信任的直屬警備部隊,此次大會的會場保衛、儀仗隊以及工作人員主體都來自那,沒理由在這裡的人都是第二近衛軍的人吧?”
雷莎妮亞問道:“第二近衛軍內有我們的眼線。他們有陛下調用該部隊人馬的報告嗎?”
文森特苦惱地嘆了一口氣:“我們的人還不能打進第二近衛軍高層。若是陛下直接下達的高機密級別命令。不知情也不奇怪,而且調動三四百人在部隊每日事務中很常見,總不能每次都來報告吧。”
“的確是意想不到的變數,真頭痛。”雷莎妮亞想了一想才說道:“但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我們走!”
大約一公里外地一處山頂上。除米伯特外的“火焰空間”成員一個不落地伏在一叢灌木中。身上都穿了一件與岩石顏色很相近的土黃色僞裝服,手裡拿着從會場順手牽羊的望遠鏡,七副鏡片一致對準了正在發佈命令的雷莎妮亞。
“第一組負責出口,第二組負責入口。第三組分成兩個小隊,吊索兩端的人必須一擊必殺,一個都不能讓他逃走,第四、第五組由我帶領,分別清除吊網附近的守衛人員,至於山頂的人交給弓弩隊負責,訓練了這麼久,如果還出錯就提頭來見我!”負責讀脣語的冷凌鋒一口氣把雷莎妮亞的話重複了下來,甚至連語氣都學得惟妙惟肖,如若不是親耳聽見,衆人幾乎不敢相信,平日聲音呆板平淡的冷凌鋒竟也擁有如此變化多端的語言天賦。
“乖乖,好凶悍的女人,出錯就提頭來見,有必要這麼嚴重嗎?”倪劍一吐舌頭,“如果瑪麗嘉初次見面就用這種語法說話,我一定跑得比馬還快!”
瑪麗嘉白了他一眼,當即反駁道:“我明白了,大會一結束我就找雷莎妮亞小姐拜師,你就等着瞧吧!”
倪劍的臉一下變成了靛藍:“瑪麗嘉,我是開玩笑,千萬別認真啊!”
“晚了,你只能祈禱她學藝不精啦!”老酒鬼看出瑪麗嘉以賭氣成份居多,索性火上澆油:“別小看女孩子的決心啊!”
“修伊,我如果把老酒鬼掐死,你該不會怪我吧?”在說服女祭司的緊要關頭被人落井下石,倪劍恨得牙癢癢的偏又沒辦法,愛面子的瑪麗嘉被這麼一說肯定會反其道行之,倒黴的只有自己。
修伊低頭在懷裡翻了翻,接着就把一本古色古香的舊書丟給了倪劍:“可以,記得照書裡教的做,殺人後收拾得俐落點,否則就是有辱這本書的作者了。”小七偏頭過去,一看書名差點暈倒:“《學罪犯》?”
聽到小七的疑問,修伊當即氣結:“拜託,不學無術也要適可而止,連標題都念錯太離譜了吧?你不知道嗎?古代書籍都是從右往左書寫的,是《犯罪學》啊!”
老酒鬼立即寒毛倒堅:“修伊小子,我至少和你還有師徒情份,不該這麼絕情吧?”
“爲老不尊,有教無類,這種師父越早請出門越好。”修伊放下望遠鏡,漫不經心地站起身拍了拍塵土:“不過我認爲倪劍沒必要殺你泄憤,因爲雷莎妮亞今天是死是活還是未知數,我正在考慮是否有殺她的必要。”
可能是由於修伊很少說到有關殺人的事,所以此刻他以平淡的語氣說時,給衆人帶來的震撼才尤其強烈,而且蘊涵在修伊語氣中的那種堅定感。
也讓除老酒鬼和虛空外的衆人首次見識到了他的另一副面孔。
寒若冰雪的神情,散發出冷酷而淡漠目光的瞳孔,彷彿在譏笑世間萬物的嘲諷表情,現在站在“火焰空間”成員面前的,已不再是那個一貫玩世不恭的魔族,而是那位以單調乏味的計算減少死亡,用最平淡卻最殘忍方式調停三界戰爭的“平衡者”,此刻的修伊·華斯特身上異常純粹地體現了這一點。
虛空吞了一下口水:“殿下,您不是開玩笑吧?真的要殺她?”
修伊淡淡反問道:“我像開玩笑嗎?”
“不……”從未見過修伊如此神態的人齊齊打了個寒戰,無以名狀的恐懼順着脊樑骨爬向腦後,每個人都覺得有些手心發潮,口乾舌燥。
望着擁有如此多樣化面孔的修伊。所有的人都對自己看事物他眼光產生了疑惑。
眼前的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他真是一個人所能認知的同類嗎?
和他已認識了這麼久,可現在只感到他既遙遠又陌生,彷彿一個飄渺不定的幽靈,這男人每時每刻都在變換着自己的特點,但卻從沒給人一個相對固定的印象。
大家的腦海中瞬間浮起了這種相同的念頭,但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種怪異而荒謬的看法從何而來。衆人的思路就被修伊的一句話吸引住了:“想知道嗎?我殺雷莎妮亞的理由?”
所有人一齊點頭。而後修伊便答道:“因爲她的計劃可能會讓三界重陷戰亂。”
冷凌鋒問道:“有這麼嚴重嗎?”
修伊眯眼看了着虛空:“虛空,我和你討論過這個問題,替我傳達吧。”
見修伊把燙手山芋丟給自己,虛空不禁苦笑起來:“殿下。你最近好像不喜歡多說話……有什麼原因嗎?”
修伊的神色突然變得有少許蕭索:“反正說話多又不一定就會被認可,我還是省點力氣吧。”
衆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對修伊韻這句話感到莫名其妙,不過虛空還是按修伊說的開始解釋:“那好,各位就聽我說吧……在從迪洛出發前一天,殿下收到了有關這次本會的內幕情報,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克魯茲父女將插手其中。你們之前也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就是聯合其他人類國家,組成能與天界、魔界一較長短的龐大人界聯盟,可當時殿下並沒把所有的事都說完。”
聽到這裡,老酒鬼突然間神色駭然,因爲他與虛空一樣,是瞭解修伊“平衡計劃”的重要成員:“你是指?”
修伊點頭,一句話就道出了最壞的結果,:“對於這樣一個聯盟的出現,天界和魔界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呢?”
衆人一齊面色大變,完全理解修伊的話並不難,可結果的糟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界和魔界肯定會設法中止這個聯盟,手段除了戰爭外別無選擇。
“天界和魔界的情報人員不是呆子,萬一華斯特與法利瑪結盟成功,這事件很快會作爲危險信號報給兩界的最高決策層,而後若加里斯敦國也摻上一腳,在人界聯盟正式結成前,產生警惕心的兩界必然會派兵大舉來犯,以徹底阻止這個計劃,殿下就是這麼判斷的。”虛空娓娓道來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感到一陣涼意,雖然於“火焰空間”來說,席捲三界的戰爭風暴和現在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但身處其中的危機感卻令人覺得手腳發軟。
可能是由於受修伊冷靜態度的薰陶,冷凌鋒對此似乎不是很在意,最快從驚訝裡恢復過來的也是他:“這麼說,殺這個叫雷莎妮亞的人是勢在必行了?”
修伊點頭後接着搖頭:“大致如此,但要依情況而定,若不殺她也能破壞計劃,她活着也無大礙。”
蕾娜斯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隱隱感到,修伊又是話只說一半,至少對不殺雷莎妮亞的理由他沒有提到,不過她也大概猜到了修伊的想法。
雷莎妮亞·克魯茲,畢竟是構成華斯特主要軍事力量的“華斯特五刃”之一,殺她必然天下大亂,主戰派與主和派都會有所警覺,對於想保持現狀、避免動亂髮生的某人而言,麻煩少一個算一個。
蕾娜斯突然發現自己開始有點了解修伊了,在什麼情況下對應變化成什麼樣,想法與態度也隨着情勢不同而臨機變化,這或許就是修伊的生存方法,而現在這副就事論事的冷酷嘴臉,就是這種生存方式的真實寫照。
“時間不多,他們開始行動了。”修伊再次舉起望遠鏡,平靜的語氣中透着絲絲寒意:“攻擊地點你們都知道了,具體指示依情況變化,就這樣吧。”
衆人紛紛起身,但臨分散前倪劍還是問了最後一句:“修伊,我們這次大會中的行動,真的只爲了你所說的兩個理由——幫米伯特娶親和阻止克魯茲父女的計劃嗎?”
修伊回眸一笑。每一分洋溢在臉上的笑容都充滿了嘲弄。答案自然也讓人不禁絕倒:“當然不止。沒聽過一句話嗎?生命在於運動啊!”
雷爾姆河旁。
大概是由於米伯特先前的出色表現。剩餘的八十七人都很聽話地服從了他的新指令,一起動手炮製起那種黑色的小圓球,沒人對大會提供的那些水下裝備產生任何興趣,畢竟和爲虎作倀的那些工作人員相比,與自己同一立場的米伯特更值得信任一些,更何況天曉得那些裝備中有沒有什麼惡作劇的成份。
但也有人對現時的行動抱有疑慮。里爾就是一個:“我覺得我們在浪費時間。一口氣游過去不就完了嗎?就算一個人再精再鬼,對一條河流能做什麼手腳?你是否高估了陛下的能力?”
米伯特一邊觀察着河面上每條水紋的細微變化,一邊不急不慢地答道:“那你不妨跳下去試試!”
亞瑟疑惑地問道;“有這麼嚴重嗎?我覺得里爾的話有一定道理,作爲流動水體的雷爾姆們要做陷阱很困難。除了裝設水雷或在水中下毒外,其他手段都存在一定的實行難度。”
“算了,米伯特說的總有點道理,里爾你多點耐心吧。”貝羅出來打圓場,“但我認爲時間最好抓緊,雖然比賽沒規定完成時間,可早點結束總是好的。”
米伯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仍然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好像在等待着什麼一樣:“我也想早結束,不過華斯特王會讓我們輕鬆過關嗎?”
里爾、亞瑟、佛塞和貝羅一齊搖頭。看着他們一致到極點的點頭動作,米伯特不禁回憶起“火焰空間”的同伴做出相同動作的情景,再想起那位經常造成這種現象的恐嚇者,他不由得會心一笑:“你們明白就好,使大家因爲比賽困難而心浮氣躁,爲了早點結束而失去冷靜,這也是淘汰選手的一種方法,既然都不想那麼快退出,反其道行之就是唯一的辦法。”
佛塞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米伯特輕輕答道:“當然是等着,直到某個時機的到來。”
貝羅於是追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時機一定會來?”
米伯特微笑道:“因爲有人向我保證過,而他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二十分鐘後。
“做好了,下面該怎麼繼續?”望着眼前這一大堆摞在一起的黑球,貝羅丟下已完全變成黑色的手帕:“你說過不是我們吃的。”
米伯特仍然靜靜觀察着水波粼粼的河面,並沒有馬上回答貝羅,突然間他的眉毛微微一動:“好,來了!”
衆人的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而後他們也察覺到了一些異常的狀況。
先前泛着波浪的水面變靜了下來,原本只是洶涌的激流忽然變得平穩而詭異,充滿了一絲未知的神秘感,而讓衆人感到沒由來寒意的,是突然出現在河心附近的幾道波紋。
一般河面的水紋都和水的流向一致,然而這幾道波紋卻和水流的方向完全相反,彷彿在那些波紋的下面有什麼東西存在一般。
“呃……誰能告訴我,那些波紋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呢?”貝羅乾咳一聲。
沒人答他,倒是米伯特不動聲色地從地上揀起一個黑球,突然往河心中扔去。“撲通”一聲,黑球迅速向水面下沉去,所過之處帶出了一團團不祥的黑霧,落點鄰近的河面很快因此被染成了如焦炭般的顏色。
“……你會被罰款的!”對米伯特的行爲,衆人異口同聲地下了這個結論。
按照華斯特法律,在河流中丟棄垃圾將被處以每次五枚銀幣的重罰,不管那黑球是否垃圾,米伯特都算是違了法。
米伯特悠然一笑:“若用五枚銀幣能買條命,我想這價格誰都願意出吧。”
“什麼意思?”
衆人還來不及咀嚼米伯特的話意,河中異變突起。
“嘩啦”一聲水響,平靜的河面突然水花四濺,一張佈滿尖利牙齒的巨大長嘴銜着那顆黑球衝出飛射的浪花。遍體暗綠色的鱗甲在陽光映襯下折射出淡淡的反光。雖然從出水到入水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但近四米長的龐大身軀已讓所有觀者面色大變。
即使不知道這種突然從河裡出現的動物是什麼,衆人也下意識地發覺到它的不好惹,幾個知道它身份的人更是差點暈了過去。
“……幾天前密爾拉國使者進獻的貢品嗎?”里爾竭力追溯着自己的回憶,“好像是叫鱷魚吧……”
“鱷魚?”貝羅一下子面色煞白:“那種能一口咬斷獨木舟的兇猛兩棲動物嗎?”
亞瑟苦笑點頭:“沒錯,換了我們還不夠它一口呢,想不到陛下竟把它們放到雷爾姆河裡。還要我們游過去……這太過分了!”
“不過分。因爲他也沒限制用什麼法子過去,不是嗎?”米伯特眯眼看着河面,忽然笑了起來,然後他所預料的事情也跟着發生了。
河水忽然開始劇烈的攪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水下不斷掙扎一般,而後剛纔那條吞下黑球地鱷魚再次躥出了水面,只不過這次它看起來似乎非常痛苦,不僅四肢痙攣,而且眼睛和鼻子中好像有紫黑色的淤血涌出,再次跌進水後還有一片片的血花隨之浮上來。
大約兩分鐘後,掙扎徹底停止了,鱷魚如枯木般的巨大身軀從水下慢慢漂了起來,肚皮朝天地仰翻在水上,圓睜的眼睛也永遠無法再合起來了。
“特製對付鱷魚用的毒藥,保證扔一粒上鉤一條,吃一粒死一條。”米伯特嘿嘿笑道,“各位,有沒有興趣親自試試?”
雷莎妮亞指揮着部隊正在悄悄靠近第二近衛軍把守的比賽場地,一身黑衣在大白天實在顯眼,不過也正因爲顯眼纔不會讓人注意到別的特徵,進而暴露自身的真正身份。也正因爲要掩蔽自己的行藏,不到五百米的距離他們整整花了半小時才走到。
與他們相比,從一開始就早有計劃的修伊他們要快得多。
“虛空,你和老酒鬼走前面,負責把路上礙事的荊棘和灌木統統剷除,其他人則負責觀察兩側的動靜。”
“那殿下你呢?”
“我負責保護後方,所以你們要心存感激。”
“後方又沒有敵人,你想偷懶就明說!”
“身爲優雅的指揮家,縱覽全局是我的責任,在安全的後方我能更好地操縱局面,對此你有意見嗎?”修伊的振振有辭再次讓老酒鬼傻了眼,對此不由絕倒的倪劍問道:“你們平日裡都是這麼分工嗎?”
修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是啊,動腦筋由我負責,具體執行讓跑腿去幹。”
虛空倒沒什麼,老酒鬼再次大叫了起來:“臭小子,給點顏色你便當大黃,誰是跑腿?”
“噓……你想把雷莎妮亞的部隊都吵到我們這邊來嗎?”修伊似乎不想和他多費脣舌,伸手一指已近在百米之內的對手,“看清楚他們身上的東西,那可是殺人的全套行頭啊!”
衆人的視線隨即落在對手的裝備上,看清楚之後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老酒鬼也馬上閉嘴收聲。
用於遠距離暗殺用的微型強力弩,黑黝黝的箭頭一看就知道含有劇毒,邊緣帶有弧形血糟的暗殺劍,護手前端斜伸出兩支可由機簧操控的鐵架,可在暗殺的一瞬間扣緊被害者的嘴巴和咽喉,使對方在無法出聲的情況下斃命。此外,帶鋒利鋸齒的吊索和可在剎那間割去目標頭顱的特製頭套也應有盡有。不知情的人還好,老酒鬼和虛空留在修伊那看過這些兇器的詳細報告,因此他們很明白,若真的驚動了對方,自己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死。
“現在該怎麼辦?”細若蚊語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看見虛空和老酒鬼都面色一變,倪劍的驚詫隨即變成了對修伊的絕對服從。
“耐心等着。”修伊悄悄爬上一處地勢較高的草叢,接着便朝衆人做了個擠眉弄眼的鬼臉:“看!這不還有很多喜歡做潛伏運動的同行嗎?”
衆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覷,而後跟着修伊爬到他身後,往下一看之後,“火焰空間”的所有成員都呆住了。
因爲就在雷莎妮亞一衆人偏西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在他們的眼皮之下。有大約兩千名同是一身黑衣且全副武裝的人。正在嶙峋的山路上同樣詭秘地行動着。
“嘩啦”一聲,又一條鱷魚翻着肚皮橫屍於河上,眼尖的米伯特立刻轉身問了一句:“貝羅,剛纔大家看見的有多少條死鱷魚了?”
低頭瞧瞧畫在地上,用於計算數字的“正”字,貝羅數了數才答道:“三十九條。”
“好。那我剛纔看見的就是第四十條了。”米伯特嘿嘿一笑:“密爾拉一共只進貢了四十條鱷魚。對嗎?”
“……你連這個也知道?”亞瑟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進貢的事兩天前才發生,這麼快貢品的內容和數量都泄露了嗎?”
米伯特冷哼一聲:“那要怪你們的民主制度執行得太徹底,禮儀司的公告欄上不都寫着嗎?”
“既然都死光了,這階段的賽程該沒問題了吧?”貝羅對他們的談話絲毫不感興趣。直接問道,“還有什麼要注意地嗎?”
米伯特兩手一攤:“沒了,大家開始比賽游泳技術吧。”
“這些也是雷莎妮亞的人?”連續看到兩撥黑衣人後,蕾娜斯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一起。
“不,看裝備就知道了。”修伊把望遠鏡舉了起來:“和雷莎妮亞的那羣人相比,這些不速之客的作戰原則要文雅得多。”
“……是夠文雅的。”拿起望遠鏡再放下,大家的看法和修伊達成了一致。
包着海綿頭的戰相,平頭無鋒的長槍,以及一種鑲着奇形藍水晶的超長金屬棒,怎麼看都比雷莎妮亞的手下來得溫和,至少看不出什麼血腥的意味。
可虛空的臉色反而變得凝重起來:“殿下,那種金屬棒難道是……”
修伊含笑點頭道:“猜對了。”
老酒鬼差點失聲叫了起來:“這麼說,這裡的事早就被知道了嗎?”
“廢話,你以爲那老狐狸華斯特王是白當的嗎?”
“你們在說什麼?爲什麼我聽不懂?”瑪麗嘉被弄得稀裡糊塗的。
“這個說起來實在麻煩……簡單點說吧。”虛空想了想才解釋道,“那種特殊造型的金屬棒是華斯特帝國的極高級軍用品,尖端的藍色水晶被事先施過雷屬性的麻痹衝擊魔法,只要擊打在人身上就能造成深度昏迷,也就是說這些非致命武器主要用於捕捉對手,因此這種武器才顯得極其珍貴與罕見。”
“珍貴和罕見……那又怎麼樣?”小七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笨,那也等於告訴你,有資格裝備這類武器的人是少數啦!”修伊重重敲了一下小七的蛇頭:“整個帝國內總共只有大約十萬把這種武器,大部分都掌握在華斯特王的親衛軍,也就是基力特·安斯所統轄的中央近衛軍團手中,這麼說明白了嗎?”
小七終於恍然大悟:“這麼說,下面的這羣人就是中央近衛軍團的人了?”
修伊斜了它一眼,似乎是很不滿意它的遲鈍反應:“不僅是中央近衛軍團的人,而且還可能屬於最精銳的第一近衛軍,看他們的身手就知道了。雷莎妮亞的人都是精選出來的,可是這種山路還經常磕磕碰碰,而這兩千人不但動作敏捷靈巧,居然還能保持住相對統一的動作和步調,明顯能力上要比雷莎妮亞的人高明,如此精銳的部隊人界又有幾支?”
“可這和被你稱爲老狐狸的華斯特王又有什麼關係?”小七的下個問題讓衆人幾乎暈倒,對蠢人最反感的修伊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我想一般的人都能聯想到吧。”瑪麗嘉抑制住想痛罵一條蠢蛇的衝動,輕輕地說道:“既然是華斯特王直屬的第一近衛軍,要如此行動自然也要得到皇帝的許可,現在這個情況只能說明,華斯特王對整個局面早已瞭如指掌,大概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小七微微點頭,對人類聯想力的豐富似乎相當佩服:“人類真是不得了的生物啊,連這麼複雜的事都能想到。”
修伊太陽穴上的青筋明顯的跳動起來,每一個從牙縫間擠出來的字眼都代表了他最大的剋制能力:“你就沒想過。難道不是因爲暗黑龍的大腦過於簡單嗎?”
“你也知道的。我們龍族的大腦只佔身體總重量的千分之三。”小七的答案是事實。
“就算只有千分之三。也比人類的腦部重量高上五倍。”修伊惡狠狠地哼了一聲:“難道佔據最高比例的東西就是智商的主導嗎?”
“這些以後再說好嗎?”蕾娜斯皺眉道,“我們已知道了現在的大致情況,再往下該怎麼做?還是按原計劃偷襲雷莎妮亞的部隊嗎?”
老酒鬼連忙開口,藉着附和蕾娜斯提議的機會否決了修伊的想法:“就是就是,以目前的狀況看來,按原定計劃是行不通的。以我們六人一蛇的力量對付五百人本來就很荒謬。再加上兩千精銳的第一近衛軍部隊。這簡直是瘋子的行爲。”
修伊豎起兩根指頭,輕輕地在衆人面前搖動,胸有成竹的口氣裡充滿了對老酒鬼建議的不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蠻幹了?聽好,在我的原定計劃裡。對付雷莎妮亞的前期工作本來就由這些第一近衛軍的人負責,我們只負責後期的收尾,明白嗎?”
衆人立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爲這句話等於告訴大家,連第一近衛軍部隊的出現都在修伊的事先計劃中,再深一點來說,連在背後掌握局面的華斯特王都只是被修伊利用的棋子,真正掌管着整個棋局的人,仍然還是他們眼前的修伊·華斯特嗎。
修伊淡漠的眼神靜靜投向下方的兩羣黑衣人,冷冷地說了一句:“我覺得,真正有趣的事情也該開始了吧。”
大概是由於事前的準備極其充分,對情報的掌握也非常準確,雷莎妮亞和四百多名心腹手下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把守賽場的衛兵身上,除了小心不被目標發現之外,根本沒有想到在這區域還有別的人存在,更想不到對方會是來暗算自己的。
因此,噹一聲怪里怪氣的呼哨響起後,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被算計了。
當無數同樣裝束的黑衣人從草叢間,或從石縫裡無孔不入地鑽出來時,雷莎妮亞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而看到對手的統一裝備,特別是那種被稱爲“戒律之棒”的特殊兵器後,她已明白到事情的嚴重性。
雖說這並非自己和父親商量的唯一解決途徑,但在這個區域內做手腳是最省事最簡單的,經過精心策劃,整個大會的內部警備安排在之前的情報中早已被徹底研究,但察覺到被伏擊的瞬間,雷莎妮亞立刻意識到了己方犯了致命的錯誤。
他們太相信自己的情報來源,更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且他們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這個國家的王者是依路達克·華斯特,他在這國家內擁有極其龐大的力量,要製造出一兩個虛假的表象實在是輕而易舉。
所以到現在爲止,一切計劃都因爲自己的被伏擊而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從剛纔起一直疑惑的事得到了答案,第一近衛軍的人果然還是負責會場警備的主力,不過這裡的陷阱是精心設計好的,第二近衛軍的出現只是一個誘餌,這些敵人的真正用意反而是她和來襲擊的所有人。
“哇呀!”“嗚喔!”
電流通過人體的可怕聲音與幾名部下的連環慘叫混合了在一起,只被對方手持的“戒律之律”觸碰到一下,雷莎妮亞的部下就有十來個人倒在了地上,雖然人已失去了知覺,可被雷屬性的麻痹魔法擊中的四肢依然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中央近衛軍團的第一近衛軍本來就是極其精銳的部隊,再配上這種長度驚人的麻痹魔法棒更是如虎添翼,在近接戰中肯定佔據優勢。而雷莎妮亞的人雖然也很厲害,可是所攜帶的武器都屬於暗殺型,和正面交戰的狀況多少不太適應,做主力的弩箭更因爲距離過近而無法發揮威力,所以,不過眨眼之間,雷莎妮亞部下的悽慘呼叫便響徹了整個戰場。
“見鬼!竟然會碰到這種事情……本來是我們偷襲纔對啊!”望着一批批部下如秋風掃落葉般地被對方擊倒,黑布面罩下的雷莎妮亞幾乎把櫻脣咬出了血,可她已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了。
已被擊倒的人一時半刻是爬不起來的,對方的目的顯然也只是生擒活捉,拋棄部下也不會給他們帶來性命之虞,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自己的逃脫。
除了自己外,任何人被捉住並識破身份都沒問題,最多隻是“私自攜帶武器”加上“非法闖入”的罪名,判個四五年監禁後,不管是脫罪還是減刑都沒問題,至少不會威脅到己方主和派的勢力,可若身爲西方軍團軍團長的自己被拿到,一切就大不相同了。
皇帝陛下不會輕易放過,主戰派也會藉此興風作浪,萬一再牽扯出“慈悲女神之淚”,甚至是拖累到其他國家的大使級外交人員(如蒂爾羅格),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畢竟政治這種東西實在太可怕。
權衡利弊之後,雷莎妮亞只能做出一個選擇,而且在必要時,即使犧牲所有部下也得讓自己逃脫。
“……跟我來,我們衝出去!”一邊在心裡對這些心腹手下說着抱歉,雷莎妮亞一邊大聲地召喚着衆人,朝着敵人所佈下的密集陣形衝去。
附註:華斯特大多數居民信奉的宗教是“光之使團”,雖在它的宗教地位不被回里斯教國所承認,但嚴格說來,它和加里斯聽尊崇的正統教派“光輝禮讚”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衆多相同的神靈存在就是一個例子,而主宰豐收與農業的神明這兩個宗教都有相同的命名,那就是雷爾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