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劉仁能,道觀內關外的王府甲士,全都收了兵刃,他們自發站好隊列,那些受傷的,也被同伴攙扶着,儘量站直身體。
甲士們目光炯炯的看向屋檐上,那個迎風而立的身影,齊聲大吼:“世子威武!”
上官傾城目光火熱,像是要把李曄融化一般。
方纔李曄的出手,讓他們震驚而又振奮。
剛踏入煉氣期,就能一招重創練氣二層的術師,這樣的強者,是他們期待的世子。況且,李曄殺劉仁能毫不猶豫,如此有膽氣,如此尊重他們,正中甲士們下懷。
到了此時,近百名甲士,對李曄已是忠心耿耿。
屋頂上,李曄體內的淡金色龍氣,悄然遊弋,道道白赤氣流,從觀內觀外的甲士們頭頂,匯入到他體內,被龍氣吸收,然後化爲靈氣,沉澱在他的氣海。
感應到氣海的變化,李曄眉頭一挑。
得了百人氣運,李曄練氣一層的修爲,已經大成!
此時的李曄,面對任何一名練氣一層的修士,就算不動用青玉葫蘆,也不會落敗!
李曄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長安城的目光,顯得有些玩味。
若非手握晉升爲二階法器的青玉葫蘆,若非劉仁能“及時”到來,李曄也不能讓百名甲士,這麼快就對他赤膽忠心。
亂世將至,如今李曄有了第一批效忠者,已經與往日不同。人多勢衆,成就大業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一個“聚衆聚勢”的過程,萬事開頭難,眼下邁出了第一步,李曄已經站在成就大業的起點。
說起來劉仁能也是倒黴,要不是他自詡能一劍破了小玄陣,也不會就這樣落敗。但他哪裡又能夠知道,青玉葫蘆裡已經有了威力更強的大玄陣?
劉仁能傷了十幾名王府甲士,不用李曄吩咐,上官傾城已經在指揮人手,爲他們包紮傷口,有幾名重傷不治的,遺體也會被揹回去。
“百人氣運,還不足以讓我踏入練氣二層,不過王府有八百甲士,還有許多屬官僕役,若是他們全都效忠於我,也不知這份氣運夠不夠......”李曄從屋頂翩然躍下,想起王府的情況,他眉頭微挑。
眼下的安王府,不僅沒有煉氣期的賓客幕僚坐鎮,那些屬官中,也有許多已經被李曜收買的叛徒,在等着李曜入主安王府。
擁有前世的記憶,李曄知道,他這趟回去後,必然要有所動作才行。
沉雲山的靈氣異常波動,不僅是李曜注意到了,長安城許多修士都及時察覺,不過與李曜不同的是,他們並沒有那麼關注,修爲稍高的人都能看出來,如果只是修士突破大境界的話,那份動靜也就是成就練氣的樣子。
大唐的練氣術師,幾乎跟皇朝七品以上的官員一樣多,增減一個練氣一層的修士,還真沒什麼打緊——雖然李曄成就練氣的動靜,比一般人大了許多,但這樣的事在皇朝並不少見。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例外,那就是知道李曄去太玄頂的王公貴族。
恭親王、陳國公、越王世子這幾人,是一同去參加過李曄的冠禮的,平日裡也走得比較近,在太玄頂產生靈氣波動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便聯想到,李曄可能得了袁天罡留下的道運。
“我看懸,即便太玄頂有人突破境界,也未必就是李曄,畢竟誰也不曾親眼見到。”
福寧坊的一家茶樓裡,陳國公隔着窗子望了一眼朱雀大街,轉頭對恭親王和越王世子說道,“李曄二十年不能修行,就算得了袁天師留下的道機氣運,可一日便成就練氣,這也太過駭人,可能性微乎其微。”
“什麼微乎其微,壓根就不可能。”
越王世子撇撇嘴,滿臉不屑,他是武宗境界,還未成就練氣,自然不相信李曄能突然騎在他頭上,“宗室裡二十歲成就練氣的有幾人?哪個不是久負盛名的天才?李曄憑什麼跟他們平起平坐?”
恭親王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城門,他是練氣三層的修士,即便是隔着數百步,也能辨認城門處行人的面孔,此時他慢悠悠說道:“是不是李曄,等等就知道了,算算行程,他們今日也該從沉雲山歸來,會從這裡進城。”
“反正我不相信,看也是白看。”越王世子自顧自品了口茗。
沒過多久,恭親王眼前一亮:“來了。”
在他的視線中,一名青衫革帶的年輕人,策馬而行,在一名細鱗鎧年輕小校的護衛下,帶着百名隊列嚴整、腳步隆隆的甲士,正進了城門。
“果真是李曄那廝。”陳國公湊到窗前,伸長脖子向窗外望去。
越王世子剛想動,又坐了回去,嘴上嘲諷道:“如何,那廝可曾成就練氣了?”
“他沒出手,哪裡看得出......不過那隊甲士步履嚴整,精氣神十足,像是得勝而歸,完全沒有頹喪之態,如此看來......”陳國公看了恭親王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打腫臉充胖子,無非是怕人嘲笑他而已。”越王世子哼了一聲。
陳國公忽然吸了口氣,露出驚異之色,恭親王也是眉目一凜。
人來人往的城門前,一名錦衣女童懷抱的白貓,忽然跳了出去,引得女童連忙去追。白貓穿過人羣,從李曄馬前掠過,女童注意力全在白貓身上,只想着抓住它,渾然不覺已經躥到馬前,就要被駿馬踩踏。
這時,馬背上的李曄,忽的一揮手,長袖一甩,竟然將女童隔空攝起,收到了懷中。
看見這一幕,陳國公訝然出聲:“御物術!”
恭親王沉聲道:“能用御物術,必是術師無疑!”
越王世子正吃了一口糕點,聞言手上一抖,糕點的碎屑便灑落衣袍,他連忙湊到窗口,向大街望去,卻見李曄正下了馬,將懷中女童遞給趕來的一名侍女。
“這怎麼可能......”越王世子呢喃一聲,見恭親王和陳國公都向他看來,眼神怪異,頓時想起自己方纔對李曄的嘲諷,羞愧之下,不禁臉紅到了脖子根。
“這沒道理啊,李曄不就是個廢物......”越王世子不忿道,不過他的話終究是沒說完,因爲說不下去,如果已經成就練氣的李曄是個廢物,那他這個武宗境的傢伙算什麼?
陳國公沒再理會越王世子,他回到自己的小案後,正色斂袖,對恭親王道:“李曄成就練氣,看來這長安城裡,又要有一番風雨了。”
恭親王神色不變,徐徐道:“宗室裡多一位術師,多一位親王,對我李唐江山自然是好事。”
陳國公哂笑道:“殿下何必明人說暗話?李曄就算成就練氣,也未必能順利承襲王爵——誰讓他要承襲的王爵,叫作安王?安王這個爵位,李曜要得到很簡單,但李曄要弄到手,卻是難上加難。”
恭親王仍舊是不動聲色:“李曄雖然生母低賤,爲我宗室所不喜,但既已成爲術師,這也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
陳國公嗤笑一聲,沒有多言,但顯然對恭親王的話,沒有半分認同的意思。
越王世子被冷落一旁,正在談論李曄的恭親王和陳國公,都沒有再看他一眼,整場對話中,他看起來就像個局外人,就好似他的份量,如今已經及不上李曄,這讓越王世子臉色愈發難看,卻偏偏沒地方發作。
李曄沒有回安王府,讓上官傾城帶隊,押着那幾名道士自行歸去,他徑直去了宗正寺。
宗正寺掌管一切宗室事務,李曄身爲宗室子弟,成就練氣後,必須要到宗正寺報備修爲,他承襲安王爵位的事,也是宗正寺來處理。
這件事李曄不能拖,因爲李曜本就跟宗正寺某些官員有勾結。
對於尋常修士而言,踏入煉氣期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是執掌天下道法、掌管天下仙門的欽天監,登記報備自身修爲,領取御物術、炎火術等功法秘笈。
如果說吏部管理天下官吏,欽天監便管理天下修士,昔年,天師袁天罡還在凡世的時候,就曾坐鎮欽天監。
這些姑且不言,眼下,李曄卻沒打算去欽天監,他不需要欽天監的功法。
宗正寺官署坐落於皇城西側,朱門高檐氣派十足,李曄進門後找到管理爵位的地方,剛剛進了大堂,迎面走來一名身着綠色官服的年輕官員,見到李曄就喲了一聲,“這不是安王世子嗎?今兒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宗正寺的這名七品官員李曄倒是認識,也是宗室子弟,名叫李光潛,與李曜在李曄面前假惺惺裝作親近不同,李光潛向來瞧不起李曄,平日裡碰到了也總要嘲諷一番,挖苦他不能修行。
李曄瞥了李光潛一眼,懶得理會,徑直朝大堂裡面走去。
李曄的漠然態度,立即讓李光潛大爲不滿,他橫向一步就擋在了李曄面前:揚着下顎諷刺道:“怎麼,沒聽見我跟你說話?難不成你這不能修行的廢物,如今連耳朵都聾了,眼睛也不好使?”
李曄乜斜李光潛一眼:“好狗不擋道。”
“你......”李光潛頓時被李曄激怒。
以往的時候,李曄不能修行,碰到李光潛也是能避則避,今日這般強硬的態度,讓李光潛大爲不滿,加之李曄沒有在加冠時承襲王爵,很多人都認爲他終生襲爵無望,李光潛也沒什麼顧忌,當即惡狠狠的威脅:“你這廢物,手無縛雞之力的東西,竟敢這樣跟我說話,就不怕我一拳打死你?!”
李曄哂笑一聲:“你倒是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