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氣低段的修士,還不能御劍飛行,但也不是凡人,一躍數丈甚至十數丈,都只是等閒,看那黑衣修士展露的身姿,李曄估計了一下,對方修爲比他要高,應該是練氣二層的樣子。
黑衣修士,正是李曜派來的劉仁能。
“應該是我成就練氣,引起的靈氣波動太大,讓李曜注意到了。”李曄心如明鏡,尋常修士成就練氣,動靜沒有他這麼大,莫說百里之外的人注意到,十里之外都很難察覺,“隨便派個人來查看,就是練氣二層的修爲,李曜倒是毫不吝嗇。”
練氣術師,個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依照大唐官制,只要通過考覈,練氣一層就可以官拜七品,主政一方就是縣令,牧民數萬戶——這卻跟地球的大唐不同,這個世界地域更加廣袤,人口更多。
不過李曄卻也不懼。
要是畏懼那就奇怪了,他可曾是能夠橫渡虛空的大修士,已經築基成爲真人的存在,此時縱然沒有把握戰勝對方,又怎會怕了一個練氣二層的小人物?
“來者何人?安王世子在此,還不停下見禮!”
太玄觀外山路上的王府甲士,此刻都有在李曄面前好生表現的心思,看見有人大搖大擺掠來,當即手握刀柄,紛紛上前厲聲喝斥。
“什麼安王世子,不就是個廢物了二十年的白癡麼,連普通人都不如!”
劉仁能嗤笑一聲,根本就不把這些武士境界的甲士放在眼裡,也沒把李曄放在眼裡。
“混賬!竟然對世子不敬!”上官傾城已經來到觀門,見劉仁能如此囂張,她的火爆脾氣哪裡能忍,她到底是軍伍中人,行事果斷,當即喝令:“弓箭手,準備!”
王府甲士,都是跟隨安王征戰南北,從血火中歷練出來的老卒,戰鬥早已成爲本能,上官傾城軍令下達的時候,山道前側的甲士,就已舉盾結陣,觀門前的弓箭手,更是引弓搭箭,遙遙對準軍陣前方。
“一個武師帶着一羣武士,螻蟻一樣的東西,竟敢對我堂堂術師出手,真是不知死活!”劉仁能獰笑一聲,眼中露出嗜血之色,“本術師心情好,就讓你們知道,一羣螻蟻跟着一個廢物,只有被屠的下場!”
“一輪齊射,放!”居高臨下,眼見劉仁能掠至陣前,上官傾城一聲喝令,頓時十數支四棱鐵箭,在弓弦嘭的悶響聲中,咻咻飛射而出,在半空中筆直掠進,向劉仁能擊去。
劉仁能長袖一甩,打出一道靈氣匹練,就將箭矢在半空擊碎,而後他一掌揮出,擊在面前甲士的圓盾上,靈氣波浪一般盪開,立即將甲士轟得吐血向後飛倒,撞翻了身後的同袍。
“不堪一擊。”劉仁能抽出一柄長劍,突入甲士陣中,揮出一道道白色劍光,但凡擋在他面前的甲士,無不吐血翻倒,無人能擋他前路。
上官傾城眉目肅然,山道到底太狹窄了,並排僅能容下兩人,狹窄處更是隻能容一人,所以劉仁能殺上來,實際是在與甲士單挑,他是練氣二層的術師,王府甲士當然攔不住。
若是平地對戰,百名甲士組成嚴整軍陣,攻防有序,便是劉仁能也不敢硬撼。
但這時,劉仁能卻有了逞兇的餘地,他一邊殺倒甲士,一邊猖狂大笑:“螳臂當車,螢火之光,焉能與日月爭輝?你們這羣螻蟻,都去死吧!”
以他的修爲,本不必與這些凡人境的甲士廝殺,直接就能飛掠到道觀裡,可他此刻卻步步殺人,當真是嗜血至極,堪稱喪心病狂。
山道前側的王府甲士們,慘叫着不停從山道上滾下去,上官傾城看見同袍不停受傷,已是面色鐵青、銀牙緊咬,她憤然拔刀,就要衝出去砍死這個魔鬼。
“練氣術師,不敢與本世子交手,竟然屠殺凡人境的武士,你是有多悲哀,才需要在普通人身上找自信?”就在這時,站在太玄觀屋頂上的李曄,對劉仁能發出一聲哂笑。
劉仁能擡起頭,正好看到居高臨下、衣袂飄飛、彷彿高高在上的李曄,這種視角讓他極度不悅,聽到李曄的話,他更是大怒,不由得發出一聲獰笑:“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這個廢物!”
言罷,劉仁能一躍而起十丈,越過面前的甲士,中途腳尖在觀門上一點,再度躍起,提劍直刺主殿屋頂上的李曄。
“世子小心!”上官傾城神色一變,李曄剛剛踏入煉氣期,連術法都沒學習,眼下怎能對抗這個看起來,已經超過練氣一層的高手?
她率領衆甲士奮戰,就是想要阻擋對方,不讓劉仁能靠近李曄,誰知李曄竟然出言挑釁,眼下劉仁能一躍而上,她還如何護得李曄周全?
甲士們紛紛擡頭回望,眼見劉仁能被李曄吸引過去,無不心頭一震,他們哪裡不知道,李曄出言挑釁劉仁能的舉動,是避免他們受傷,當下心中俱都感動不已。然則劉仁能如此強大,李曄把他吸引過去,豈不是自討苦吃?
“護衛世子!”這時,一名雙目通紅的甲士大喊一聲,掉頭就往道觀裡衝,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顧不得自身安危,主辱臣死,何況是李曄面臨性命之危?
一日練氣的李曄,心繫甲士性命,不顧自身安危的世子,是這羣軍伍甲士,可以毫無保留效忠的對象。
“我知道你奪了青玉琉璃葫,但你以爲憑此就可以擋住我?”
劉仁能一劍向李曄刺去,看到李曄擒起玉葫蘆,周圍出現一道白色光幕,不禁露出嘲諷之色,“小玄陣至多能傷練氣一層的修士,我可是練氣二層,又有靈劍在手,且看我一劍破了你的法陣,再把你人頭割下!”
劉仁能人隨劍走,剎那間到了李曄身前,他手中長劍靈氣爆閃,瞬間刺中小玄陣的光幕,眼中的嗜血之色更濃,叫囂道:“親手斬殺一名親王世子,這種事想想都叫人激動!”
站在屋檐上的李曄,衣袂被山風吹卷,青絲颯颯飛舞,他手持青玉葫蘆,看着劉仁能一劍直刺過來,臉上卻沒有半分肅殺之色,只是淡淡嗤笑一聲。
就在劉仁能劍尖觸及白色光幕,就要刺破小玄陣的時候,李曄心念一動,青玉葫蘆裡的大玄陣,頓時驟然發動。
剎那間,小玄陣的白色光幕上,一陣青芒爆發出來,波浪般衝向周圍,如同隕石落地後,突然翻涌的氣浪灰塵,耀眼的青芒亮到極致,遮蔽了萬事萬物。
已經刺中小玄陣光幕的劉仁能,哪裡還能躲過大玄陣的驟然攻擊,他臉色大變,雙眸凸出,面上佈滿驚駭之色,如同看見鬼神一樣,大叫一聲:“不好!”
然而話音未落,他急進的身體被青芒光圈擊中,頓時被彈飛出去,一口鮮血噴出,長劍脫手,這還不止,大玄陣光圈擊中他的身體,讓他身軀上下,都爆開團團血霧!
劉仁能發出聲聲淒厲慘叫,每一聲都戛然而止,身體如同斷線風箏,倒飛出去十數丈,眨眼間飛出道觀,在空中不停漏血,最終掉落山道,皮球一樣滾下。
甲士們怔怔看着這一幕,都張大了嘴,滿臉不可置信,像是做夢一般。
那可是練氣二層的術師!
竟然被李曄一招擊敗?
他們今天已經被李曄震驚了太多次。
就連上官傾城,看李曄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之前沒有的色彩——那是崇拜,是敬畏。
李曄收了青玉葫蘆,仍舊站在大殿的屋檐上,負手看向劉仁能,風淡風輕的根本不像是擊敗了一名練氣二層的術師,倒像是隻呼了一口氣。
被山石擋住的劉仁能,全身沒有一處沒有鮮血,他衣衫襤褸,頭髮散亂,雙目茫然,五官痛得扭曲在一起,哪裡還有練氣術師的尊容,乞丐都比他看着端正,他奮力擡起頭,眸中盡是無法置信:“爲什麼......這怎麼可能......”
山道上的王府甲士,回過神來之後,紛紛發出振奮的吼叫,爭先恐後涌下山道,將重傷垂危的劉仁能圍起來,橫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僅剩一口氣的劉仁能,身軀仍在不停顫抖,面對甲士們的刀刃相逼,知道性命堪憂,眸子瞬間里布滿恐懼之色,再無半分囂張之態,竟是連連求饒:“世子饒命,饒命......”
甲士們都看向屋頂上的李曄,等着他下命令,這一刻,甲士們令行禁止,軍律嚴明,而李曄就是他們的主將。
李曄揮了揮袖,“殺了。”
上官傾城在大殿前道:“世子,這賊人擁有練氣二層的修爲,至少是朝廷六品官員,來頭必定不小,貿然殺之,恐有不妥,會不會帶來什麼禍患?”
這姑娘脾氣火爆歸火爆,卻不是個沒腦子的。
孰料李曄淡淡道:“一個練氣二層的修士,敢傷我甲士,殺了也就殺了,有什麼打緊。”
說着,他看向圍着劉仁能的甲士們,“殺!”
“得令!”
甲士們聽聞此言,知道李曄是不忿劉仁能傷了甲士,所以哪怕對方是練氣二層的修士,殺了會有麻煩,也毫不留情——被李曄如此尊重,甲士們頓時感動不已,橫刀紛落如雨,不顧劉仁能的求饒與慘叫,將他亂刀剁死。
殊不知,在李曄心中,一個練氣二層的修士,他還真沒有忌憚之心。
至於殺劉仁能的麻煩......李曄重生而來,哪裡會不知道,劉仁能背後是李曜?
劉仁能來行刺安王世子,殺了也就殺了,李曜撇清關係都來不及,又哪裡會以此爲藉口,來找李曄的麻煩?
當然,這些話李曄不會對甲士們說,也沒法解釋。另外,軍伍漢子大多是血性男兒,示之以恩惠,不如示之以尊重,後者更能讓甲士歸心——這也是馭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