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心思真縝密啊,不愧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周楓又檢查了一遍,兩手空空地過來了,“若沒意外,可能沒有任何一個攝像頭拍到他的臉。他這麼仔細謹慎,我怕他對你們不利。”
莫越琛眉頭緊鎖,沉聲說道:“不知深淺,他以爲可以憑那個名單獲利,怎麼不想想若真的可行,舒琰能放着不用?輪得到他?這才三個月,他還沒正式露面,大家都知道他活着,你看看他找的聶美晴之類的隊友,都是些什麼人?輕易能拿錢買通的人,同樣可以爲錢出賣他。他這算是有多仔細多謹慎?”
童心晚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爲什麼一個人可以變成這樣,難道這也是她的錯?她不知道顧辭現在在何處,他是怎麼想的,他又是怎麼忍心放下和他相依爲命的寡母,任她傷心欲絕的……
人的心,果然像深海一樣,不可琢磨。
人的善變,果然像天氣一樣,不可絕對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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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離開之後,對面一層的窗簾也緩緩放下了。
他站了會兒,慢慢地拿起鏡子,重新戴上了碧藍的隱形眼鏡。這是一張陌生到他自己都認不出來的面孔,從今天起,他即將用這張臉開始新的生活。
他昨天已經在他們面前出現過了,甚至和童心晚面對面,她毫無察覺。這讓他失落、失望,又讓他慶幸、雀躍。他失望於童心晚對他的絕對陌生,又慶幸於他的整容成功。
他是如此渴望成功啊!現實不允許他一步一步地慢慢熬,若他早點能達成目標,何至於眼睜睜看着童心晚成爲別人的新娘,爲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你很快就知道了,莫越琛根本沒多少本事,若不是我把線索給你們,你們哪能知道他大哥的事……”他咬咬牙,惱火地說道。
他把線索拋出來,原本是想引得莫越琛和童心晚翻臉,沒想到莫越琛居然能大義滅親,爲了童心晚親哥也不管。算盤打空,他只好再想辦法。他就想着,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兩個人翻臉呢?
他忍不住地急燥,猛地吸了幾口煙,在屋子裡踱個不停。
他一心讓想童心晚可以恨莫越琛。他假死之後,童心晚已經離開莫越琛了,當他看到童心晚回到鄴城家中時,他簡直樂翻了,只要童心晚恨上莫越琛,他就有機會!
是,ACC就是他。當時他偷聽到了心晚父親做的安排,主動找到童父,懇求他能把這件事託付給他。
童父當時受到了各方的威脅,每天擔驚受怕,就怕保不住寶貝女兒。他深知,只要女兒沒錢了,那些人才不會繼續糾纏。這件事他不便讓太多人知道,顧辭這些年對童心晚死心塌地,於是索性把這件事託付給他。並且讓顧辭承諾,一定要事業有成之後才能追求童心晚,必須給她安穩的生活。
等他整容成功,他就可以以ACC的身份,帶着大筆錢財重新追求童心晚。到時候他英俊瀟灑帥氣多金,還對她無微不至地關心,她一定會愛上他的。而那時候莫越琛早就被童心晚拒之千里之外,能把他怎麼樣?
可是,爲什麼一切都沒有按着他想像中的去發展,莫越琛和童心晚還是在一起?童心晚明明說他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怎麼能那樣輕而易舉地原諒莫越琛,還要和他生孩子?
他使勁抓了抓頭髮,跌坐在沙發上,摁滅了煙,抓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
聶美晴沒用了,童耀光也不能再替他破壞童心晚和莫越琛之間的關係。本來他對這兩個人就不抱太多指望。還有誰可以用?
對,還有一個人!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怎麼忘了他呢?他可以和莫越琛勢均力敵呀,只要讓他去對付莫越琛,他們兩個人鬥起來,兩敗俱傷,他就能漁翁得利。
他又揉了一把臉,喃喃低語,“心晚啊心晚,我真的爲你着魔了,能不能回我身邊?明明我們可以很好的,你偏偏和他走了……我真的忍受不了……我快瘋掉了。”
——
童心晚一連打了四個噴嚏。
“有人說我壞話?”她勉強開了個玩笑。
“打四個噴嚏是感冒。”趙晶擔憂地問道:“你昨晚又沒睡好,你是一個孕婦啊,你不能這樣透支身體,你得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別的事都交給莫院長辦吧。一個顧辭而已,他能對付得了的。”
“但是我不想對付顧辭啊……我就想問問他,一定要這樣做嗎?”童心晚難過地說道:“明明已經有了好前程,再過兩年,他也是知名的律師了,一切都能好起來。有這麼多條路可以走,偏要選這一條!”
“人的路是很多,要走哪一條都是自己選,你難過也沒有用。他是個成年人,他就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別說這全都是爲了你,喜歡一個人,難道要用毀滅一切來當作喜歡?我跟你說,我最討厭這種打着喜歡的幌子,做自私自利的事的人。他有沒有想過,做出這些事之後會招來的後果?你爸當年摻和了那些事,結果呢?一輩子擔驚受怕,他是想你的下半生也拖進那樣的黑窟窿裡去!是個男人的話,他就應該站出來!”趙晶越說越激動,索性站到露臺上去吼了幾嗓子。
“晶晶啊,你這大嗓門是想當人工大喇叭嗎?”趙安琪樂呵呵的聲音傳了進來。
“咦,乾媽來了。”趙晶眼睛一亮,快步過去,接過了趙安琪拎的保溫筒,“又給心晚做好吃的呀?”
“對啊,早上在菜場看到有人賣正宗的土雞,趕緊把那幾只全買了,給心晚燉了吃。你看她,臉色一點也不好,肯定是沒吃好。”趙安琪坐到童心晚面前,上下打量她,“心晚,你怎麼又愁眉不展的,出什麼事了?”
“還不是……”
趙晶準備嚷嚷顧辭的事,被童心晚給制止了。她揉揉鼻頭,去廚房拿碗。
童心晚小聲問:“青青最近怎麼樣了?”
“哦,前天回來了一趟,放了點錢,說又要和郝總去出差。”趙安琪擔憂地說道:“這孩子現在都不願意說話了,看到人也不叫。”
童心晚突然想,吳青青知不知道這件事呢?若她知道,會傷心欲絕吧?
“我去看她!”她立刻說道。
“哎呀,我就不應該告訴你,別多管閒事了。”趙安琪摁住她的手,讓趙晶趕緊把碗拿出來,催着童心晚喝湯。
童心晚一心覺得吳青青真不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爲什麼這次對她的態度這麼惡劣呢?不行,她還是要去見見吳青青!
趙安琪坐到下午才走。童心晚看到她下了電梯,立刻叫上趙晶出發。
打聽吳青青的下落很簡單,她如今是郝曉楠的得力助手,那天在醫院見面之後,她馬上就出院了,回去上班。
人在特別失意的時候,總愛幹這種蠢事,折磨自己當作懲罰。但實際上,除了自己一個人痛苦之外,那個引發她痛苦之源的人卻沒有任何損失。
童心晚覺得這樣很蠢,但是人就是這樣,尤其是女人,她們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去傷害那個帶給她們痛苦的男人。天性使然。
——
郝曉楠的水晶餐廳晚上有場大型party。她最近可春風得意了,這家餐廳反響極好,成了郴城新貴們最愛聚會的地方。她手下聚集了一批特別有頭腦的年輕人,每場party都能玩出新意,給人源源不斷的新鮮感。你敢玩,就給你大膽刺激的,你保守,就給你浪漫到讓你永生難忘的。總之,一定會讓你滿意,這就是郝曉楠對手下這些年輕人的要求。
“心晚來了。”郝曉楠看到童心晚,眼睛一亮,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
“我來看青青。”童心晚小聲說道:“聽趙姨說……她看上去不好, 我放心不下。”
郝曉楠往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她沒在大廳,她確實看上去不怎麼好,也沒個笑臉,我怕影響到客人,所以沒讓她出來,就乾點雜事。等她恢復了再說吧。”
“哦,我上去看看。”童心晚微微一笑。
“沒事,我讓她下來。不然你們兩個呆在一起,她又要給你臉色看,這麼多人在這裡,她不至於敢發脾氣。這丫頭,現在誰都怕她呢。”郝曉楠笑着搖頭,拿出手機,叫吳青青下來。
童心晚坐在一邊,看着那些人佈置大廳。
應該是給年輕人辦的宴會,地面上鋪上了彩虹地毯,各種射燈打出來的光也是彩虹形狀的。
“晚上是什麼事?”她隨口問道。
郝曉楠笑笑,小聲說:“駱展皓給太太辦的,相愛兩週年。”
童心晚楞了一下,“駱展浩對太太還挺好的。”
“有錢人不都是那麼回事,場面上給太太的做到的,都要做到。背地裡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說實在的,我看過這麼多男人,真的只有莫越琛和封衡是兩個特別的人,從來沒見這兩個男人在胭脂堆裡打滾。我們私底下還笑話,若是沒有你,可能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也說不定呢。”
童心晚嘴角抽了抽,把莫越琛和封衡湊一堆兒,最後不知道是誰先死誰手裡呢。她有感覺的,封衡完全是看在她的份上,沒和莫越琛對抗。雖然那傢伙出身黑道,但是挺講情義的。對自己的養母就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尊敬,也確實沒見他身邊有女人環繞。
“我們都說呢,你是有福氣的女人,遇上的男人都有情有義。”郝曉楠笑呵呵地說道。
話音才落,前面傳來了吳青青惱怒的聲音,“你們怎麼做事的?做不好就滾。”
“看吧,發脾氣了。”郝曉楠擰擰眉,站起來朝吳青青招手,“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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