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這才意識到燕軍昨夜派來的數千人全部都是死士,他們根本沒想活着回去,所以先在塔樓外放火箭,再在塔樓裡放毒氣!他們是抱了同歸於盡的心思!
祁湛不由大驚,立即吩咐所有人馬不得靠近塔樓,有序回退。熱門小說網|塔樓裡的毒氣到底有多少?何時會散去?這些毒氣是否會被風吹向營地?又會引起什麼後果?這四個問題,成了他眼下最關心的所在。
“聶星痕真是卑鄙,竟然想到下毒的法子!”周圍人議論紛紛,無不表露對聶星痕的憤怒、不齒。
祁湛沉默片刻,反倒說了一句:“兵不厭詐,兩軍交鋒,什麼手段都能使得
。”
“這毒氣會不會對營地有所影響?”一個經驗老道的副將詢問祁湛:“萬一今日起風,這些毒氣……”
“按道理而言,毒氣一遇到風必會吹散,應當影響不大。”祁湛話雖如此,可還是有所顧忌,便又下了一道命令:“傳令下去,今日將營地後撤十里,以防毒氣侵襲。”
那副將點了點頭:“殿下顧慮得極是,聶星痕犧牲幾千人夜襲咱們大營,絕不可能只爲了攻佔兩座瞭望塔,放放毒氣就算了。末將也認爲,這毒氣必定對營地會有影……”
“響”字尚未出口,卻聽祁湛猛然喊道:“糟了!”他似乎反應過來什麼,大喝一聲:“糧草!”
如那副將所言,聶星痕犧牲幾千人,大張旗鼓地跑來突襲,絕對不止是攻佔兩座瞭望塔,也絕對不是來耍耍威風!這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把戲!聶星痕的目的是爲了吸引所有將士的注意,好趁機弄清糧草的位置!
而自己,竟然真得上了當!不僅慌慌張張地跑去查探糧草,從而泄露了糧草位置,還特意跑來瞭望樓指揮觀戰!
自己所作所爲,樣樣都在聶星痕意料之中,中了他的詭計!
祁湛幡然醒悟,內心後悔不迭。
像是爲了印證他的想法,營地西側忽然傳出沖天火光,與東邊冉冉升起的旭日遙相呼應,橘色光芒壯麗冶豔。
祁湛立即跑過去查看,然而爲時已晚,他派去守護糧草的人馬已經死了一地,不少燕軍也橫屍其中,而幾個營帳內的糧草都已熊熊燃燒起來,無人問津。
唯有地上還能看出潑灑油料的痕跡,幾個油桶橫七豎八地躺着,每個油桶上頭都寫着八個大字: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聶星痕!”祁湛對着這沖天的火光放聲怒喊,鷹隼般的眸子掠過前所未有的憤怒、震驚、以及殺意。
燕軍用油料做引,火勢根本不好控制,縱然寧軍盡力撲救,也只保住了四成糧草。而這四成糧草之所以能救下,也是因爲沒有被澆上油料——不過寧軍救火時潑了水,糧草已溼,遲早發黴。
這更像是聶星痕的惡作劇,刻意留下一半不澆油料的糧草,等着寧軍用水撲火。即便滅了火又如何,他們根本不可能將所有糧草攤開來曬,且不說能曬乾多少,這般大動干戈地曬糧,本身就是一件極其丟臉的事,傳出去只會淪爲世人笑柄。
尚未出師,便被敵人戲耍至此,祁湛的怒意可想而知。
“殿下,是否該上一道摺子,請王上另行加派糧草?”副將問出這句話,心中也是忐忑至極。須知此事若傳到寧王耳朵裡,龍顏大怒是必然之事,畢竟十萬大軍在閔州連屁股都沒坐穩,便失了一多半的糧草
。可若是將此事隱瞞下來,將士們吃什麼喝什麼?原本是二十萬大軍三個月的口糧,如今,只能支撐一個多月了……
祁湛何嘗不知該上書要糧,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丟不起這個臉!
“你可還記得聶星痕得手時留下的話?”祁湛冷冷地問。
副將當然記得,是八個大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道”指的是幽州府一戰雲辰用火箭阻隔燕軍的招數,因而這次燕軍也用了火箭和油料,現學現賣,外送了一招毒氣!
副將想了想,覺得祁湛這一問其實並不需要回答,便也識趣地住了嘴,恭聽下文。
如他所料,祁湛目露幾分冷光,脣畔劃過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也會!他燒咱們的糧草,我也燒!我還會搶!”
當夜,祁湛用墨門秘傳的方式寫下一封書信,命人秘密送往墨門總舵。如今整個幽州都被燕軍佔據,幸而墨門總舵藏於泰煙山之中,未受波及。
門主祁連城先後兩次得到寧王的命令,要求他按兵不動,不許插手寧燕之戰,爲此他正憋屈不已。故而當他收到祁湛的書信時,心內自是驚訝不已,他不知這是寧王之意還是祁湛自己的意思。
不過當他看過書信之後,他明白了——祁湛請他秘密行動,可見還是揹着寧王。
祁湛來信之事,祁連城沒有揹着瓔珞,反而叫她過來一起商量主意。三年前,瓔珞離開祁湛回到墨門,之後她便不再做殺手,改爲協助祁連城打理門中瑣事,如今身子倒是豐腴了些,野性與戾氣盡散,氣質越發的柔和。
瓔珞看完書信之後,極力反對祁湛要求之事,勸阻祁連城道:“門主,既然寧王說過不讓墨門插手軍政,您就不要輕舉妄動。”
祁連城五十出頭,其實比冀鳳致還要小兩歲,但因入門早,冀鳳致反而成了他的師弟。他身材瘦小,乍一看其貌不揚溫和無害,實則一手子午鉞用得出神入化,時常能攻人不備出其不意。
越是溫和的人,下起手來越是狠戾,墨門自交到祁連城之手,他已逼瘋了親妹妹,逼走了一名師兄和一名師弟,所接手的任務也比上一任門主在位時多了一倍不止,當然,死的門人也多,賺的銀錢更多。
他充分詮釋了一個詞“面善心狠”,不過在瓔珞看來,只要手下對他絕對忠心,他還是適當寬容的,也能聽進去逆耳忠言。
好比此刻,瓔珞直言不諱,祁連城也並未生氣,反問:“何爲‘輕舉妄動’?論公,湛兒如今是王太孫,墨門地處寧國,我不得不從命;論私,湛兒是我親外甥,外甥有求,做舅舅的豈能袖手旁觀?”
“可是……”瓔珞娥眉深深蹙起:“可是他這個王太孫並不是大權在握,還要處處受制於他祖父
!您出手干涉軍務,看似幫了祁湛,可萬一犯了寧王大忌如何是好?”
祁連城聽後深深嘆息:“傻瓔珞啊,寧王還有幾年可活?只要湛兒此次能立下軍功,威望提升,王太孫的位置他可就坐穩了,日後他繼承大統,難道還會虧待墨門?”
瓔珞聞言沉默一瞬,才道:“但如果寧王命他剷除墨門,您猜他會不會聽?”
祁連城聞言亦是沉默。
瓔珞見狀再勸:“我只怕還沒等到寧王駕崩,墨門就不存在了。如今趁着寧王還能容得下咱們,我勸您三思而行。”
聽聞此言,祁連城又是一陣沉默,半晌才擡目看向瓔珞,目中精光一閃而過:“你知道的,我們手裡還有一個籌碼。”
瓔珞霎時警惕起來:“門主!您答應過我什麼?”
祁連城順勢笑了:“你緊張什麼,我只是一說,不到關鍵時刻,這個秘密我不會透出去的。”
瓔珞依舊不能信他,冷冷地道:“請門主體諒我的心情,您若執意毀約,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咳咳,”祁連城捂着嘴巴咳嗽兩聲,“你和一個癆病鬼計較什麼?我可是將你看成我的外甥媳婦了。”
瓔珞冷哼一聲:“瓔珞出身微賤,無名無分,不敢當也當不起!”
祁連城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用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朝她擺了擺,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湛兒所求我自有主張。”
“門主!您可別自尋死路!”瓔珞急了,已開始口不擇言。
祁連城再次笑了笑:“這話未免太誇張,能讓我祁連城死的人,世上可不多。”
“門主!”瓔珞試圖再勸。
“好了,我只是來找你商量,可不是讓你來命令我!咳咳……咳咳咳……”祁連城似乎咳嗽得狠了,半晌都平復不過來。瓔珞本是站着不動,後來也看不下去了,忙倒杯水遞給他。祁連城再次朝她擺了擺手,命她出去,瓔珞立即退下。
她知道,門主的藥藏在何處一直是個秘密,除他本人之外無人知曉,她幾次在他病發時沒有主動告退,就是想看看他會否說出藏藥之處,只可惜沒有一次成功過,他就算咳死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公然服藥。而她不忍逼他。
她能理解,墨門門主手染無數鮮血,想要他性命之人實在太多,一旦藏藥之處泄露,也不知會有多少人在他的藥中動手腳。故而這一直是個秘密,比起祁湛的身份、比起她爲何回來……都要更隱蔽的秘密,並將永遠隱藏下去。
瓔珞邊想邊將屋門從外關上,裡頭的咳嗽聲立即小了,她知道是門主已經服下藥丸,這才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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