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幕府位於州府衙門之內,那是一片圍着高牆的青磚房屋,房玄齡一行入內後,王本敬立即吩咐吏員們安頓住處。
餘長寧貴爲從三品鴻臚寺卿,加之又是高爵襄國郡公,所以王本敬替他安排的一間單獨的院落,而其餘四位駙馬就沒有這般幸運了,四個人住的一間院子。
不過這樣一來,喜歡熱鬧的餘長寧頓覺有些清靜,好在出發之時他將幕僚謝千仇也帶了來,倒也可以作個伴兒。
在吏員的帶領下,餘長寧穿過正廳走廊向着自己的住處走去,而謝千仇則扛着行禮很是苦逼地跟在餘長寧的後面。
轉過一道月門,餘長寧突然看見頂盔貫甲的柴秀雲正與一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麗人說笑而來,見麗人動人的俏臉,他頓感頭皮一陣發麻。
剛想轉身躲開,不料謝千仇已是驚訝問道:“呀,大人,與柴將軍在一起的那名麗人是誰?不知年齡幾何?可有婚配?”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院落卻尤爲地突兀,柴秀雲兩女聞聲止步,目光向着餘長寧與謝千仇望了過來。
餘長寧恨不得將謝千仇這不長眼睛的傢伙一腳踹飛,面對兩女投來的目光,他只得訕訕笑着上前拱手道:“柴將軍,杜博士,在下這廂有禮了。”
與柴秀雲一道的那女子正是杜禹英,由於精通治水築堤,所以李世民這次委任她擔任治水總軍師,雖然沒有官銜,但是她的建言獻策可不能忽視,房玄齡必定會對她委以重任。
出發雖然已經十多天,但兩人碰面還算首次,杜禹英想起他損壞了自己視如生命般的玉扳指,自然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冷冷開口道:“紈絝子弟也懂治水?莫不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餘長寧知道杜禹英心中有氣,原本不想招惹她,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話就如此不留情面,不由揶揄反詰道:“這次在下乃是奉帝命前來幫助房大人治水築堤,沒想到治水還未開始軍師大人便質疑在下的能力,莫非軍師是懷疑陛下看人的眼光不成?”
沒想到這小賊如此油滑,竟用陛下來壓自己,杜禹英心頭更是憤怒,冷言冷語地開口道:“見微知著,小事可見爲人,既然餘大人如此有自信,那我們就不妨拭目以待吧!”
言罷,杜禹英冷冷揮袖,對着柴秀雲淡淡一句“秀雲,我們走!”便快步去了。
謝千仇若有所思地思索了半天,突然望着餘長寧正色道:“大人,這軍師大人似乎很討厭你啊!莫非你曾調戲過她?”
餘長寧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個暴慄道:“還不是因爲你惹事生非,否者她怎可能看見我在這裡?”
謝千仇捂着腦袋一臉委屈道:“冤枉啊大人,我怎麼知道你們以前有過節?大不了以後我見到這杜軍師躲得遠遠的便是,再也不胡亂說話!”
餘長寧眼見這廝惹事生非的能力絲毫不遜於自己,不由大感無奈,搖頭嘆息着去了。
一夜休憩,頓時將連日趕路的疲憊消除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房玄齡在治水幕府召開了第一次會議。
參加會議的人員有軍師杜禹英、護衛將軍柴秀雲、餘長寧、蕭銳、王敬直、柴令武、房遺愛五位駙馬,另外還有濮州刺史王本敬、鄭州刺史錢利雲、滑州刺史杜本、齊州刺史林雲、濟州刺史趙滿志,除了王本敬之外,其餘四位刺史都是昨天方纔趕到。
十餘人濟濟一堂分爲左右兩廂肅然端坐,坐北面南一案坐的是治水大總管房玄齡,今日房玄齡頭戴襆頭,身着紫袍,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繃着肅然的神情,瞧這架勢便知今天商議的內容一定十分重要。
會議伊始,房玄齡開門見山地正色道:“諸位,這次黃河水患乃歷年罕見,目前中下游所有州郡都已經告急,特別是濮州、濟州更是首當其衝,不少河段更是有決堤之危,爲此,陛下任命本官爲治水大總管,統領整個河南道抗擊洪水,治水如治軍,貴在號令統一,上下一心,望各位衆志成城,共同抵禦洪水。”
衆人立即起身應是。
緊接着,五州刺史開始向房玄齡彙報各州情況。
黃河乃是北方第一大河,從走向來看,黃河西來過雲中郡陡然轉南,然後一路劈山越嶺又折向東流穿越整個河南道,以地勢而論,鄭州、滑州處於上游,濮州處於中游,而濟州與齊州屬於中下游,目前險情最盛的便是濮、濟兩州,所以這兩州刺史稟告也是最久的。
濮州歷來是黃河水患的多發地帶,也是這一次水患的重災區,昔日漢武帝之時,黃河曾在濮陽決口,大量洪水經過瓠子河灌進鉅野澤,最後洪水又由鉅野澤向東南溢出衝入淮泗之地,將千千萬萬的百姓捲入浪潮變成了魚蝦之食,因洪水死亡者不計其數,據當時的保守估計只怕就不下四十萬人,更別提還有許多因無家可歸和洪水後發生疫情致死之人。
而濟州之地全爲平原,境內的陽谷縣黃河段也是容易決堤的地方,如今這一帶的黃河水已暴漲了兩丈,許多堤防已經告急,並有崩塌的危險,情況很是不容樂觀。
房玄齡帶領衆人在幕府正中陳設的沙盤前一通打量,繃着臉正色道:“如此說來,這次治水的主戰場應該設在濮州與濟州兩地,不知大家以爲然否?”
餘長寧等人立即紛紛點頭應是。
房玄齡揮手示意衆人落座,一拍長案激昂高聲道:“治水一事關係黃河沿岸數以千萬計百姓生命安危,走時陛下加封本官使持節,對刺史以下官員具有先斬後奏之權,所以本官醜話說在前面,若是因誰玩忽職守危及治水,本官一定不會手下留情,望五位刺史也將本官這席話帶給你們所管轄的所有官吏。”
“謹遵大人之令。”廳內五位刺史又是齊聲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