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凝頗爲奇怪地聳了聳眉頭,笑道:“如此大驚小怪作甚?長致是怕到時點心不夠怠慢欽差,所以又準備去做上一些,有什麼好奇怪的?”
餘長寧終於聽明白了一點,訝然失笑道:“什麼,面膜難道是一種點心?”
“對啊,二哥你那時去了巴縣所以不知道,這面膜可是大哥發明烹製出來的,在酒肆一經推廣便大獲客人們的好評,目前風頭正盛哩!”
餘長寧釋然點頭,又忍不住啞然失笑,嘆息開口道:“沒想到大哥現在竟也如此能幹,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
羅凝微笑道:“最近長致是比以前長進了不少,即便回到家也一頭栽進廚房研究新式菜餚,做菜水平有了顯著提高。”
餘長寧知道羅凝平日裡可是難得褒獎他人,此刻也不禁暗暗替大哥高興。
初升的陽光慵懶地照『射』着長安城的街道民坊,整個大地一片朦朧金紅,時間不知不覺已到了辰時。
一輛由八馬架拉的高車磷磷隆隆地駛出皇宮大門,前面儀仗開道,後面甲士護衛,以衆星拱月之勢車輪輕快地上了朱雀大道,朝着尚商坊疾馳而來。
當高車進入尚商坊大門的那一刻,坊內早已是萬人空巷,人頭攢動,一片歡鬧喧囂響徹雲霄。
負責尚商坊民治的里正親自前來坊門跪接欽差駕臨,老里正雖然白馬蒼蒼腳步蹣跚,但今日卻是挺胸擡頭精神矍鑠,也不要別人相扶,一個人乾脆利索地跨上戰馬,走在前面爲欽差車駕指引領路。
不消片刻,車駕到得餘府大門,前來頒旨的李道宗掀開車簾走了出來,今日他頭戴烏紗襆頭,身着紫『色』袍衫,手裡捧着一方裹成圓柱形的黃絹,頜下長鬚隨風輕拂,望着眼前這座府邸,表情竟是說不出的威嚴肅穆。
老里正伸手作請恭敬地請李道宗入內,剛剛轉過遮擋視線的影壁,便見前院中早已站滿了人,四周張燈結綵,香案上三牲祭品昂昂排列,黃香冒着嫋嫋青煙,氣氛隆重又不失恭敬。
眼見他們進來,爲首明豔漂亮的『婦』人立即率領衆人叩拜道:“民『婦』羅凝,率領整個餘家恭迎天子聖旨。”
李道宗點點頭,上前一步展開手中黃絹亢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公主長樂,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淑德含章,且餘家二子長寧,人品貴重,博厚寬仁,軌度端和,敦睦嘉仁,兩人琴瑟和鳴,正當斯年,實乃不可多得之天賜佳配;今朕制授餘長寧駙馬都尉之職,擇日與長樂公主成婚,各路州郡,宗親舊臣,令備資禮朝賀;餘氏夫『婦』教子有方,追授餘公爲開國縣候,冊授餘夫人羅凝爲從三品誥命夫人,另賜黃金千兩,綢緞千匹,欽此!”
高亢的尾音落點,餘家上下已是一片振奮,院中頓時響起了整齊謝恩之聲。
李道宗虛手作請道:“誥命夫人,聖旨已宣讀完畢,你們都可以起來了。”
羅凝起身又是輕輕一禮,恭敬柔聲道:“請大人前往正廳用茶歇息。請!”
李道宗微微一笑,大袖一甩在羅凝的陪同下已是昂昂入內。
餘長遠緊隨其後正要進入,不料衣襬卻被身後的人拽住,疑『惑』回頭卻見是餘長寧,頓時驚訝笑道:“二哥,你拉着我幹什麼?”
餘長寧對着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湊到他的耳邊悄聲問道:“三弟,這開國縣候是什麼官職?怎麼聽起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餘長遠釋然一笑,回答道:“開國縣候乃是大唐一種爵位,爵同從三品,二哥,咱們餘家這次可是憑着你一朝權貴了。”
“乖乖隆叮咚,那豈不是一個大官?”餘長寧頓時膛目結舌,啞然失笑道:“這未來岳父真是夠意思,趕明兒一定要好好謝謝他纔是。”
進入大廳,羅凝已與李道宗置茶閒談,商議着大婚的諸多細節。
李道宗身爲禮部尚書,又是皇室宗親,對於此等喜事安排自然是輕車熟路,捋須悠然開口道:“餘夫人,皇室婚姻不同於平民之家,光是規矩禮儀便有一大堆,而且不能出現閃失差錯,本王說的話你得銘記於心纔是!”
羅凝點點頭正欲說話,餘長寧卻是懶洋洋地展了展身子,打着哈切落座淡淡道:“不就是娶公主嗎?何必如此小題大做危言聳聽!”
“大膽!”李道宗重重拍案,黑着臉道:“公主也是你能說娶的?餘駙馬,請注意你的措辭!”
餘長寧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地問道:“王爺,剛纔你還中氣十足地宣讀了聖旨,說什麼制授餘長寧駙馬都尉之爵,擇日於長樂公主成婚,莫非現在還想抵賴反悔?”
李道宗捋着長鬚平靜清晰的開口道:“你與公主成婚倒是不假,不過卻不能娶公主,而只能尚公主?”
“只能上公主?”餘長寧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怔怔看了李道宗良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這……王爺,雖然我的思想很前衛,但現在畢竟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有什麼話兒咱倆私底下交流如何?”
李道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皺眉沉聲道:“餘駙馬,長樂公主乃金枝玉葉身份高貴,即便是皇親貴胄也是不能與之般配,所以不能稱爲娶公主而曰尚公主,更不能稱爲公主出嫁而只能稱下嫁,可知?”
餘長寧這才明白了過來,失笑道:“怎麼如此講究,娶與尚,出嫁與下嫁又有什麼區別?”
“哼,禮制不可逾越,尊卑必須分明,用尚與下嫁才能體現出公主身份高貴,以及雙方的尊卑。”
聞言,餘長寧大感不爽,羅凝卻已開口詢問道:“王爺,那敢問尚公主的婚禮程序可與民間相同,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
李道宗似乎很滿意羅凝謙遜的態度,沉聲回答道:“雖是大致相同,但有些細節末尾處需得記下,你聽好了。”
見他一臉肅然正『色』的模樣,羅凝深怕有所疏漏,急忙吩咐餘長靜找來筆墨紙硯,提起『毛』筆專心地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