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破曉,餘長寧悠悠醒來,剛睜開眼睛便發現一家人都在‘牀’榻前站立等待,目光中盡皆一片關切之‘色’。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他疑‘惑’坐起,顯然有些驚訝。
羅凝笑着解釋道:“長寧,昨夜大家聽說你已醒來,所以今兒個一大早都來到你房間等待,長致竟連酒肆都未去。”
餘長寧感動頷首,愣怔一下‘揉’了‘揉’眼睛,驚奇發現視力已經恢復正常,頓時喜不自禁地笑道:“呀,已經看得見了。”
餘長致嘆息道:“二弟,姨娘可是衣不解帶地伺候了你三天,每隔兩個時辰便給你眼上塗抹陛下御賜的冰蟾雪蓮膏,這傷勢自然恢復得快。”
餘長靜點了點頭:“這次真是苦了娘,我們想要替換她,她卻堅持親自照顧你,連‘藥’都不讓我們碰一下。”
聞言,餘長寧大是感動,心頭頓時被溫暖所填滿,呆呆地看了羅凝良久,顫着聲音哽咽道:“姨娘,謝謝你!”
“一家人還用說什麼謝謝。”羅凝臉頰一紅卻有些不好意思,笑嘆道:“我是你的姨娘,這些都是應該做的,只要你沒事就好。”
“對啊,二弟這次可真是浴火重生,差點就一命嗚呼了。”餘長致仍舊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什麼浴火重生,大哥你真不會說話。”餘長靜輕笑着糾正道:“要說也應該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餘長遠點頭笑道:“長靜說得對,這後福麼自然是天子帝婿,公主駙馬,二哥,這次咱們全家人都跟着你沾光了。”
餘長寧這纔想起自己已取得了比試招親的勝利,淡淡一笑,問道:“我真的昏睡了三天?”
餘長遠頷首道:“當然,莫非還騙你不成。”
沉‘吟’片刻,餘長寧望向羅凝正‘色’道:“姨娘,高堯王子救我逃出火海,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前去拜謝,你可知道他住在何處?”
羅凝還未回答,一旁的餘長靜已‘插’言道:“前天房大人來探視你的時候好像說過,那高句麗王子似乎住在國驛館,聽說傷得不輕。”
“什麼,傷得不輕?”餘長寧聞言周身一震,急忙翻下了‘牀’榻,對着羅凝高聲道:“姨娘,昨夜我問你,你不是告訴我高堯沒事嗎?爲何會……”
羅凝嗔怪地看了餘長靜一眼,輕輕嘆息道:“昨夜你剛剛醒來身體虛弱,姨娘怕你擔心他執意要去探視,所以騙了你。”
“姨娘,你怎能如此?若是高堯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餘長寧急不可耐地說了一句,抓起榻上的衣物便手忙腳‘亂’地焦急穿戴。
羅凝驀然一身長嘆,沉聲吩咐道:“長遠,你去準備馬車,我陪長寧去一趟國驛館。”
餘長遠點點頭,轉身疾步去了。
束髮整冠稍事打理,餘長寧在羅凝的陪同下出了房‘門’,登上馬車便朝着大街磷磷駛去。
不多時來到位於開化坊的國驛館外,餘長寧下了馬車便朝着館‘門’急衝衝而去。
館‘門’外的六級臺階兩側站滿了整肅威武的甲士,眼見他冒然闖來,一片熠熠生光的斧鉞頓時攔住了前路,爲首帶劍將官喝令道:“站住,此乃官衙重地,不可隨意‘亂’闖,快快離開!”
餘長寧焦急拱手道:“大人,我是來找高句麗王子高堯的,請問他住在何處?”
羅凝也走上前來作禮道:“這位軍爺,我家長寧與高堯王子有舊,請你代爲通傳。”
帶劍將官黑着臉道:“什麼高堯低堯的,若沒禮部頒發的通行令,誰也不能進去!”
眼見他態度硬梆梆不爲所動,餘長寧思忖片刻卻是毫無辦法,正在茫然無措之際,突見一輛馬車從街口飛了過來,行到館前還未停穩,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老者已從車廂中走出,張口便喜聲道:“哈哈,餘兄弟,你終於醒了?”
“房大人?”餘長寧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卻見房玄齡已是跳下了馬車向自己走來,頓時驚喜道:“你來的真是時候,我要探望高堯,請大人帶我進去。”
房玄齡走至他的身前輕輕一嘆:“你來晚了,高堯王子已於昨日清晨離開了長安,想必是回國去了。
“什麼?他已經走了?”餘長寧眉頭一挑,怔然佇立發神,良久之後疑‘惑’問道:“他不是傷得不輕麼?爲何要如此匆忙離去?”
“老朽也不知道爲什麼。”房玄齡搖着頭兀自感嘆道:“那夜救出王子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氣若游絲,身上全是火傷,連頭髮也……哎,總之是慘不忍睹,但他卻固執不要太醫救治而讓我們將他送回驛館,更不要我們前去探望,昨日派人知會了禮部便匆匆出城而去。”
聞言,餘長寧久久沉默着,覺得意外也感覺到了深深地遺憾。
房玄齡躊躇了一下,問道:“餘兄弟,敢問你與高堯王子以前可是認識?”
餘長寧恍然回神,皺眉回答道:“我與他素不相識,關係甚至稱得上惡劣,大人爲何會有此問?”
“咦,這就怪了,既然素不相識,那爲何他會甘冒生命危險衝入火中救你?”房玄齡頓時‘露’出了不解之‘色’。
餘長寧同感點頭,左思右想也是一臉疑‘惑’,嘆息道:“或許王子殿下人品高尚,喜歡助人爲樂吧!竟連說謝謝的機會也不給我,不知何時才能再遇到他。”
羅凝見他神‘色’有些惆悵,上前溫言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你與他有緣,一定會有機會再見的,到時候你給他說謝謝也是不遲。”
“唉,也只能如此了。”餘長寧悵然一嘆,對着房玄齡拱手道:“多謝大人的消息,那我就不打擾你辦公了,咱們改天再聊。”
房玄齡哭笑不得地搖搖手,指着國驛館笑道:“餘兄弟莫非以爲老朽是來這裡辦事的?”
“當然,難道不是嗎?”
“咳,老朽今天可是奉旨專程來探視你的,誰料一到你們餘府卻說你去了國驛館,便緊跟着追來了。”
聽完,餘長寧頓時有些歉意,拱手一躬道:“在下冒昧無察,還望房大人冒昧海涵。”
房玄齡溝壑的臉上‘蕩’出了一絲笑意,拉着他的手親切道:“咱們就快同殿爲臣,餘兄弟又何必如此見外客氣了呢?”
餘長寧驚奇道:“什麼同殿爲臣?我可沒說我要去做官。”
房玄齡啞然失笑,樂呵呵道:“你就快成爲大唐帝婿,公主駙馬,不是同殿爲臣是什麼?陛下指婚的聖旨已到尚書省,若無意外明天就會有大臣前來宣旨。餘駙馬,老朽先恭喜你了。”
餘長寧心頭絲毫沒有喜悅之情,略帶苦笑地輕輕一嘆,卻沒搭話的心情。
房玄齡以爲他還在爲高堯突然離開之事而煩心,點了點頭,望着羅凝正‘色’道:“餘夫人,天子賜旨非同小可,不禁要彰顯聖旨威儀,更要體現接旨恭敬,你們得早作準備纔是,不要到頭來慌了手腳。”
羅凝輕輕點頭,又請教了房玄齡幾個問題,方纔正‘色’道:“大人放心,明天我們餘家一定翹首以盼,供應欽差大駕光臨。”
第二日剛剛破曉,雄‘雞’嘹亮的長鳴不斷響起劃破了尚商坊的寧靜,整個餘府已開始忙碌了起來。
僕人們灑掃庭除,張貼喜慶,居中調度指揮的樑彩萍又是吆喝,又是幫襯,整個人忙得猶如陀螺飛轉不停,竟沒一刻空閒。
正廳內的方磚鋥亮得可以照出人影來,走在上面餘長寧竟有一份不捨之心,然而看到大廳中人皆大紅吉服的家人,頓時又忍不住莞爾,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姨娘,你們這是準備迎親接新娘子麼?怎麼搞得如此隆重?”
羅凝的臉上絲毫沒有笑意,正‘色’開口道:“皇家威儀豈能輕慢?長寧,今日可不許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待會欽差前來頒旨之時,須得以禮相待,可不要壞了禮儀。”
餘長寧見她模樣說不出的正經,只得無奈點頭,恰在此時,餘長遠撒‘腿’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開口道:“姨娘,外面……外面來了好多人,都圍在府‘門’等待聖旨,全是尚商坊的老街坊。”
羅凝聞言顯然有些驚訝,沉‘吟’片刻吩咐道:“長靜,你去讓你大嫂拿一些瓜果糖食出來分給街坊們,孩童還記得封上一個紅包,千萬不能有所怠慢。
“好的,姨娘。”餘長靜點頭疾步去了。
餘長致搖頭感嘆道:“唉,竟連街坊們也前來朝賀,說起來咱們餘家還是第一次如此威風,真是意想不到啊。”
餘長遠笑着開口道:“大哥,威風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待到公主嫁入餘府,我們便成爲皇親國戚,到時候走路都可以大搖大擺的,豈不快哉?
餘長致點頭如搗,沉‘吟’片刻眉頭突然皺起,搖頭道:“不行,看來我還得進去多做一些面膜,免得到時候失禮於人。”說罷轉身腳步輕快地去了。
聞言,餘長寧一口茶水噴得老高,隨後又是劇烈咳嗽起來,一張臉竟被嗆得通紅。
見狀,羅凝急忙走了過來,拍着他的後背嘆息道:“這麼大的人了喝水也會嗆着,怎麼如此不小心?”
“姨娘,大哥他竟要做面膜?我沒聽錯吧?對了,現在有面膜出現了?”餘長寧哭笑不得地說了幾句,想到胖乎乎的大哥一臉嬌羞地做面膜保養皮膚,渾身上下頓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