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看着鐵男,鐵男擺手:“我不要緊,先救老六。”
吳老六被放在了地下室的牀上,何大夫額頭上滿是汗水,他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在那位姑娘的幫助下開始準備手術……
吳老六的衣服被徹底撕開,看到傷口,何大夫倒抽了一口氣:“很接近心房,楊老闆,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這裡的設備有限,尤其缺少血液。”
“事在人爲,這裡有這麼多人,總有合適老六的血吧?”楊硯卿鞠躬道:“拜託了。”
何大夫吐出一口氣,戴上口罩和手套走了進去,那位姑娘拉上了布簾子,鐵男也在裡面,先進行止血處理,因爲沒有傷到血脈,倒還可以拖一陣子。
布簾子外面,齊石脫去了外衣,被打溼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現在能做的只有等了,齊石將衣服扔在一邊,一轉身就看到楊硯卿坐在椅子上,始終閉着眼睛,齊石只以爲大哥受到了太大的衝擊,所以這幅樣子,當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這才發現楊硯卿嘴脣發白,雙手一直在抖動:“大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我沒事。”楊硯卿說道:“讓我睡一會。”
“哦,好,等手術結束我再叫你。”齊石搬來椅子坐在楊硯卿身邊,他此時才能好好地打量這裡一番,這裡是位於村子裡普通人家的地下,廚房裡有通往這裡的通道,因爲上面就是竈臺,天天還做着飯,誰能想到藏在這個裡頭呢,這裡比起以前的地方,更要隱秘和安全,而且,遠離十里洋場。
齊石只覺得慶幸,這地方就在城北的郊區,要是相反的方向,老六恐怕……
他打了一個哆嗦,想到還在生死線上掙扎的吳老六,對鐵男的氣便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傢伙費盡心思,老六能上當麼?要是當時自己攔住他就好了,想到當時的情景,齊石對楊硯卿也略有微詞,大哥真是死要面子,不想讓老六去,直接講就好了,真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在心裡嘀咕着,擡頭看了一眼楊硯卿,楊硯卿雙眼緊閉,面色慘白,這也難怪,這一晚上折騰得要死,齊石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衣服,披在楊硯卿的身上:“大哥,好好睡吧,有我在這裡守着老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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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布簾子看過去,裡面的人影忙個不停,尤其是那個小姑娘,一直不停地移動位置,十分忙碌的樣子,鐵男先走了出來,他的腿上已經纏上了紗布,就在此時,下來了幾個人,往裡面張望了幾下,鐵男微微點頭,那些人便離開了。
“楊老闆還好吧。”鐵男心虛地低下頭。
“託你的福,現在老六還在生死線上。”齊石沒好氣地說道:“明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爲什麼還想拖人下水,如果是大哥去找你,遇險的就是大哥,老六傻才上了你的當,現在,老六還躺在裡面生死未卜!”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沒用了,你最好祈禱老六平安無事。”齊石說道:“不然的話,這樑子我們就結定了,以後走着瞧。”
鐵男知道多說無宜,自己默默地走到一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雙手抱在一起,小姑娘進進出出好幾回,沒等到齊石發問,便重新鑽進去,裡頭傳來濃重的血腥味,齊石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連一個多小時,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裡頭,終於,裡頭傳來“叮”地一聲,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齊石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布簾子那裡:“怎麼樣了,何大夫。”
何大夫的聲音傳來:“子彈取出來了,還需要一點時間縫合傷口。”
齊石終於鬆了一口氣,本想告訴楊硯卿這個好消息,一扭頭,楊硯卿依然緊閉雙眼,他便將話嚥了回去,同時瞪了鐵男一眼,鐵男已經是如釋重負的樣子,當何大夫再次掀開布簾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疲憊不堪:“多虧了他身板好,不然的話,我也沒有把握。”
齊石不顧一切地衝進去,看到吳老六躺在那裡,上身裸着,傷口已經包紮得很好,牀邊的垃圾桶裡,全是沾滿了血的衛生棉,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在那個鐵製的托盤裡,放着一顆沾血的子彈,就是這個東西,險些要了吳老六的命!他抹了一把眼睛,擡起頭,那位小姑娘看着他,低下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何大夫走出去,看到楊硯卿躺在那裡,面色蒼白,關切地走過去:“楊老闆,你沒事吧?”
齊石聽到這問號,也走到楊硯卿身邊:“大哥,老六沒事了,救回來了,大哥?”
見楊硯卿深睡不醒,他伸手推了一把,楊硯卿的身子馬上歪斜下去,然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這下子把齊石嚇得不輕,何大夫也是差點魂出體外,撲過去試探楊硯卿的鼻息,頓時鬆了一口氣:“鼻息還在。”
又握住楊硯卿的手脈:“氣脈很虛。”
“那要怎麼辦?”齊石着急地問道。
“這不是可以馬上解決的事情。”何大夫說道:“來,先扶他到上面的房間休息一下,我會隨時替他把脈,看看情況再說,不過,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齊石想到了楊硯卿手裡不停轉動的龜骨,從那時候開始,大哥的樣子就有些不對了,只怪自己太大意,一心想找到吳老六,沒有多關注大哥,他擡頭看着何大夫:“何大夫,你中西醫都可以,真是個人才。”
何大夫無可奈何地說道:“這種情況了,你還能說笑,也是個人才。”
將楊硯卿擡到了上面的廂房裡,齊石的心才稍稍落了下去,何大夫見楊硯卿手心有傷,也順便替他包紮了,這一通忙下來,何大夫的雙眼都腫了起來,但他的餘氣仍在,看着身邊的鐵男:“沒有什麼可說的嗎,我們說過什麼,風聲太緊,不要魯莽行事,因爲你的魯莽,因爲你的小聰明,差點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鐵男的雙手顫抖起來,他一向硬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卻也讓他承受不了,“撲通”一聲,他徑自跪在了地上:“我寧願受罰。”
“等老六和楊老闆醒了再說。”何大夫揮揮手:“你出去吧。”
“我不走。”鐵男固執道:“我要跪在這裡等楊老闆醒過來。”
“苦肉計?”齊石嘲諷道:“不要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老六能救回來我是很感謝你們,可是,要不是你們費盡心思,老六現在好生生地躺在家裡的牀上,而不是這裡。”
何大夫閉上了眼睛,齊石的心軟下來,這畢竟是救了老六的人:“何大夫,你去休息吧,就按你說的,等老六和大哥都醒了再說,順便把這傢伙帶走。”
何大夫站起來,生生地將跪在地上的鐵男拖走,齊石坐在牀邊,又累又疲的他終於靠在牀邊上睡着了,楊硯卿甦醒時,一偏頭,就看到了齊石的頭髮,他伸手拍了齊石一下:“老六怎麼樣了?”
這聲音讓齊石打了一個激靈,他倏地擡起頭,見楊硯卿睜着雙眼,屋外已經透亮,天馬上就要亮了,興奮地說道:“老六讓何大夫救回來了,大哥,你沒事吧?”
何大夫偏巧進來:“我替他把了三回脈了,脈像慢慢恢復平穩,已經沒事了,只是奇怪,脈像突然衰落,又突然反彈回來,這種情況真是少見,不管如何,醒了就好,我讓他們準備一點流食,一會兒老六也可以吃點。”
楊硯卿掙扎着坐起來點頭道:“多謝了。”
何大夫臉上一紅:“多謝麼?我們現在擔不起。”
見何大夫走了,齊石問道:“大哥,你的脈像突然敗下去,有原因的吧?”
“老六有血光之災,如果耽誤了時間,他會死。”楊硯卿說道:“要想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他,必須動用心術。”
“心術,這是什麼?”齊石問道。
“對於我們來說,就像是開了天眼,需要用自己的血脈去算占卜之人的所在。”楊硯卿說道:“每次占卜的時候需要凝神去想自己要卜算的事情,一般事情只需要凝神就可以,可是心術不一樣,耗的是自己的精氣神,也就是一般人說的元氣,如果消耗過度,自然就像我這樣了,所以,識曉陰陽的人,一輩子也不能動用幾次心術,否則,必定早死。”
齊石出了一身冷汗:“大哥通過心術看到了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動用心術,成功與否,自己根本沒有把握。”楊硯卿說道:“當時坐在黃包車上,也是大膽一試,初開始什麼也看不到,只感覺到一股緊迫感,手心冒出血後,就出現了模糊的影像,模糊中看到了花池,還有一個大的池塘,影子相當模糊,我也是憑感覺一路找過去的。”
“咱爺爺也會吧?”齊石問道。
“爺爺?他的功底在我之上,自然也會,而且不會像我一樣撞運氣。”楊硯卿愣了一下,面色微變:“難道?”
齊石好奇地問道:“難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