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副官抓抓頭,扭頭去看前田,經過一系列的折磨,他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孔令錚附在方副官的耳邊一番交代,方副官豁然開朗:“我明白了,少爺。”
“你們兩個,去找個擔架。”方副官指揮起來,孔令錚與楊硯卿步出刑室,待走出去後才發現,天色將暗,孔令錚說道:“請你吃飯。”
“現在還有胃口嗎?”楊硯卿笑道:“血肉模糊,面目猙獰。”
“怎麼可能沒有胃口?”孔令錚說道:“明天你就要趕往江城,不是嗎?可惜我不能一起,這幾天家中要招待客人。”
“我可沒說讓你一起去。”楊硯卿說道:“而且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動身,走吧,請我吃飯,吃飯了正好上路,對了,你準備把前田扔到哪裡?”
“送給那個東瀛女人一點禮物。”孔令錚笑着說道:“扔到櫻花百貨的門口。”
楊硯卿看着孔令錚,良久才說道:“好主意。”
兩人坐到飯店的包房裡,面對着一桌子的菜,再看到孔令錚的吃相,楊硯卿不禁笑了,孔令錚擡頭,奇怪道:“我吃飯有這麼好笑嗎?”
“我在想,出身權貴也好,江湖三教九流也好,都不能不吃飯。”楊硯卿說道:“這算不算很公平?”
孔令錚放下手裡的筷子:“你又取笑我?姓楊的,對你好一點,你就要上房揭瓦。”
“實話實說而已。”楊硯卿淡淡地說道:“孔少爺不會聽不了實話吧?”
孔令錚一時語塞:“算了,今天知道了無名的去處,心情好,我不和你計較。”
楊硯卿悶頭吃飯,完了就立刻趕回家,簡單收拾行李,身在戲院的吳老六和齊石也趕了回來,按楊硯卿的要求找來了一輛車,齊石靠在房門口:“大哥,我一直不懂,咱又不是沒錢,爲什麼不買一輛車?以後做事也方便啊。”
“由車找人很容易。 楊硯卿淡淡地說道。
原來如此!齊石說道:“我們今天在戲院,看到曹瘋子了,井大死了,他也不急着離開這裡,今天還來戲院聽戲,看他一幅挺悠閒的樣子。”
“井大死了,他的確不用急着離開。”楊硯卿說道:“井大是死在自己手上的,無可厚非,該斷則斷,不懂這個道理,所以他死了。”
“大哥……”吳老六沖過來,手裡拿着兩個箱子:“我和齊石的行李收拾好了。”
“不用帶這麼多東西,我有種感覺,去去就要回。”楊硯卿說道:“消息放得怎麼樣了?”
“大哥放心,不出三天,大哥手上有《氣運錄》的事就遍佈十里洋場,不出七天,就遍佈整個華夏。”齊石說道:“到時候大哥不要發牢騷纔好,這件事情張揚得大了,找上門來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吳老六橫了齊石一眼:“大哥這麼做,肯定做好了心理準備,怕什麼?”
楊硯卿手裡拿着那個玉扳指,沉吟了一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準備齊全了,走吧。”
三人驅車前往江城,一路上的顛簸自不用說,三人輪流開車,晚上也不至於多疲憊,楊硯卿將下午對前田的刑罰一一講來,齊石不禁咋舌道:“想不到孔少爺還有這樣的手段,不過,大哥,你沒少出主意吧?”
“把前田扔到櫻花百貨門口可不是我的主意。”楊硯卿說道:“真好奇鈴木香織的反應,清水與前田相見,分外眼紅吧?”
“前田難逃一死。”吳老六說道。
“不要這麼快說破真相。”齊石埋怨道:“這樣少太多樂趣了。”
吳老六瞪一眼齊石:“我纔沒有你那麼多花花腸子,對了,天亮的時候我們可以到江城了吧?”
“差不多。”楊硯卿說道。
重回江城,楊硯卿引着二人去吃早餐,不過是簡單的早餐,楊硯卿卻產生了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多年前,父親正是帶着自己在這裡買早餐,小小的自己捧着擱在紙包裡的肉餅,小心翼翼地跟在父親身後……
楊硯卿用力地搖了一下腦袋,腦子有些發脹發熱,見楊硯卿又用雙手抱住了頭,齊石擔心道:“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奇怪,自從進了海下地宮有了那次的幻覺以後,感覺腦子裡有些塵封的記憶被敲開了。”楊硯卿說道:“會突然產生一些畫面,不知道是真實的回憶,還是受那個地方的影響,剛纔,好像又看到小時候的情景。”
齊石只當是楊硯卿重回故地,所以觸景傷情罷了。
吃完早餐,楊硯卿帶着兩人回到舊宅子處,鄰居家門口仍掛着白燈籠,上回的老人家果然已經去世,齊石吐了一下舌頭:“上回真是迴光返照。”
“人之將死,面相也會發生改變。”楊硯卿說道:“走吧,回去看看。”
重新打開舊宅子的門,楊硯卿立刻發現院落裡多了些凌亂的腳印,有進去的,也有出來的,卻只屬於一個人,他心中打了一個激靈,立刻走進堂屋中,堂屋裡有一把椅子拿了出來,椅面上沒有灰塵,椅靠上的部分灰塵也消失,椅背和一些縫隙裡的灰塵依舊,楊硯卿眼前似乎浮現一個畫面:無名就坐在這把椅子上,身子微微靠後,躺在椅背上,他雙眼緊閉,似乎在回想什麼,良久,他站起來,走向房間……
地上的腳印可以說明這一點,楊硯卿沿着那排腳印走到房間裡,發現桌上留下了一個手印,將自己的手印蓋上去,那雙手比自己的手指要纖細,齊石嘀咕道:“這真像是女人的手。”
吳老六悶哼一聲:“的確像。”
“他站在這裡做什麼呢? 楊硯卿的手依然按在那裡,然後擡頭看,牆上已經佈滿灰塵,什麼也沒有,他空間在看什麼呢?
那排腳印又出了房間去往院子裡,院子裡有一顆梨樹,上次來的時候楊硯卿就發現了,梨樹雖然無人照看,卻還綠意蔥蔥,這恐怕是這個破敗的家中最有生機的存在。
“大哥,那傢伙是爬牆進來的。”吳老六指着圍牆上的腳印說道:“不過,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的家。”楊硯卿說道:“我們曾經的家,我出生的地方。”
吳老六一時啞然,齊石說道:“大哥,你說他還會在江城嗎?”
“其實就算這裡有腳印,也不能說明是無名吧?”楊硯卿突然說道:“也有可能是賊闖空門,對不對?可是賊人不會坐在椅子上……”
楊硯卿閉上了眼睛:“他爲什麼要回來這裡,而且一定是特定的時間,甚至不惜與井上翻臉?要是弄清楚這一點,說不定可以打開一道口子,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走,對了,我們去一趟盛懷古行。”
盛懷古行還是老樣子,杜子仁正在店裡與客人交談,眼光往外面一掃,飛速地衝出來,緊緊握住楊硯卿的手:“楊老闆,又見面了。”
“杜老闆近日可好?”楊硯卿看店內客人不少,打趣道:“客似雲來。”
“要說客,楊老闆纔是真正的貴客。”杜子仁請三人到內室說話,倒了茶之後,擺出一幅視楊硯卿爲神明的模樣:“上次多虧了楊老闆,前不栽桑,後不栽柳,又幫我糾正了五鬼招財陣,自從那次以後,人就變得清明多了,諸事也順利不少,人有了精神,這生意也越來越順,本想着抽空去十里洋場謝謝楊老闆,沒想到還沒動身,你就來了,剛纔還以爲自己眼花呢,不過,楊老闆一表人才,可是相當醒目啊,這位是?”
吳老六對杜子仁來說臉生,楊硯卿說道:“這是我新認的兄弟老六。”
吳老六話不多,只是微微點頭,杜子仁什麼人沒有見過,並不以爲然,轉頭問楊硯卿:“不知道楊老闆這回回來準備呆多久?”
“楊某這次回來是爲了找人,杜老闆最近可聽說有什麼醒目的外地人來過嗎?”楊硯卿說道:“這個人會戴着面具,若是不戴面具,面目猙獰,臉上有明顯的火燒痕跡。”
“戴着面具的人倒沒有,要說臉上有火燒痕跡也沒有見過。”杜子仁的眉頭糾結在一起:“江城說大不大,要是城區出現,肯定說開了。”
“那麼,最近有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楊硯卿問道。
“我自己沒經歷過,不過,我倒是聽對面古玩店的夥計說,前天半夜的時候他見了鬼。”
“見鬼?”楊硯卿笑道:“這世上哪裡有鬼。”
“我也是這麼說,他說那個鬼全身上下黑漆漆的,連臉也看不到。”杜子仁笑道:“這個其實好說啊,要是晚上穿上帶斗篷的衣服,從頭蓋到腳,可不就是連臉也看不到,那小夥子膽子小,硬說是鬼。”
楊硯卿這纔來了精神:“在哪裡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