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說道:“按理說,鈴木香織對於井上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他們犯不着豁出來救她,東瀛人一向利已,絕不會爲了沒有價值的事情冒險,所以,這個女人不簡單。”
孔令錚懊惱不已:“之前就覺得要對她的話只信一半,所以纔沒有移交南城。”
對上齊石懷疑的目光,孔令錚無奈地說道:“真有這事,不信,你去問方副官呀,這話我曾經對他提過。”
“相不相信,人已經被劫走了。”楊硯卿說道:“謝七小姐說得對,這女人對井上還有價值,要不就是她手上還握有信息。”
“要不然,就是她的身分特殊。”謝七突然說道。
“你們玩接龍呢,火車要開了。”齊石着急地說道:“走不走?”
不走也得走,出了這事更得走了,四人當下匆忙趕回十里洋場,孔令錚一出火車站,就看到前來接人的方副官,正值新婚之後,面色很好,總覺得瞅着與平時不大一樣,方副官興高采烈地過來:“少爺,你們終於回來了。”
“趕緊送我回家。”孔令錚轉身看着謝七三人:“今天不好意思了,三位自己請回吧,走。”
看着車子揚長而去,齊石嘀咕道:“孔少爺真是小氣,送一程又怎麼樣。”
“他現在是急於回去找人對峙,他不在的時候,要不是有人做主送鈴木香織去南城,人也不會被劫了,孔少爺現在是心急如焚,我們先回去再等他的消息。”楊硯卿說道:“我們也不能回,先去醫院看看陳老先生的情況。”
謝七說道:“我也去。”
醫院裡,吳老六仍堅守在病牀前,三人進去的時候,他正細心地替陳阿七擦拭着身體,楊硯卿不禁感慨起來,這陳阿七爲人利己,關鍵時刻可以拿徒弟當擋箭牌,可是他的福氣好,收了吳老六這麼一個耿直講義氣的徒弟,“老六。”楊硯卿叫了一聲。
吳老六見到楊硯卿回來,欣喜不已:“楊老闆,你們終於回來了。”
“我說過了,以後也叫我一聲楊大哥,不必這麼客氣。”
齊石一怔,說道:“又不是多熟,就叫大哥,真不客氣。”
“終於回來了?”楊硯卿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上次你們走了之後,那位史夫人託人送了一封信過來。”吳老六從陳阿七枕頭下面掏出一封信:“說是對你很重要,託我轉交,楊大哥,你快看看吧。”
信封得齊整,吳老六完全未動,楊硯卿迅速地拆了信卦,拿出信,不過是寥寥數語,楊硯卿的面色已經變了,齊石着急道:“大哥,上面說的什麼?”
“史夫人終於想起來陳老先生是什麼人了。”楊硯卿說道:“她見過,可惜因爲他只是陳鵬飛的跟班,以前未多加註意,只覺得眼熟,回去後就想起來了,當年陳鵬飛是盜墓界的一把好手,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跟從,可是他始終堅持一個下墓,雖然風險多多,後來,有一名少年來找他,跪在他家門口整整一夜,中間下雨也沒有離開,最後暈死在陳鵬飛家門口。”
“這名少年就是我師父?”吳老六驚愕地問道。
“沒錯,他的本名就叫阿七。”楊硯卿說道:“後來隨了陳鵬飛的姓,改名叫陳阿七,可是,當時大家完全忽略了他的姓氏,只叫他阿七,阿七。”
謝七說道:“所以,陳鵬飛收了阿七做徒弟。”
“不,據史夫人講,並非徒弟,只是當作收了跟班而已。”楊硯卿說道。
吳老六說道:“陳鵬飛是我師父的主人?”
“雖然名義上是主人,但已經是陳鵬飛的讓步了。”楊硯卿說道:“在沒有打破自己的原則下,換了一種方式,收了一個徒弟。”
齊石突然附到楊硯卿的耳邊說道:“大哥,我覺得不對吧,這個陳阿七,會不會?”
他伸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楊硯卿瞪了他一眼,齊石馬上緊緊地閉上了嘴巴,悻悻然地走到一邊。
“老六兄弟,我們走的這幾天,你師父的情況怎麼樣了?”謝七問道。
“不怎麼好,醫生說已經用了最好的藥。”吳老六擔心地說道:“師父到現在只能簡單地說吃,喝之類的簡短字。”
“聽得懂你的問話嗎?”楊硯卿問道。
“時而。”吳老六說道:“有時候清楚,有時候就迷糊了。”
“看來倚仗西醫不行,我會另想辦法,老六,讓你師父出院。”楊硯卿說道:“你和陳老先生就到我家住着。”
“不是吧,這樣會不會太擠了?”齊石說道。
楊硯卿一個眼神,齊石便閉上了嘴巴。
再說孔令錚回家,一進門便衝進孔老爺的書房,兩扇大門“咣哐”一聲頂開,孔老爺手裡的書險些落到桌上,見到怒氣衝衝的孔令錚,他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收到消息了?”
“沒有我的命令,誰讓把鈴木香織送去南城的?”孔令錚說道。
“除了你姨父,還有什麼人?”孔老爺惱怒道:“沒大沒小的東西,就這樣衝進來,我是你的仇家,還是害過你?”
“姨父下的命令?”孔令錚搖頭:“不對啊,鈴木香織稱不上要犯,姨父親自下命令,有違常理。”
孔老爺站起來,抖抖長衫:“你姨父的心思沒有人摸得清楚,況且,有一點我也覺得奇怪,你姨父做事素來小心,親自點名要轉移去南城的人,居然走了消息,讓人劫走了鈴木香織,你不覺得奇怪嗎?”
孔令錚心頭一顫:“爹,您是說這是姨父故意走的風?”
“是不是隻能問你姨父了。”孔老爺說道。
“戴局長一定查到了什麼。”孔令錚說道:“這個戴局長心思最細,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自己拿捏得當,偏偏還讓人去給我通風報信,生怕我不知道一樣,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就要靠你們自己去揣摩了。”孔老爺說道:“不過,戴局長一直在追查你們所說的井上和無名的下落,這中間是否有聯繫?”
薑還是老的辣,孔令錚瞬間想到這句話,可惜他與父親的關係一向僵硬,這話只在心裡藏着,並沒有講出口,他只是悶哼一聲:“事情追查到這裡,眼看當年的事情就要一清二楚,偏偏又生出這許多事。”
“當初我們四大家族一起請楊三年做風水局,四家各有所得,我們家得的主要是財運。”孔老爺說道:“偏偏這財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爹爲什麼這麼講?”
孔老爺說道:“猛地一看這世道有錢能辦成任何事情,可是,往深了一想,錢恰好是是同譜的東西,來得慢,卻去得快,如果連這運勢也消失了,我們孔家的前途堪憂啊,眼下所有事情的關鍵都在楊老闆身上,你呆在他的身邊,也要想法子多督促他,讓這件事情儘快地解決,知道嗎?”
“爹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免俗。”孔令錚不屑道:“說來說去,還是想保住手上的錢與利。”
“你這傢伙,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孔家的運勢不是也與你息息相關嗎?”孔老爺惱怒道:“別忘了自己姓什麼,你以爲你年紀輕輕地,十里洋場的人就給你百般面子,是因爲你自己嗎?是因爲你姓孔,是我孔家的人,還有你姨父的面子,不要以爲是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我知道,所以才覺得一屑不顧。”孔令錚冷笑道:“就算孔家沒了,我有一技之長,靠着我的本事,也可以在這世道活下去。”
“你的本事,是指什麼,要說是你的一身西醫醫術,不要忘記了,你出國去留學,這筆錢是從哪裡來的?”孔老爺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從小吃的喝的用的,享受的都是這個姓帶來的。”
“所以,我現在需要爲我得到的付出回報。”孔令錚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爹不愧是生意人,這筆賬算得清楚,放心吧,我會監督姓楊的好好去找《氣運錄》,湊齊了四本,利用裡面的東西替四家補好那個風水局,讓孔家一路發達下去,是吧,爹?”
孔令錚一番不陰不陽的話讓孔老爺火冒三丈,他正要發火,孔令錚卻微微一笑:“我必須爲了孔家的前程去奔波了,早些回報孔家,爹,我就先走了。”
這一番話讓孔老爺說不出話來,未回過神,孔令錚已經走出書房,待到了拐角,孔令錚停下腳步,一拳打向牆壁,手背上立刻有血涌出來,他突然想到楊硯卿提到的命批:“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孔門姓氏標,待到年將三十六,奈何孤心意自拋,早入孔門姓氏標,哈哈哈,真是可笑,一個姓氏就要左右我的命嗎?”
“少爺,你這是怎麼了?”方副官與洪三走過來,見到孔令錚手背上的血,洪三立刻掏出手絹,方副官接了,上去替孔令錚包紮上手:“有什麼事情告訴我,幹嘛自己拿自己出氣,多不值當。”
“方副官。”孔令錚有氣無力地叫道。
“到。”方副官雙腿併攏,大聲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