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想知道齊石是被什麼人傷害的嗎?”楊硯卿問道。
謝七說道:“應該是他跟隨的那人吧?”
“人被壓迫久了,總有想反抗的念頭,齊石跟着那人一再被壓迫,平時被毒打,下墓時,齊石衝在第一個,要知道下墓的第一人是承受最高風險的,隨時可能送命,那人只是把齊石當成自己利用的工具罷了,齊石在那次下墓時,終於起了反抗的念頭,偷拿了一個青銅佛首,待出了墓以後,那人突然發現,就在那個山丘下,對齊石拳打腳踢之後,還刺了他一刀,正要對他下毒手時,我正好經過那裡,那人匆忙離開,我這纔看到了齊石。”
楊硯卿說道:“我第二次撿回齊石,他才告訴我這些,不瞞兩位,我有看過齊石的面相,人的面相很有講究,面部的眉、眼、口、鼻、耳、額、顴、頦等各部位都各有說法,而十二宮中,眉毛是屬於兄弟宮,齊石的眉毛光澤度很強,沒有分叉,兄弟宮爲吉,而且是大吉。”
“那又代表什麼?”孔令錚問道。
“這樣的人,只要感覺到對方待他的真誠,便會賦予同樣的回報。”楊硯卿說道:“是可以信任的人。”
齊石其實早就醒了,聽到楊硯卿的話,不由得眼眶發緊,鼻子發酸,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愣是強忍住,繼續假寐。
楊硯卿繼續說道:“我與齊石算有共同之處,八歲,爺爺過世,父親把我送到戲班就徑自離開,再也沒有見過,爲了在戲班活下來,爲了在這個世道活下來,我與齊石的生存之道並沒有什麼不同,孔少爺,你不是覺得我攻於心計麼?”
孔令錚說道:“那個,只是覺得你有些狡猾而已,而且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輕易地相信別人,就等於把命交到別人手裡。”楊硯卿說道:“我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怎麼可以輕率地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至於攻於心計,人人均有心,無心無計,怎麼可能?”
“姓楊的,不必說這麼多,也不要賣關子了。”孔令錚說道:“你說了什麼,讓齊石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我只是說,想做他唯一信任的人。”楊硯卿說道:“反過來,我願意把命交給他,沒有人可以信賴自己的背部,因爲沒有長眼睛,我希望齊石成爲我腦後的那雙眼。”
孔令錚搖頭:“楊硯卿啊楊硯卿,真有你的,不過,你和齊石還真成了好搭檔。”
齊石終於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大哥,你幾時替我看過面相?”
“救你的那天就看了,你是忠厚之人。”楊硯卿說道:“不想睡了?”
“天明瞭,還是趕路吧。”齊石吸了一口氣,一擡頭,頭頂仍是滿天的星,齊石打了一個哈哈:“睡迷糊了。”
“感覺怎麼樣。”謝七問道:“有什麼異樣嗎?”
“沒事。”齊石說道:“就是覺得刀口有些癢,微微有些疼。”
“天明瞭就趕路。”楊硯卿擡頭道:“月已西沉。”
月亮西沉下去的一刻,謝七往懸棺那裡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她立刻驚呼出聲:“你們快看,那裡是怎麼回事?”
整面崖壁上面都泛着白光,露出頭的棺材上還有星星點點的綠光,飄移在白光之中,一白一綠,十分醒目,這一幕奇景讓四人都說不出話來,隨着月亮徹底消失,那白光與綠光也徹底消失不見,楊硯卿掐指一算,再回想昨天晚上的星象,不禁說道:“這地方真是奇怪,月亮西沉,金烏升空,是陰陽交替之時,兩束光芒同時照在巖壁上,就會出現這種奇景,這選址選得精妙,感覺是專門準備好的。真好奇葬在裡面的是什麼人,可惜沒有銘牌,沒有石刻,光看服飾和髮飾只知道是苗族。”
“你怎麼知道是苗族?”孔令錚好奇地問道。
“別的不知道,那個邪屍,衣服五色斑斕,赤髀橫裙,以枲束髮,還是隱約看得清楚的,”楊硯卿說道:“這是苗族中盤瓠蠻的打扮。”
“沒錯,我們看到的屍體也是,壽服和漢人的不一樣。”齊石說道。
“按理說,棺材上面應該有這一族的圖騰纔對——神犬盤瓠,你們有沒有看到?”楊硯卿說道:“身長八尺,高四尺,有五色斑紋毛。行至大路中心,超羣拔異,號曰盤瓠,它被認爲是苗、瑤、畲三族共同的祖先。”
“那豈不就是狗的樣子?”齊石與孔令錚對視一眼,兩人一起搖頭:“沒有看到。”
“確定沒有?”楊硯卿疑惑道。
“沒呀,大哥。”齊石說道:“這一點自信我還是有的,畢竟下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奇怪,看來這一族的來歷有些玄妙。”楊硯卿說道:“可惜,不知道具體來歷。”
“大哥不是說過嘛,好奇會害死人,所以除了咱爺爺和咱爹的事,其餘的事情都不要好奇,今天這是怎麼了?”齊石說道:“一幅惋惜的樣子。”
“這地方和地下城不同,寒池邊上的屍體可能是陳鵬飛,與爺爺有息息相關的聯繫。” 楊硯卿說道:“對我的意義截然不同。”
說話的空當,天色已經明瞭,謝七說道:“天亮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徹底解決齊石身上的毒物再說。”
四人不再停留,齊石當下就把火苗撲滅,一路奔到縣城,找了當地最好的醫院,幫齊石打了一針,又重新上藥包紮,那大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了,看到齊石的手心便皺起了眉頭:“喲,你們進山了?”
“您怎麼知道的?”齊石好奇地問道。
“這毒啊,我知道。”老大夫說道:“只有深山裡纔有,叫離香草,曬乾了,碾成粉末, 是相當細膩,抹到衣服上,時間久了,就和衣服混爲一體,肉眼根本看不出來,而且吧,只要觸到皮膚就能發作,不要看它毒性慢,一旦鑽進皮膚裡,就會慢慢地蔓延,還有一點,不能沾血。”
“不能沾血?”齊石吃了一驚:“爲什麼?”
“這一點嘛就是老一輩的說法了,現在知道這個的人恐怕不多,據說中了離香草的毒,如果不沾血,還有得救,沾了血,毒素會迅速地擴散,直至擴散到心臟,就沒救了。”老大夫拍着桌子說道:“雖然不知道真假,可是這位兄弟至少還沒事。”
齊石驚出一身冷汗,楊硯卿聽出老大夫話裡的深層含義,問道:“大夫,您說不知道真假,只要弄一點來試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唉呀,你們有所不知,這離香草啊據說早就滅絕了,就是有,也是藏在深山不知名的角落裡,一般人根本弄不到,所以啊,我才知道你們肯定進過山。”老大夫說道:“毒素如黑線,也只有這個東西了。”
“那麼大夫,有沒有一種毒物,可以讓人癡呆?”楊硯卿問道。
“這樣的毒物可多了。”老大夫說道:“你們去看看本草綱目,光是裡面記載的就不少了。”
楊硯卿若有所悟,齊石看着自己的掌心說道:“我,我沒事了吧?”
“小夥子,放心,沒事。”老大夫說道:“回去好好養着就成了。”
待出了醫院,齊石背上的汗還沒有乾透,不時地望着手心呆笑:“呵,呵呵。”
孔令錚沒好氣地說道:“已經是大難不死了,知足吧,還傻笑,我們趕緊回十里洋場。”
四人立刻前往火車站,剛到火車站,還沒有進去呢,謝七突然轉身,一腳飛踢出去,將一個男人飛踢在地,楊硯卿說道:“不急,他對我們沒有敵意,不然早下手了。”
那落到地上的人擡頭:“是的,楊老闆說得對。”
“你知道他是誰?”謝七這才收了架勢:“你是什麼人?”
那人匆忙站起來:“我,我是戴局長下面的人,我們隸屬於西南的管轄,我們在縣城已經等了幾天了,上頭有消息讓我們轉達,孔……”
“我在這裡。”孔令錚不滿道:“你們連姓楊的都認識,認不出我?”
“孔少爺多多見諒,”這人壓低了聲音:“十里洋場傳來的消息,鈴木香織被人劫走了。”
“怎麼可能!”孔令錚說道:“她被關在牢裡,難道還有人硬闖不成?”
“這個,是這樣的,臨時決定要將她轉移到南城,因爲孔少爺不在,所以下面的人安排轉移,可是,在半道上讓一羣人給劫了。”這人面露難色:“這事情想第一時間通知孔少爺,可是時間沒趕上,幸好,這裡是縣城去十里洋場的唯一離開地,我們一直守在這附近,就想着截住您。”
孔令錚一轉身,一拳打在牆上:“該死!”
“那,沒什麼事,我們就先撤了。”這人一揮手,隱在附近的好幾個人都走出來,略微點頭,就一起散去。
楊硯卿說道:“事情不對啊。”
齊石問道:“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