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帝蹤遲遲未現,傳旨官姍姍來遲。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幸得太皇隆識,襲居帝位,然,才薄體弱,登基理政際,每感力不從心。皇六弟義親王澈,睿達果敢,仁親體民,堪爲萬民之主,天昱之主。朕上承天意,下感民情,特將帝位禪讓皇弟澈,欽此。
此詔宣讀畢,一詔緊接其後:
杜家女若,德才兼俱,貌端品殊,柔懷慈悲,堪爲君之賢助,國之良母。特許皇六弟澈爲妻……
皇六弟澈,傻了。
皇五弟津,樂了。
承乾帝洌,沒了。
文武百官,呆了……
那一夜的紫華城,史官記錄在冊的,只有八字:承乾帝讓,承旻帝襲。
兄禪帝位,在天昱朝上並非首遭,是以,史冊記錄不需突兀,至於史冊外面的人生,端看各人際遇,更有個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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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進洞房,不進洞房,三哥,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大膽,你又是誰,連你也敢幫忙……耶姓笨蛋?啊啊啊啊——”
方接了詔書、又在左相杜昌晉的淚眼懇求中行了婚禮的傅澈,被兩個絕世好手架着,扔進了洞房。
“小六六,不,明兒個您登基大典之後,就是皇上了……皇上陛下,臣兄奉承乾帝之旨,助您完成大婚之儀,請您好好享受自己的洞房花燭,臣兄會在門外爲您守衛!”
“天朝皇上,小王特地爲您的大婚之儀趕來,樂意爲您的洞房之夜做一夜值衛,您儘管放心享用您的好時光!”
門外,兩人相視一眼,得意狂笑!
門內,有人頓足哀叫,欲哭無淚……
更有人,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你呼叱海叫什麼?你當本小姐樂意嫁你!”有人喜帕一撩,怒染花容,“如果不是本小姐的爹爹差點跪下了,你以爲本小姐會嫁你!本小姐當初中意的,是你的三哥呢。”
六皇子猝然轉身,滿腔怒火怨火終找到發處,“你當你是誰?你中意我三哥,但我三哥不中意你!我三哥眼裡只有我三嫂,你這貨色,給我三嫂提鞋都不配!”
女子受這幾近污辱的譏諷,不怒反笑:“你真是可笑,你以爲本小姐是真的愛上你家三哥了?本小姐想嫁你家三哥,只是因爲本小姐知道他只愛你家三嫂,本小姐嫁了,就可自討休書自由去!哪像你這樣的白癡,爲人作嫁,尚興高采烈,笨蛋到極致,白癡到極點!”
“你——”傅六皇子瞪着眼前女子這張俏麗奪人的臉,冷掀朱脣,“你就是那個德才兼俱、貌端品殊、柔懷慈悲的左相千金?還真是諷刺呢。”
“哼。”女子小嘴撇起,拉過一椅撩裙即坐,再將壓在頭頂的沉沉鳳冠取下看也不看擲開,“那些話是別人說的,關本小姐何事?本小姐對那些賢良淑德從沒有追求的興趣,姓傅的,你既看本小姐不順眼,本小姐正好也看你不開心,不如就做一個大婚夜休妻的天子如何?那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
“你你你……你放肆!”
“嗬哦,開始打官腔了?皇上,臣妾知罪,懇請皇上將臣妾打進冷宮……”
這樣的別樣洞房,如斯的熱烈花燭,使門外的兩人,不管是沒心沒肺的,還是心機深沉的,都愕了眉,訝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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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煙土飛揚,塵囂暴漲,碧門上下雞飛狗跳,人人抱頭鼠躥,奔走相告:
“殺人啦!殺人啦!大當家殺人啦!”
碧家二少碧簫、三少碧管亦在其列,拔足狂奔。
“二哥,大哥爲什麼那麼大火氣,半邊議事樓都毀了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碧瀾丫頭呢,這事也只有碧瀾丫頭最清楚!”
“她?哼,她也只有大哥的事最清楚!”
“這個時候你吃哪門子閒醋,還不找她問個究竟……”
轟!轟!轟——!
天動地搖的崩塌聲又接連襲來,二少回頭一瞥:
“老天爺,大哥把萬和樓也給削了半邊去!”
“到底出了哪些事?難道與那個變成了女人又要做咱們大嫂的妖魚有關?”
“……三弟,您怎不早說?一定是她!走,找她去!”
找她,哪裡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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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城最大客棧的天字號房內。
“主子。”碧瀾將剝好的白鮮菱角遞到主子嬌豔的小嘴邊。
小嘴懶洋洋的啓開,小牙矜持地嚼啊嚼:“哇喔,好吃!”
對桌的幽靜攥着一把有殼有肉的碎菱角,圓大眸子瀲滿豔羨,“碧瀾,爲何你劈開菱角時,裡面還是完完整整的?”
碧瀾優雅的淺笑:“這個,不僅僅是掌法,還有智力的問題。”
“討厭,你說我笨喔?”
碧瀾拇、食兩指一錯,又一粒白鮮果肉完整呈現在掌心,“說實話,您能想到這些,總還不算太笨。”
“討厭啦,姐姐,你看她啦……”
諶墨吃了個口齒生香,“小美人,吃人嘴短,你沒聽說過?”
“霽哥哥,她們欺負我啦……”
一角的諶霽懶懶擡眸:“若你回去以後不再鬧着出來,我便帶你遠離她們。”這小妮子,明知那些人精得精,刁得刁,還愛與她們廝混,連他的話都可以不聽……也不是不聽,他若冷言厲色,她不敢一語,一雙大眼晴卻只管叭叭掉淚,他還能如何?
“……人家喜歡墨墨啦……”
“哇嗚!”諶墨不顧了超大肚子,擡手就給了小美人香腮一把,“眼光超佳,小美人,我喜歡你,今晚隨我同住如何?”
“嗯嗯嗯。”幽靜全不看自家相公一張比冰要寒的俊臉,小圓頜點個不停。
“幽小美人,等我生下了肚子裡這些小東西,就帶你到大漠吃烤全羊如何?還是到巫峽泛舟看猴子?”
“嗯嗯嗯……”幽靜圓大的眸兒祟拜光芒加劇,“姐姐,我喜歡你哦,如果當初先遇到的是你,我一定會比喜歡霽哥哥還要喜歡你……你好有趣,好讓人開心哦……”
這個笨蛋!諶霽冰眸狠狠擡起,先瞪全無心機的小妻子,再瞪比妖還要刁的姐姐……
碧瀾眼見主子玩得這樣開心,不得不湊耳提醒:“主子,您不想回去看看麼?您放下那樣的話就出來了,男主子他……”
“誰要他做那樣的事也不提前告訴我?害本少爺有兩夜不能找周公下棋呢。再者,本少爺放話說出門找美貌少年郎也並非騙他,霽兒的確比他年輕美貌嘛。”
諶霽冷冷乜來:“你們夫妻的事,最好少牽連別人!”
嘻。諶霽吐舌聳鼻回個鬼臉,“冰娃娃,你是我最喜愛的小弟,哪裡是別人呢……”
“姐姐,你還說要帶我到柳姐姐的相公館,咱們何時去?”
“……你敢!”諶霽俊臉黑到不能再黑,脾氣忍到不能再忍,“你竟想去那種地方!”
就知道,就知道,放她和這些人在一起,早晚受到薰染!“走!”
“不走不走,墨墨姐姐,救命——”
長臂抄了妻子嬌小軀體,不顧了她的喊叫困扎,穿窗縱躍而下。
不得了呢。諶墨搖頭:“我家小弟強勢冷硬,幽小美人可愛稚弱,他們兩人,看似我家小弟主導一切,其實這小美人大智若愚呢。那些故意逗惹我家小弟起急起火的話和事,由她說來做來,竟是滴水不漏,渾然天成,高哦。”
那您對男主子的折磨,做來不也是駕輕就熟渾然天成麼?碧瀾心語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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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爺,這位客爺,您找哪位?那棟樓是一位貴爺長年承包的房間,您不能硬闖啊,小人給您稟一聲……”
嘩嘩啦啦,咔咔嚓嚓,吧吧啦啦……
一些掃除障礙的響聲過後,天字號房門被人由外踹開。
諶墨搖頭不甘吶,同是一個動作,自己做來只能以霸道形容,這人做來怎就是這番可厭的優雅?
長眸將廳內掃過一圈,徐徐踱來,裡裡外外、樓上樓下走過一遍,而後,“人呢?”
諶墨無辜擡眸:“誰?”
“美貌少年郎。”
“走了。”不但他走了,那位聰明機滑得能與狐狸媲美的碧瀾丫頭,亦趁主子四下察看的工夫,腳底抹了油——溜也。
“你當真在這裡養了美少年?”男人步步近她。
“嗯。”本少爺不就是天字第一號的美少年麼?
“是誰?”
“纔不要告訴你。”
“我沒有娶皇后!”
“我那時並不知道。”
“墨兒!”男人扯起妻子,當頭吻下!
“痛啦!”又啃又咬,當她是蘿蔔麼?
“墨兒,墨兒,墨兒……”
不會罷?諶墨捧起那個在自己頸上仍是啃咬不止的頭顱,“你相信?你當真相信?你……”比幽小美人還笨不成?
男人長眸一亮:“不是真的?”
氣極的諶墨真想回他一聲“真的”,但望他如孩童般的眸,就是不忍心了。“難道本少爺不是美少年麼?這世上,要看美人,我自己照鏡就行,還要養誰?”
“墨~~”男人脣又罩下,這次則是纏綿膠纏,“墨……”
“你……”這男人,方纔兇如惡煞,這下又又又……“你做什麼?”
“你既然包下了這間房,我們就來好好用它如何?”妻子粗重了恁多的軀體,竟是如此香豔撩人……
“色狼,不可以!”
“大夫說,可以。”
那個無恥大夫,她回去就去砸他家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