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正在與兒媳說些體己話,聽這話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盡說些傻話……母后只有你這一個孩兒,你的正妃,可不正是如同我親生女兒一般?”
朱瑞垂眼,眼中流光一閃而過,面上卻又換了那溫文略帶羞澀的笑意,對着顏氏道:“你有空暇,就多陪陪母后,這一陣父王忙於軍務,心緒也不好,也未必能多照拂母后。”
“哼,他忙的是那門子軍務!”
說到燮王,王后的臉不由陰沉下來,眉梢的尖刻之意大增,“軍務都有人在前方操心,他有什麼好忙的……心緒不好?那隻怕還是在惦記那隻狐媚子,又好不食言赦她無罪!”
“蕭淑容的哥哥犯事也有一陣了,況且四弟也年幼,父王心軟也是人之常情。”
朱瑞勸解着,隨即有些擔憂的嘆息道:“只是蕭淑容雖然被禁,卻不斷給父王遞送她自做的菜餚,今天更是炒了海蔘珍筍——父王尚未康復,若是胡亂吃這些性涼相剋的山珍海味,只怕反而壞了身子。”
王后挑高了眉冷笑道:“到底是狐狸精親手烹製的呢,裡面大約撒了迷魂散,王上已經是神魂顛了……”
她忿恨得眼中冒火,正要再說,顏氏有些不安的偷眼看了朱瑞,隨即柔聲勸起了王后,“母后,王上大約也是隻安慰蕭淑容,這才略微動筷,若是他嘗過您的手藝,只怕更要讚不絕口。”
王后雖然稟性狠辣,閒暇時也喜歡廚下烹調,聽了這話,不由轉怒爲喜,只是嘴上仍不饒人,笑道:“你父王生性古怪,還不知他喜歡什麼菜色呢!”
婆媳二人於是把話題轉到了菜色上,又談了一會,顏氏見朱瑞目光越發不善,不禁心中大亂,夫妻二人尋了個由頭,告辭退出。
苑外落葉蕭蕭,宮人也換了秋裝,朱瑞不顧身後的顏氏,越走越快,面色卻似烏雲凝聚。
到了密林邊,他再也忍耐不住,目光掃向自己的正妃,卻是含了冷意譏誚,“你跟母后說了什麼?”
顏氏有些不安的扯着絹帕,目光略帶躲閃,她彷彿想起了什麼,身上微顫,卻很快平靜下來,“就談了些女子的瑣事。”
朱瑞冷冷一笑,“方纔你真是好急智,好口才,見母后發怒,就把話題轉到別處去了!”
他語氣帶着陰沉,絕不是誇獎之詞。
顏氏聽他話意,已是冷汗直冒,卻鼓起勇氣道:“是我多言聒噪了……可你也不該在母后面前煽風點火,她若真去王上那裡鬧騰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好個賢惠的王妃。”
朱瑞陰然一笑,目光似毒劍一般,驚得顏氏幾乎跌倒在地。他湊近妻子,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這麼說……你還是看到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顏氏瞬間面色慘白,上下兩排牙齒都要打戰,“你……”
她垂下眼,整個人都好似癱軟在地,神志幾近崩潰的低泣道:“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愛妃問得真奇!”
朱瑞冷笑着,以指挑起她皎美的下頜,“你和母后一直熱衷於把我扶上王位,這些爭鬥陷害的伎倆你早該看過,爲何現在卻露出這麼純淨無瑕的神色來?!”
“這……這不一樣!”
顏氏幾乎從齒縫裡呻吟道:“我與母后,那是針對着其他王子和側妃,可你,你居然要……”
她哭着扯住朱瑞的袖子,近乎哀求道:“這是大逆不道之行,要天打雷劈的!求求你住手吧!”
朱瑞慢條斯理的,從她手中扯出袖子,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笑道:“劍在弦上,怎能不發?”
他笑容溫和,看在顏氏眼裡,卻好似鬼物妖邪一般,“我方纔說起蕭淑容燒的菜,正是預先鋪設,讓她爲我背這個最大的黑鍋——你卻居然把話題岔開,你說,到底是誰有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