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眯眼望着灰塵在明暗燭光間飛揚流轉,脣邊微笑越發加深——那樣豔麗絕倫,卻讓人森然膽寒。
她閉上眼,彷彿是對着暝暝中,又似自言自語,“果然,這世上只多餘了一個我,惹得你們費盡心思。”
“既然,這是你們的期望,我又怎會讓你們白白失望呢?”
無聲的冷笑在她心頭響起,宛如深沉夜幕中的冷風,摧枯拉朽,再無一絲活氣。
趁着老者回內室,她從樑上躍下,一個踉蹌,身後頓時出現黑衣黑巾的護衛。
“我無事……現在便回宮吧!”
她強忍住胸口氣血翻涌,極爲冷漠的說道。
疏真回到自己的宮室時,只見霜檐下燈火通明,隔了重重簾幕,火炭的畢剝聲仍隱隱可聞。
一進門便是一股水果清香,暖洋洋流轉之下,讓人精神一振,嗅之可親。
朱聞擡起頭,放下手中的書卷,“你回來了。”
疏真微微一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雖然看到燈光,便知道他來此等待,可如此平靜無波的態度,不知怎的,也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
朱聞卻並沒有追問,只是取過一旁的厚錦夾襖,替她披了上身。
雪色的緞子上並不是常見的鳳凰暗紋,而是纏枝曼蓮,一枝枝蜿蜒纏繞,清逸中帶起說不出的魅惑,映着她凍得有些發白的臉頰,嫣紅一抹的脣色,簡直讓人有些目眩神迷。
只可惜……微微側頭時,那半邊黥紋,越發顯得猙獰可怕。
朱聞替她抹去眼睫上的霜珠,“大半夜這麼亂走,你竟是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疏真被他這麼一近身,青年男子檀香般好聞的氣息拂入鼻息,不知怎的,整夜的疲倦、痛絕、迷惘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她別過頭,有些不自在的,以袖拭目。
可說是粗暴的動作,讓她眼角眉稍有些發紅,“就這麼一會,我也不是瓷人……”
她喃喃道,好似是在解釋,聲音卻是越來越低。
朱聞深深凝視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卻是飽含深意——
她這樣的動作,是在掩飾什麼?
那眼角眉梢的悲涼懨懨,又是爲了什麼?
好似整個人都強忍着,不肯哭出聲。
不知不覺的,他伸出手,竟將她抱了個滿懷——
“你……!”
疏真面色一冷,慘白中露出一道紅暈,似乎是慍怒,卻又似累極了,倦盡了,什麼也提不起力氣來。只微微一掙,發覺對方的手勁如鐵箍一般,便也不再動。
朱聞終於開口了,帶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怒氣,“想哭就哭出來,這樣忍氣吞聲的,根本不是你的稟性!”
疏真閉上眼,任由他將自己攬在胸前,聲音似近又遠,帶着些冷然渺意,“你不會明白……”
似乎是在自嘲,又似在吐露衷腸,“這世上,有太多人事物, 是無能爲力的,不自己忍着吞下,又能如何?”
朱聞身體一僵,隨即,卻箍得更緊、更熱,“是誰害得你如此?!”
一聲輕笑,疏真反握他的手掌,好似年長者安撫少者一般輕拍,“你還想爲我報仇不成?”
“名字!”
朱聞的聲音斬釘截鐵,帶着不由分說的熾熱決絕。
她輕嘆一聲,彷彿感受到朱聞心中的火焰,輕笑道:“這又何必,你該忙碌奮鬥是那個王位,何必爲白費心力?”
話未說完,卻只覺得眼前一陣昏暗,下一刻,她只覺得脣舌之間都被強烈熱力佔據,不由分說的長驅直入。
“你……”
那靈舌如火,肆意在她口中翻攪,帶着涼意的薄脣封住檀口,一時之間竟讓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