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把玩着黑銅片,它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表面也無任何痕跡,指腹摩挲過去卻有凹凸不平的觸感,難以鑑定那是字跡還是紋路。
“是有些特別,我收下了。”她看巫非魚對那枚蛋愛不釋手,道,“這枚蛋少說也有萬年了,到現在還沒孵化,是不是生命之息不足?”
“氣息確實很弱,裡面的東西都還沒成型,得花功夫調養回來,它要真是你說的那種異獸,我定可以培養出新的聖品蠱獸。”
她手上現有的蠱獸和蠱中,最厲害的是黃金羽蛇和牽心蠱,高天族培養黃金羽蛇的手法不高明,致使它資質受限,就算有她的巫咒加持,也最多成長到神通一層。
牽心蠱本就是蠱中聖品,不是蠱獸,而是一種類似詛咒的特殊力量,受帝王花控制,她融合了帝王花後,自與牽心蠱相通,她能成長到什麼地步,牽心蠱就能跟她到什麼時候。
可惜這兩樣都不是她親手培育出來的,這對巫蠱師來說是遺憾。
如今遇到有極品獸體潛質的材料,當然是心動不過了。
“那你先好好護養起來吧。”
提到生命之息,湛長風就想起來了曾被神民執掌的陰陽律令,此物是生命造化的源頭,非虛非實,可以往來一切有聯繫的事物之間,當初在萬象鐘鳴塔中歷練紅塵時,被她所得,只是到現在她都不能參悟它,任它在紫府裡待着,等她能使用它一分,而這枚蛋還沒動靜時,她或可幫幫忙。
現在說什麼就太早了,所以她只是提醒了句。
她們在這座島上待了許久,其他進到神殿的修士也已經尋到這邊了,卻被巫非魚用幻蠱攔在了外面。
有的人一看進不去,當機立斷地去探其他地方了,有的人卻堅信裡面藏着什麼不得了的寶物,想要一探究竟,徘徊着不肯離去。
湛長風.巫非魚一出島,就感覺到了好幾道窺探的神識,一出即隱,倒是沒上來找不痛快。
兩人沿途探索,最後還是摸到了中央大島附近,思忖下,順着鐵鏈,進到島上。
她們要是早來一些,就會察到島上蔓延着各種天材地寶的靈壓,眼下卻是安安靜靜的,唯有交織在這片天地裡的道與法鳴奏出無法捕捉的音律。
“這裡也太安靜了點,連個人影都沒有。”
“應當有殿宇之類的地方。”
兩人順着神威最重的方向掠去,踏過某條界線時,景象變換,視界陡然開闊,只見五十丈寬的白玉大道筆直地通向遠方,兩旁金柱屹立,每一柱上都盤着一頭五爪金龍,見了來人,俯望而來,龍鬚飄飄,威嚴迫人。
空中還有綵鳳蹁躚,身曳霓虹,清鳴悠長,間或盤旋上空,間或投向霞光瀰漫之處。
那處正是一座大殿,其寬不知幾何,高不知幾何,但見它橫斷東南,崔巍入雲霄,霞光漫金頂,不可直視。
湛長風兩人走在白玉大道上,渺小如蟻,彷彿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龍鳳非血肉之軀,或許十多萬年前是真龍真鳳,而今只留下了祥瑞的化身,但它們身上的靈威卻十分真切,甚至能感受到它們的注視。
待步入第一殿,如仰山中洞天,不能一眼看盡。
將它比作山腹洞天,是因爲它無端的壓迫力和遍佈的暗色浮雕,叫人如置生冷封閉的岩石中,空曠.沉悶.寒涼。
湛長風粗略地揣測着浮雕內容,大約有巨神入界.教化生靈兩種圖景,間或伴着幾幅戰爭場景。
浮雕上竟也出現了一足青幻鳥的身影,它身邊站着衆多面目不清的甲冑戰士,呈現出了緊張憤怒的禦敵姿態,敵人有妖形也有人形。
“嗯?”這最後一幅戰爭圖是神朝和妖庭.天庭對抗時留下的?
湛長風湊近了仔細觀察,具體年代辨不分明,卻在一足青幻鳥的脖子上發現了一塊東西,有點像那塊黑銅片。
照浮雕敘述的場景看,一足青幻鳥是這尊神民的大將,它戴在脖子上的東西應該不簡單。
湛長風伸手撫摸它脖子上的黑銅片,猝不及防地摸到了一模一樣的凹凸感,正疑惑時,一足青幻鳥的浮雕活了過來,一聲清唳炸響在她耳畔。
它眼中射出兩道青光,已被湛長風放入玉佩空間的黑銅片竟掙脫了出來,化爲三行金色字。
這是神文!
“混沌如海,冥昭暗蒙,有一神焉,元炁晦澀,分而造化,天魔始生,八千爲將,吾恭請之,勳格皇穹,四宇鹹服......”
隨着她念出這段神文,她便感覺到自己和黑銅片間有了一種聯繫,通過這種聯繫,她終於知道了它的來歷。
它名神魔令,是從某件神物上分化而來的。
驅使神魔令,能召出八千不死不滅的天魔像爲自己所用。
但天魔像是會損傷的,損傷了需要信仰或功德蘊養回來,而它們現在正處於重損狀態,根本召不出來。
這同時也是一件先天聖寶。
性質與養軍隊差不多,可以留着看看。
一足青幻鳥又還原成浮雕模樣,三行金色字也變回了黑銅片掉到湛長風手上。
她恍覺時間沒有變動,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回頭看巫非魚,她還保持着三息前的姿勢,仰頭觀賞浮雕講述的故事。
巫非魚感應到她的目光,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感嘆你給我請了一羣要吃信仰功德的大爺回來。”
“嗯?”巫非魚不明所以,什麼跟什麼啊。
“那個黑銅片是支軍隊,不過現在是支癱瘓的軍隊,需要信仰或功德才能讓它恢復。”湛長風示意她看看浮雕中的一足青幻鳥。
巫非魚勾脣笑着道,“這樣嗎,還好給你了,我養不起。”
她眼下也養不起,如果正式立了國,倒大可將它供奉在功德殿裡受國之大功德大信仰溫養,可惜她距建國這個目標還遙遙無期。
“走吧,我們去下一殿。”
結果到了下一殿,還是沒看到一人,依舊是一副空蕩的景象。
如此過了幾殿,終於在一扇殿門前聽到了人聲,不過氣氛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