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花間辭搖着摺扇,看着帝域崩散,葉氏國運消亡,世界之力回饋諸界,天運各復其位。
一大天朝雖亡,對旗下星界而言,卻又是一次新生,“多餘”出來的世界之力,不知會養出多少鍾靈之地,從葉氏那裡離開的天運,不知會催生多少英傑。
可這種幸事是短暫的,她瞥向馮諸天和嵐縱嵐橫,接下來,就該是他們爭奪疆域氣運了吧。
她朝他們道,“遠征葉氏一役已畢,半日後,太一軍隊會返航,不過我這邊,有個不情之請,我想以六成財寶,換所有葉氏族人。”
隨她摺扇指去,雲上寶山似地堆了無數財寶。
他三人本以爲太一會將搜刮所得的財寶全部吞下,沒想到她提出了這個條件。
他們接手疆域,擴大勢力,急需財物支持,對葉氏的寶庫自然心動,偏這寶庫被太一尋了去。
現下,太一肯拿出來分配,自然是好的,別說葉氏族人了,就是葉氏天朝全部的大臣也可以。
縱橫同道,“我們沒有意見。”
“我也沒有。”馮諸天身上還都是血洞,裹了披風遮住狼狽,眉宇冷冽,“能這麼快攻下葉氏,得多虧各位相助,不過我希望在幽天,別那麼快再見到太一的旗幟了。”
花間辭微笑,“會如你所願的。”
接下來如何瓜分疆域、財寶,處置已俘獲的戰虜,對抗逃脫的部分葉氏軍隊,就是馮諸天和縱橫的事了。
太一休整了半日,便登陸虛空戰艦,開始了返航之旅。
在所有被抓的葉氏族人中,有十八人擁有靈魂珠,花間辭提前從四長老、五長老、宗境裡的葉央和三長老身上獲四顆,老嫗一身道行獻祭,故靈魂珠也被獻祭了出去。
若沒錯,葉氏二十七顆靈魂珠,還有四顆沒下落,也許是在駐外的葉氏子弟身上,也許隨宿主消散了。
花間辭沒有特意去尋找,她取走了葉氏族人身上的靈魂珠,便令人將他們廢除了道行,流放到一個荒涼的封閉星界中。
靠岸流放時,花間辭站在艙窗前望着外面的黃沙,思緒難得放空,飄然無根。
士兵來報,打斷了她的思緒,“軍師,太子琰要求最後見您一面。”
花間辭眼微垂,有一下沒一下地拿着摺扇敲窗框,“帶他進來。”
太子琰因爲被廢去了道骨道行,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士兵一將他拖進這間艙室,他就癱在了地上。
花間辭揮揮手,讓士兵出去,“你所爲何事?”
太子琰撐起身子,舔了舔裂開的嘴脣,他生來不曾如此狼狽過,他有憤怒,有憎惡,但更多的是複雜。
他擡頭看着這名白衣清雅的道者,聲音艱澀,“你是......你與永生族有關對嗎?”
他自顧自地說道,“修行便能獲得力量和長久的壽命,靈魂珠於我葉氏,已不是什麼珍寶了,它更像是詛咒,時時刻刻讓我們記得祖輩的殘忍,忍受着隨時都可能發生的失控!
它將我們一代代的人都變成了殘忍的怪物,也因爲這種不確定性,我葉氏一族始終難以興盛!
時間已經過得太久了,你不該報復現在的葉氏一族!”
“報復?”花間辭笑了。
難道不是嗎,如不是,太一爲什麼跨天域援助馮諸天他們!
太子琰盯着她,目光質疑,花間辭卻懶得迴應,她道,“你想說什麼,葉氏無辜嗎,若覺得靈魂珠成了雞肋,爲什麼不丟棄呢?”
“.......”
花間辭替他回答,“因爲以永生族製成的靈魂珠,不是延長壽命那麼簡單,還能改善血脈,開智悟道,否則,當年連跟黃金人種都不是的葉氏,怎麼會一代代延續下來,甚至抓住後來的修道潮流,一躍成爲顯赫的修道世族?”
“你......”這是歷代族長和少族長才能知道的秘密!
太子琰所有辯解的話都無法訴諸了,他本是不怎麼會爭的人,此刻卻被仇恨和愧疚籠罩,可笑剛剛進來之前,他還想勸這個疑似永生族的人放下執念!
花間辭又看向窗外,一個個葉氏族人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貧瘠的土地上,有人哭天搶地,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了。
她那遙遠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曾幾時,她也在這樣潦倒的隊伍中跋山涉水,有時是爲了尋找一處安生地落腳,有時單純是爲了去某個地方看看。
“呵。”花間辭像是起了興致,對他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太子琰不知所措,定定地望着她。
——各族歷史上,有記載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十二萬年前,那時海世圖點將臺出現,舊神庭崩解,新神朝崛起。
但在此之前,星界生命已存在了億年!
最初的星界生命是修羅、妖族、十大黃金人種,陸續又演化出各種兇獸、亞人族,然可能連當時的生靈都不知曉,真正的第一個生命,是永生。
人族是沾染了神明的魂氣而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永生卻因爲得到了神明的魂氣,而一直走在獨木橋上。
永生,名如其意,祂得到了真正的長生不死,祂的智慧通天徹地,能夠知曉無窮天機,相應地,祂沒有力量,身體羸弱。
後來,長久的星界旅行中,祂陸續遇到了與自己相似的存在,他們的壽命和能力卻遠遠低於自己,他們奉其爲主,要求與其同行,漸漸,有了永生族。
直到先天聖靈與星界生命的天地之爭落幕,海世圖出現,祂悄然離去。
其他族人都不知道原因,可他們也沒空去找,因爲他們的存在被發現了,無數人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利益。
他們被捕獵,他們被囚禁,他們被製成靈魂珠,好像在經歷那樣的災難後,所有人都對長生不死有了狂熱和畏懼。
於是,他們被滅絕了。
太子琰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既然第一個永生,那麼聰明,爲什麼不改變這一族的命運?”
“知無窮天機者,算不到自己的天機,也不能改變天機。”
“那你......”
“我不是永生,我只是一個遇到過永生的人罷了。”花間辭淡淡看着太子琰,“仇恨若延續,唯滅絕才能斬斷,你若想這些葉氏之人還能壽終正寢,最好讓他們忘記這一切。”
太子琰苦笑,他從來沒有選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