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置益不知道的是,在他剛剛離開公使館前往外務部進行抗議的時候,比昨日遭遇雷區更具震撼性的消息亦傳到了大本營。
在收到潛艇報告作戰結果後,徹夜守候在無線電前的參謀班子迅速地將消息傳遞給了王士珍。
“好!這可給了小鬼子一個下馬威……”
“總座,我建議天亮之後派飛機出去偵察一番,看看到底是何,然後方便回報大本營,也利於下一步作戰安排。”
“有理。天一亮就趕緊派出去,一箇中隊,不……兩個中隊。”
由於潛艇在偷襲得手之後就撤走了,再加上夜色朦朧,也確實看不清楚,所以所有的戰況報告都比較模糊,但在兩個中隊的飛機抵達作戰海域後,情況就一目瞭然。
海面上漂浮着兩三艘傾斜了七八度的軍艦,甚至還有人在水裡掙扎。凌晨時分的雷場、魚雷和誤傷簡直要了加藤艦隊的命。滿載着物資和士兵的運輸艦被擊沉了數艘,大批官兵落水,雖然就近的軍艦緊急趕去支援,但又不慎觸雷,甚至於還有兩艘驅逐艦因爲海域狹小、避讓不及而撞在一起——落水的人就更多了。
“小鬼子居然也有今日?”領頭的長機遠遠就看到了敵人的窘樣,興奮之情幾乎溢於言表,若不是各機之間還沒有無線電聯絡,他的聲音怕是要穿透整個機羣。
殺下去……長機搖動着翅膀。對着身後地機羣發出了跟我來的指示。
不是說來偵察的麼?撲那麼下去幹什麼?衆人雖然有些迷惑不解,但一看場面,全部興奮起來,不看個究竟簡直對不起自己的眼睛。
“敵機……支那人的飛機。”本來窩着一肚子火,正着急地指揮手下救援的加藤忽然聽到參謀的叫聲,下意識地便擡起頭來,只見兩隊飛機已經飛奔而來。
“噠噠噠”長空裡,一馬當先的長機噴射出一道怒火,機腹下面的機槍開始了點名。
明白了……
後面緊隨而至地飛機亦飛撲之下。用機槍奏響了中國軍人的怒火奏鳴曲。
本來落水的日軍已經被救援的七七八八了,機槍聲響起地時候,神尾的心猛地一沉——壞了。
過來,那一個個在水面上浮動的人頭成爲飛機撲面過來最好的靶子。一梭子下去,海面上一片紅色,掙扎了大半晚上,早已筋疲力盡地日軍根本無從招架。子彈破空而來,顆顆咬肉,收割的就是他們的性命。
等到日軍軍艦上反省過來,準備動用武器還擊後才發現這樣令人沮喪的事實:艦炮根本夠不着那麼高地角度。而機槍只有陸軍纔有,很多已經隨船沉沒,即便沒有沉沒的。一時也找不到地方可以施展開來還擊。
“噠噠噠”。長空中道道火鐮收割着性命。直朝甲板上掃去,便是加藤的參謀軍官也被擊傷了幾個。若不是隨從眼疾手快將加藤撲倒在地,加藤同樣也得掛彩。
“八嘎!”神尾氣得跳腳、加藤氣得吐血,卻發現絲毫不能奈何飛機。
若宮丸上本來就幾架水上飛機,正着急着想放飛,在空中盤旋掃射地戰鷹哪容得敵人還手,直接兩梭子打下去將敵機擊個粉碎。
反覆盤旋射擊,直到每一架飛機都清空了自己地彈藥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戰場,下面,則是一片狼藉和滿目瘡痍地艦隊。
龍口附近海面,驕橫跋扈的日軍先是收到了水雷陣,然後遇到了潛艇,清晨又碰到了飛機這個煞星,損失慘重。觸雷地、中魚雷的運輸艦有4,7艘,隨船沉沒的日軍官兵有C,掃射中斃命的日軍亦有100人。雖然但從數字上看日軍損失並不大,但卻是給了這支驕橫的軍隊以沉重打擊。
收到飛機偵察的回報,指揮部裡大大說好。
“快!”王士珍揮舞着拳頭,“將戰況報告給大本營,報告給皇上。”
“好!”內閣會議上,聽了鐵良的戰況報告後,原本對戰事不無揣揣的大臣們吃了老大一顆定心丸,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了。
“初步
芒,不知大本營下一步有何打算?”徐世昌眯起眼睛之後,他連續數夜沒能安睡,一方面擔心交戰不力,爲國家帶來更多憂患,另一方面又憤慨於日本的咄咄逼人,覺得已經被逼到角落裡,再不奮發,恐怕真是亡國有日了。
“國防部研究後認爲,以山東方面目前的兵力和部署,要抵抗日軍的登陸和騷擾是綽綽有餘,即便日本再增加1~2個師團,也握予以應對;但我們的不利情況亦相當明顯,日軍佔有制海權,可以任意挑選登陸場所,一旦在長江以南的省份登陸,恐怕鞭長莫及……當然,若在東南沿海一帶登陸,等於是向我國全面宣戰,況且,英美諸國在南方商業利益甚多,也決不容許日軍胡來。”
“鐵大人言之有理。”樑敦彥接口道,“目前中日外交交涉雖然陷入僵局,但局勢尚不至於如此惡化,英國雖然與日本是盟國,也參與了對膠州灣德軍之戰,但在北上登陸一事上,依然同日本保持着距離。朱爾典公使向我保證,英國沒有進攻中國、破壞帝國中立地位的想法,但是也不願意中日就此失和。”
“日人挑釁再三,即便失和,也是日人所爲。”皇帝爲這事定了調子,“英國人自顧不暇,這種聲明不聽也罷,美國人有什麼表示?”
“美國人對目前的局勢表示遺憾,對帝國的地位表示同情,但對方也說,他們只能聲明維持‘門戶開放’政策,不太會直接插手中日之間糾紛的解決,由於日方已拒絕了美國居間調解,所以美方也無能爲力。”
“日本人盤算着老甜頭,哪肯這麼容易就讓步。”皇帝一聲冷笑,“兩個字,‘照打’!”
“龍口灣附近的戰鬥,固然予敵以重大殺傷,但對其主力並無太大影響,登陸器械和船舶也仍舊足以維持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從心態上看,日軍前次被我預設地雷陣和新式兵器所趁,實屬輕敵大意之故,心中未必服氣,仍有在原址重新試探、報復的可能。綜上所述,臣大膽預測在山東沿海仍將有一次較爲大規模的登陸作戰,矛頭直指我國防軍,其餘地方不太可能有太大的動作,動也是佯動,目的在於吸引我們的視線。”
“鐵良,依你說當在何處?”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鐵良身上,他不慌不忙地說道,“臣以爲還在此處。”
“龍口灣?”衆人竊竊私語。
徐世昌出面維持秩序:“請諸位聽鐵大人將話說完。”
“第一,既然日軍認爲是過於大意,那麼心中必然不服,在哪裡受創仍然會在哪裡支持;第二,龍口灣此處確實適宜登陸,日軍準備許久,倘若因這一點就退步,實在難以接受;第三,兵法有虛實結合的法子,日本人自然也深得其中道理,認爲已在龍口灣吃過一虧,我方必然大意,如果雷霆一擊,說不定效果更好。”鐵良娓娓道來,“當然,在原址反撲和報復只是國防部分析的、可能性較大的戰事走向,其中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需要前敵總指揮臨機把握,我主張是在戰略上要着眼於擊退任何來犯之敵,但在戰術上卻不必拘泥於區域防守,山東海岸線較爲漫長,要一一分兵把守幾乎毫無可能,而應保持部隊的機動性,便於隨時堵漏補缺。”
“八嘎!”得到確切消息的山本權兵衛首相勃然大怒,將一串串的罵聲送給了遠在山東的加藤。
一旁的長州派陸軍雖然帶有看熱鬧的快意,但無論如何,海軍在龍口灣吃癟對於陸軍並不是一件好事——何況葬身魚腹的絕大多數都是陸軍將士。
“下一步怎麼辦?”外相加藤高明臉色鐵青,日置益添油加醋地向他彙報了樑敦彥的答覆,再結合目前的戰報,讓他更加怒不可遏。
“不必多說,繼續進攻!”
“地點呢?”
“這裡!”山縣有朋重重地在地圖上畫了圈,“如果海軍再辦不好,我要求對海軍進行改組。”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