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一絲線索,不如慢慢摸索下去。
“鞋子?”張三苦思冥想,隨後驚喜一腳,“有,有,那鞋跟後面繡了個元寶,是金絲元寶。”
百里奚一滯,確認道,“真的是金絲元寶?”
“是的,雖然那夜天色已晚,但是很清楚地看出是金絲繡線繡制的元寶。”張三篤定地說道,看到百里修臉色舒緩不少,這才消除了些緊張。
“怎麼,有發現?”冷意晴詢問道,百里修那樣子,分明就是有了更一步的線索。
百里修手一擡,示意劉一鳴先將人放出府去,張三剛一出府,立刻哀叫連天,剩下的便不是冷意晴的事情了。
“那幕後黑手應該久居東洲城,不會是其他地方的人,”百里修凝重地望着冷意晴,嘴巴動了動,沒再說出話來。
爲何這般欲言又止?
百里修一路不語,直到回了聽濤閣,當着冷元青的面,肅然道,“冷老,此次借管家被殺的事情來訛詐您的人是個貪財之人,而且十分熟悉府中的事情。”
“你是指……”冷元青一頓,想了一下,才艱難問出口,“二孃?”
百里修的話的確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冷二孃,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府門有門禁,夜裡不得出府,能私下出去的一定是個有武藝的人。”
冷意晴聽着這話,覺着百里修另有所指,脫口而出道,“凌書桓?”
百里修沒說話,認真地望着冷元青,沒放過他臉上的驚訝。
“阿修,這是可有證據?書桓雖然窮了些,但是他爲人膽小怕事,不大可能會部署出這種事情來的。”
冷元青不相信,可是冷意晴卻是相信了十成,就因爲她吃過凌書桓的苦頭,所以必須得信,“外祖,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您不能一味相信一個人的外表。”
“晴兒,你的意思……”
“孫女覺得只要查一查那鞋子的出處便可知道是不是凌書桓了。”
冷元青猶豫了許久,才幽幽一嘆氣,“談何容易啊,整個東洲城多少人,想要找出一雙鞋子是出自誰人之手,可謂是大海撈針啊。”
“他知道,”冷意晴目光灼灼地盯着百里修,就憑他說幕後黑手是久居東洲城。
“阿修,你也覺得是書桓嗎?”冷元青試探着,忽然有些擔心百里修會點頭,若真相是的話,無疑給了自己一個重重的打擊,這可是引狼入室。
百里修俊顏舒展,溫和一笑,只想暫時寬冷元青的心,“不瞞您說,那金絲元寶鞋子是我們寶應閣出來的,凡是買過這鞋子的人都有登錄在冊,不凡從寶應閣的賬冊查起,要不是凌將軍,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冷元青對百里修行事周密而讚賞不已,“你這樣做也好,不過得過了今晚再去,以免打草驚蛇。”
這般顧慮,冷元青也是害怕真的是凌書桓。
“怎麼不見丁墨,人呢?”
冷意晴心生不忍,不知道怎麼說,生怕打擊到冷元青,“外祖,他……他去……去……
“冷老,那傢伙揹着您投奔明王去了,黃金丟失是他給的消息,被晴兒發現給關起來了,”百里修接過話茬,直言不諱地倒出了實情,“晴兒怕您受不了,所以不敢說。”
百里修說完,還故意給了冷意晴一個眼色。
冷意晴睨了他一眼,暗自腹誹,知道還說,不說實情會死啊。
“這樣啊,”冷元青一臉平靜,目光有些呆怔,“我知道他的心思已經不在我這裡了,人往高處走,想他這麼做也沒錯,放了他吧。”
“可他差點害死我們,您就這麼放過他?”冷意晴難以置信,心善固然好,可是人善被人欺,不能重蹈覆側。
百里修拉了拉冷意晴的袖子,示意她別問了,“就按您說的辦,晚輩先告退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冷意晴幾乎是被拉着出了聽濤閣的,就百里修自作主張同意放人,她心裡的氣便不打一出來了,“我抓個內奸容易麼,你就這麼同意了?”
“噓!”百里修眸內一片柔色,將她的心都給化軟了。
“噓什麼噓,我和你講正經事兒。”爲了不顯露心思,冷意晴神情生硬無比。
百里修不惱不怒,反而笑得眉梢都在跳躍了,“你這小傻瓜,平時聰敏得很,怎得這個關節就變笨了。”
“你……”
“你往細裡想想看,要是我們派個跟蹤丁墨,是不是更加容易查出明王的意圖,也好一早防備不是嗎?”
冷意晴聞言,恍然大悟,頓時窘迫不已,自己太過於急躁,反而忽略了細枝末節,“可是明王非一般人物,跟蹤過去的人未必能靠近。”
不是她悲觀,可是面對明王這樣的人,不能過於樂觀。
“你很瞭解明王?”百里修可是清楚,明王這是第一次來東洲。
冷意晴想到前世,明王登基稱帝,除誅殺琪王一黨之外,還殺了許多無辜之人,其作風強硬,心狠手辣,也非一般人了。
冷意晴想到這,心頭抖地厲害,連着臉色都十分難看,更是引起了百里修的注意,“晴兒,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想走進她的心裡,可不知爲何,總是被拒之千里之外,他想靠的更近一點,卻不敢操之過急,暗自愛戀,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道不明其中滋味。
冷意晴輕輕闔上眼瞼,漸漸平息心緒才睜開眼睛,眼內瀲灩芳華,“你打算讓誰跟蹤?”
“這個我會安排,”沒得到冷意晴的答覆,百里修似乎有些焦躁,有種被無視的挫敗感。
“如此,那我便不插手了,”冷意晴說完,便扭頭走了,那背影孤寂淒涼,讓百里修心緊緊一揪,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走過,皆是無話可說,進了竹苑,亦是分屋而入,冷意晴好累,身上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起來。
“大小姐……”阿薩叫喚了幾聲纔將她從自己的思緒當中拔了出來。
冷意晴聽到大小姐三個字,覺得莫名諷刺,她根本不是冷府的血脈,根本稱不上大小姐三個字。
“何事?”她擡起頭,不解地問道。
“您是不是在擔心跟蹤丁墨之事?”
冷意晴本想搖頭,可是心裡還是很疑惑百里修的自信來自哪裡,“我擔心的是被派去的人萬一被明王發現怎麼辦?”
阿薩見冷意晴頗疲乏,便繞到她的身後,雙手搭肩開始捏肩了,“您莫要顧慮了,衆姐妹除了功夫可以之外,隱藏術更是不在話下的,之前,其中一姐妹潛入琪王府邸都沒被發現呢。”
“明王不是琪王,不能保證這一次也不會被發現。”捏肩的力度適中,冷意晴舒服地沉吟了出來,這百里修也太厲害了,手下的侍女能文能武,真是不一般,“你常給他捏肩嗎?”
“他?”阿薩一愣,“您是指誰?”
“還有誰啊,你主子唄。”
阿薩聞言,看到冷意晴臉上的緋色,笑道,“您忘了吧,我們公子是不允許我們接近他的,別說捏肩了,就是手指碰一下,我們都要倒黴。”
冷意晴動了動手指,手上隱約殘留着他的暖意,恍惚之間,還有些不真實。
入夜,一切顯得靜謐。
楊媽來請安,言語之中透露冷氏要見冷意晴,可她藉由睡着了,沒露面,好像不知道怎麼面對冷氏了,就算是私生女也好過養女,哎~
楊媽無奈離去。
楊媽一走,冷意晴沒了睡意,睜大眼睛望着漆黑的牀頂,腦中一片空白。
忽然,屋門“吱呀”一聲響,雖然很小聲,但足以引起她的注意了,躡手躡腳地穿上鞋,沒來得及多加件衣裳,便悄悄地來到房門後面,通過門縫,她清晰地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公子,奴婢有事回稟。”
“說!”百里修的聲音慵懶之中透着凌厲,讓人不容兒戲。
“今夜,有不明人士來寶應閣鬧事,人已經被我們拿住,奴婢請您示下,接下去該怎麼辦?”
“能查出是誰派來的嗎?”
“不知。”
“看看能不能找到張三,要是找不到的話,這幾個人直接殺了丟進亂葬崗。”
“是。”
冷意晴聽了百里修的話,心裡發毛,這會不會太狠毒了?
“冷大小姐,出來說話吧。”百里修的聲音就出現在門前,冷意晴一咬牙,打開了門,果然是他。
冷意晴只穿了件薄寢衣,雙手不禁環抱胸前,就這樣還是覺得夜風太冷了。
“也多不穿件衣裳,仔細凍着,”百里修拿下自己肩頭上的披風,加在了她的身上。
冷意晴本想拒絕,可抗拒不了那隱隱傳來的暖意,便接下來了,可她卻是沉着臉問道,“隨意殺人就是百里公子的作風嗎?”
百里修微微一怔後,坐了下來,想了良久纔開口,“你是覺得我殺人成性?”
“難道不是?”
“張三如若出事了,那就表明那幕後黑手殺人滅口,而進我寶應閣的人肯定是要拿走鞋子的賬冊,藉以讓我們沒有東西可查。”
這一解釋,冷意晴腦中清明不少,也自責錯怪了百里修,但是她應有不明白的地方,“可這和明王有什麼關係?”
“因爲寶應閣是我百里修的店,闖進來的都不是泛泛之輩,東洲城中沒人敢動寶應閣的注意。”
冷意晴唏噓,慢慢梳理了心裡的亂麻,幕後黑手久居東洲,而明王出手擺平證據,這不能看出這兩人之間的牽連,直白一點說,也就是凌書桓很有可能和明王勾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