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跟藤輕染回到宮中,第二天早朝。
衆位大臣兩路排開,分別站在朝堂兩側。
兩隊首位,歐陽侚站在左面第一位,旁邊站着的是蕭皇后的父親,蕭相國。
上朝時辰剛到,皇上在王公公的陪同下,穩步踏入殿內,走到龍椅前面坐下。
跟着皇上旁邊,還有一位衆人朝臣很陌生的道人,一頭白髮,身材消瘦,手中握着一柄拂塵。
這是第一次有道人登入殿中,參與朝政,仙塵的出現,令在場所有人都一愣,目光同時朝皇上看去,發現皇上變得跟往日不一樣了,紅光滿面,精神煥發,看起來更加生龍活虎,好像年輕了十幾歲。
而那名道人,臉上傲骨凜然,很有一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這一看,衆位朝臣不禁心生疑惑,都忍不住暗中打量仙塵,都說皇上從仙山帶回來一名得道高人,難道就是他?
“啓奏陛下,南方災亂已平定,按照慣例,太子理當封賞。”皇上落座後,歐陽侚第一個進諫。
歐陽侚話畢,站在歐陽侚同一列的大臣,又有人出來,“這次災情關係我大周國計民生,太子英明仁德,能有如此作爲,實屬不凡,臣也贊同歐陽大人的提議,太子賑災有功,理應得到嘉獎。”
皇上龍目微垂,似乎對歐陽侚跟那位朝臣的話不爲所動。
見此,蕭相國上前一步,說道:“皇上,太子雖然賑災有功,但身爲太子,幫皇上分憂治理國事,本是分內之事,若是嘉獎,怕會引來百姓不滿,說太子好大喜功,臣覺得,不應該封賞。”
“臣贊同蕭大人的提議,太子既然是在百年之後繼承皇位之人,賑災只是考驗他是否有能力擔當重任,但歷來對皇子的考察都是從仁德孝義幾方面進行,而太子只是賑災一件事做得出衆,並不代表其它方面也能勝任,臣覺得皇上應三思。”
聽到此話,皇上始終眯着的眼睛微微張開,目光犀利的看着下面的朝臣,始終不發一語。
大殿之上頓時陷入了沉默,空氣有些窒息。
“仙塵,你對此事有何看法?”片刻之後,皇上一聲高亢允長的嗓音打破大殿的寂靜。
皇上目光鋒利如劍,掃過在場的朝臣,目光幽深難測。
仙塵上前一步,走到皇上面前躬身行了一禮:“貧道覺得,既然衆意不同,不如聽聽太子的說法。”
聽了仙塵的話,皇上目光一頓,接着命人去傳太子。
衆位朝臣開始暗中竊竊私語,一個道人蔘與朝政本就古無先例,現在又一句話打動了皇上,這現象似乎不是好事。
但他們更關注的是,太子來了會怎麼說,皇上叫太子來,又是什麼意思。
傳令的去了不久,太子穩步來到殿堂之上。
“兒臣參加父皇。”
“免禮。”看太子來到,皇上睜開眼睛,幽深的目光變得沉靜,威嚴,有難以預測。
“太子,剛纔衆位朝臣跟朕說賑災之事,對是否給你嘉獎一事,他們持有異議,你看,這件事該如何定奪啊?”皇上看着太子,眼睛又垂了下去。
太子聽了,神色不慌不忙,面上恭順,連想都沒想就說道:“兒臣身爲皇子,賑災是分內的事,若是皇上一定要給兒臣賞賜,就賞給兒臣一個邀月樓吧,兒臣願意去邀月樓日夜爲父皇祈福,祈求上蒼給父皇添福加壽,歲延百年。”
邀約樓?
聽到太子要什麼,衆位大臣包括歐陽侚在內都愣住了,邀月樓曾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一心想要修道成仙,爲此聽了民間道士的意見,想要修建一座高大九十九層的邀月樓,但礙於工程壯大,勞民傷財,遭到了全體大臣的反對,這才一直停建沒有動工,這會太子竟然想要邀月樓,這……
衆位朝臣都在暗中猜測太子說這番話的意思的時候,皇上聽了卻面露微笑,看着太子道:“難得你有如此孝心,但這賞賜可是難爲朕了,衆位愛卿,你們看同意朕賞給太子邀月樓啊?”皇上對太子說完,擡頭問下面的衆人。
“皇上,太子賑災有功,理應嘉獎,但邀月樓工程龐大,現在南方剛鬧完災荒,國庫空虛,依臣之見還是換個其它的東西賞給太子,這邀月樓就……免了吧。”
“是啊,臣認爲何大人所言極是,太子爲皇上祈福確實孝心有加,但不一定非要登上邀月樓,太子有這等心意便是好事了,不一定非要注重形式……”
“臣等也是這個意思,懇請皇上換個封賞。”皇上的話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反對之聲。
皇上先是不悅,皺眉目覽羣臣,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太子身上,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衆位朝臣的目光也盯着太子,一時間,太子成了朝堂之上的聚焦點。
“父皇,兒臣以爲衆位朝臣說得有道理,雖然兒臣有心爲父皇祈福,但若是勞民傷財,加重了百姓的負擔,這不是祈福,反而是作孽,兒臣願意每日在宮中爲父皇祈福,這邀月樓就聽從衆位的意見,不要修建了。”太子恭順的說道,一番話頓時滅了朝堂之上的議論。
“既然如此,那朕就準了你的提議吧。”皇上沉思片刻,暢言道,神色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兒臣謝父皇!”太子道。
一句話,堵住了朝臣反對的悠悠衆口,皇上一心想要跟仙塵去煉丹房,便下令退朝。
退朝之後,太子獨自回到宮中,並派人去叫來了國師。
“殿下,您找貧道有何事?”國師帶着徒兒趕到太子寢宮,太子正在想着什麼心事。
“國師來了,快請進。”太子命人關了殿門,請國師入內。
等所有人都出去,太子正色看着國師,“聽說皇上帶回來的仙塵道長功夫了得,對道家仙法十分精通,國師可知道,這仙塵道長的來歷?”太子問國師。
國師聽了撫須一笑,看着太子道:“回殿下,貧道並未聽說過這位仙塵道長的名號,也未曾見識過他高深的道法。”
“既然如此,國師爲何不去找他切磋一番,孤王聽說,現在全宮中上上下下都奉仙塵道長爲神仙下凡,把你這個國師反而晾到一邊,難道國師心中不覺得不公嗎?”太子看着國師打趣道,他當然知道國師不會吃仙塵的醋,只不過皇上近日來連國師都不信任,反而信任一個來路不明的道人,這點讓他頗爲懷疑。
“殿下,您這是再挖苦貧道嗎,皇上身爲天子,但也愛聽好話,貧道天生嘴笨,只會些掐算的小功夫,這嘴上功夫還得練啊。”聽出太子調侃的語氣,國師也不客氣,故作委屈的迴應過去。
太子聽了收起調笑之心,正色道:“父皇最近身體怎麼樣?”
“聽說,可以一夜御數女,生龍活虎令人不及。”國師如實稟告太子。
太子聽了蹙眉深思,良久之後目光中顯露出深深的憂慮,轉身問國師:“世間當真有如此道法?”
“殿下,貧道若是說有,您會信嗎,陰陽之道有生便有滅,這長生不老之術,若是真想求得,必要放下塵世一切慾念,清心寡慾按照真正的道法修煉才能摸到一二,得道成仙古今稀有,貧道都沒見過,貧道認爲,這不過是仙塵的一些旁門左道練就出幾顆丹藥給皇上吃了,那藥的效果嘛,殿下也看到了,但那後果……”國師欲言又止,看着太子。
太子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古爲了求長生不老亂吃丹藥而死的帝王大有人在,但他示意國師不要說下去,皇上現在被仙塵的道法迷住,連國師都冷落了,如果這個時候過去阻攔他,不但不能阻攔,還會激怒皇上。
“殿下,貧道聽說您今日要皇上賞賜您邀月樓,殿下何故提起這件事,難道也是想順從皇上的意思?”太子沉默的空檔,國師想了一下道。
太子回頭看着國師,暗笑國師雖然看起來不慌不火,瞅着仙塵搶了他的風頭,原來消息比他想得還要靈通。看來他當初看上他,還真不愧是有眼光。
“皇上因爲太后之事對孤王起了疑心,而朝臣們對孤王賑災有功的事情又意見不同,孤王要皇上賞賜邀月樓,是知道皇上賞不成。”太子直言對國師道,他相信國師就算不問也能猜到。
果然,國師聽了忍不住衝太子豎起大拇指,笑的十分狡猾,“殿下英明。”
太子沉默,對國師的稱讚不置可否,皇上既然對他已經起了疑心,那便是一天兩天消除不了的,看來太后的事情是鬧大了,他日後要更加謹慎小心纔是。
“殿下,剛纔皇上派人過來,說過幾天是您的生辰,皇上讓奴才問問,您打算怎麼過?”正說着,門外一名小太監過來問話。
太子聽了,跟國師對視一眼,轉身對門外道:“孤王知道了,等會會親自過去回皇上的話。”
“是,奴才知了。”門外的小太監聽到回話,過去傳達。
等人一走,國師忍不住看着太子,神色有了幾分嚴肅,“殿下,看來皇上對您的……”國師看着太子,後面的話沒有說明。
太子當然明白國師想說的是什麼,帝王自古多疑,今日他在朝堂之上雖然暫時緩解了皇上對他的疑心,但並不代表皇上就完全相信他了,不過,這纔剛下朝,皇上就派人過來試探他,怕是有人在背後做法了吧。
“國師,仙塵暫時就交給你了。”想了一下,太子看着國師神情嚴肅的道,既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出手自然不方便,如果被皇上發現,更是不妙,但國師也是道士,對付一個道士,這就沒什麼。
“是,貧道明白殿下意思,貧道先去了。”國師心領神會,領命之後帶着徒兒先走了,不過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太子這是早就想好了,把這燙手山芋交給他,看來這國師受人矚目不是好事,被人冷漠也不是好事。
國師一走,太子立刻去了御書房,到了之後,便看到仙塵正陪着皇上欣賞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