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誰家生出這麼個二貨來禍害人,還讓不讓人活了?”陳靖萱無語問蒼天,在心裡發出一聲哀嘆。陳靖蓮同樣是嘴角抽搐,有種想徒手將裝滿銀兩的包袱撕碎的衝動。
她看得出來,這男子是真心相邀。正因爲如此,她除了語氣冷淡,實在不想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畢竟方纔若不是得他出面,現下哪有這麼隨意自由?
可是,不說張凌翔態度生硬霸道,大庭廣之下拉拉扯扯,便是他態度再好,正急着趕回清幽谷的她哪裡又有那閒心與他敘什麼話?更何況,一旦逗留,青衣男子會不會立馬追趕至此?
“那你還是把傘還給我們吧。”陳靖萱兩眼珠一滴溜,趁着張凌翔不察之際,將手伸向他握着的雨傘。
不料,張凌翔xing子怪異,身手和反應卻極快,幾乎是在陳靖萱一伸手之時,他手中的雨傘忽地一撇,躲過了陳靖萱的手。傘身在空中一劃之時,傘骨更是將陳靖萱臉上縛着的輕紗勾了下來。
陳靖萱只覺得面上一涼,直到瞅到薄薄的輕紗順風飄向身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容顏已露。陳靖蓮曾經交待的話,讓她立時轉身欲去捉住那塊絲巾,伸手時,那絲巾卻落入了一隻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男人手中。她順着那抓着絲巾的手向上往去,迎上的,是一張俊美明朗的臉和臉上掛着的陽光般舒放純淨的笑容。
他立於侍衛撐着的水墨畫油紙傘下,長髮高高束起,以一毫無暇疵的和田美玉玉冠束着。一襲絳紫長袍,襯出他寬肩窄腰的性感身材。那一張圓潤得恰到好處的臉上,鑲嵌着一對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深深的雙眼皮下側,羽刷般濃密的長睫毛,時不時地輕掃着下瞼。英挺的鷹鉤鼻下,是一張略厚、豐潤得讓人想撲上去咬一口的菱脣。
他年不過十六七歲,明朗的臉,配上舒放的笑,赫然便是陳靖萱前世最爲欣賞的陽光美男型。陳靖萱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怦怦地亂跳,即便死命地按着,亦隨時都有可能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
“周王世子竟到咱們聞香閣來了?會不會是我看花了眼?”聞香閣內站着看熱鬧
的人羣中,爆出一道不算小的聲音。跟着,人羣便開始小小的沸騰了起來。
“姑娘,你的絲巾。”周王世子將及時抓住的絲巾遞到陳靖萱的面前,臉上的笑容依然明媚陽光,落在她嬌俏小臉上的眸光,越發閃亮烏黑。
看着陳靖萱木然地從他手心裡將絲巾取走再木然地蒙在臉上的傻姑般的模樣,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眸中劃過一抹異彩,半晌才轉向陳靖蓮道:“二位姑娘,你們先前說想讓我的馬車送你們一程,現下你們可要隨我離開?”
“啊?她們竟讓周王世子的馬車相送?她們究竟是什麼人?竟先是被張將軍相救,爾後又被曉夢姑娘請回了房,此刻竟還有周王世子用馬車送她們,當真好命。”陳靖蓮身後,傳來姑娘們嫉妒不滿的聲音,她卻是在眸中劃過一抹訝異之色後瞬時會意,撇了一眼左側眉頭緊皺之下還一臉執着的張凌翔,扯起一抹笑,道,“勞周王世子費心了,我們現下就跟您走。”
“好,那我們走吧。”周王世子說完,臉上忽然露出幾許訝異之色,看向張凌翔,“咦,張將軍也在此?我在凌雲閣定了酒席,正好表哥與桐城的幾位才子在那兒飲酒作詩品瓷,張將軍可願一同前去助個興?”
讓他一介武將去給滿口之呼者也的京城才子們助酒興,那詩詞歌賦古瓷名窯什麼的,豈不是要把他悶死?
張凌翔嘴角抽了抽,先是對着周王世子拱了拱手,算是見禮,爾後語氣平淡地一口回絕,一雙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陳靖蓮的身上:“不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世子與文淵候等人的雅興了。”
話語出口,他眉頭一蹙,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細細一想,不由得連臉上的肌肉都顫了顫。
他一急之下,竟將自己引到陰溝裡去了。
“既然宣武將軍公務繁忙,那我便不強留了,他日得空,再與將軍單純飲酒作樂。”周王世子斂去眼角笑意,一邊說着,一邊將目光投向他手上的油紙傘上,“我方纔似乎聽得這位姑娘說這傘是她們的,張將軍若是無傘可用,我讓下人去隔壁的鋪子裡
與你買一柄來,很快便來,耽誤不了將軍的公務。”
“不必了,些許小雨,還擋不住我的腳步。”張凌翔說完,深深地看了陳靖蓮一眼,緊了緊手中的雨傘,略一遲疑後,一把將它遞到陳靖萱的手中,轉身迎着大雨大步離開。
目光掃到聞香閣裡一衆癡情嫉妒的眼神,周王世子眉頭一緊,聲音中多了幾許慌亂,擡起步子便往回走:“二位姑娘,馬車還在等着,我們快點過去吧。”
“好。”陳靖蓮亦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略一遲疑,與陳靖萱共撐着傘跟在了周王世子的身後。
她不知道怎麼突然又冒出個周王世子來,但對方既來與她解圍,她沒有再當着這些姑娘們的面拆他的臺的理由。
“其實,張將軍是個不錯的將領,他或許是真的欽佩於姑娘方纔的果敢言行。”走在前面的周王世子忽然緩下了腳步,轉首悄悄地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立馬變身乖巧小媳婦的陳靖萱,脣角勾起一絲笑意,對着陳靖蓮道,“但他自小在軍中長大,過的一直是肆意飲酒大聲笑談的生活,後來又一直是領軍的統領,與女子甚至是家中姊妹接觸都極少,難免xing子霸道、行事直接失禮了些。”
陳靖蓮心中劃過一抹訝異。她方纔明明看得真切,張凌翔對他的態度並不熱絡,甚至可以說帶着些刻意的疏離。可他堂堂周王世子,卻並未放在心上,甚至在背後替他說好話。他小小年紀,倒是頗有幾分容人之量。
“張將軍爲人仗義,聽他言及軍中將士,亦是情真意切頗多維護,可想而知是個令人敬重的將領。”陳靖蓮輕聲迴應,對於他硬拉着自己回府的言行,卻實在不好做評價。
“周王世子特意冒雨前來替我們姐妹解圍,着實讓我們感激不盡無以爲報。現下也不敢擾了世子的雅興,世子請先行吧。”陳靖蓮躬身擡臂指向前方的凌雲閣時,卻見得周王世子搖了搖頭,輕笑道,“你太低估張將軍的執着了。他除了令人稱道的勇猛和些微讓人不悅的霸道外,還有有時讓人頭疼不已的執着。便如方纔,想必二位姑娘也領略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