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蓮聽得眉頭一擰,眸中劃過暗芒。陳靖鬆則是捏緊了拳頭,冷笑出聲:“我是真心喜歡茜兒,伯父若真要對我下狠手,我倒不得不接招了。”
他大多時候善良溫和,卻不表示他就是個泥xing子。其實他與陳靖蓮極像,一旦觸怒他,他會比誰都固執。
“爹,你敢!”鄧茜緊緊地抓着陳靖鬆的手,任兩人十指相扣,眸中閃過擔憂,同樣對着鄧錦威脅道,“你要敢讓人動他一根毫毛,女兒我就死給你看。”
因爲並非出自世家,所以她沒有一般世家女子的內斂溫順,更做不到她們那般因爲名聲而束縛自己的思想,百般隱忍。許是因着心裡的那份兄妹情深,陳靖蓮並不反感她的恣意放肆,反而欣喜於她的決然堅定。一旁的陳靖萱更是看得眼眸一亮,能爲愛情不顧一切什麼的,簡直太帥了。
“放肆!你這哪還有一點千金大小姐的羞恥之心,大街之上與男子拉拉扯扯,就不怕丟了鄧家的臉面。”鄧錦氣得手指發抖,老臉泛紅,“別以爲仗着爹疼你,你就可以肆意妄爲,完全不把爹的話放在眼裡。來人啊,把你們小姐給我帶回家去拘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若是還有誰敢違抗我的命令,便直接杖斃。”
“不,我不回去。”鄧茜緊緊地拽着陳靖鬆的手,卻掌不住撲上來的數個小廝,很快便將她與陳靖鬆分開,把她帶到了鄧錦的身旁。兩個丫環因着受了鄧錦的一番責罵與威脅,也紛紛無聲地站在她的身側。
“茜兒!”陳靖鬆捏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怒火,冷眼看着鄧錦。他們明明是兩廂情願,可他爲何就要硬生生地拆散他們,難道,銀子竟比女兒的幸福還重要嗎?
“放開我,爹,快讓他們放開我。難道你真想看着女兒死在你面前嗎?”鄧茜努力地甩動着自己的膀子,一邊掙扎着,一邊着急氣憤地看着鄧錦,“爹你信不信,一回家去,我就撞柱死在你面前?”
“我相信你有那麼倔,但爹不會讓你有機會死的。”鄧錦氣極反笑,“我會另派人好好地看着你,直到把你嫁進王家爲止。”
陳靖鬆和陳靖蓮同時眸光一緊,若有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
,縱然他們二人此刻頂着不同的面容,但那份擰眉凝眸的神情,卻十分相似。
“好,那爹就等着替茜兒收屍吧。女兒就是死,也不會嫁給王公子的。”鄧茜也放棄了掙扎,深深地看了陳靖鬆一眼,爾後綻出一抹詭異黯然的笑。
那明亮的眸中,堅持與決然相互交織着,看得陳靖鬆心頭一緊,鄧錦更是背脊微微發涼。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自小便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只是想她能嫁個好人家,將來吃穿不愁,哪裡是真想與她鬧成這樣?
“你別仗着自己有兩個臭銀子,就看不起人。”陳靖萱最看不慣這樣的暴發戶目中無人,更看不得別人棒打鴛鴦,“更別門縫裡瞧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若干年後,指不定誰比誰更有錢呢。你就知道有朝一日陳大哥不會比你強?”
鄧錦正心頭焦慮擔憂,聽得陳靖萱此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三十年後的事情我管不着,但現在,我絕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身家不過百兩銀子的窮小子。”
“那你要怎樣才嫁?難道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死在你的面前?”陳靖萱仰了仰脖子,不平地道。
轉頭看了一眼咬着嘴脣一臉決然的女兒,鄧錦心中再次閃過幾許慌亂。低垂的眸光微微一閃,他重新擡頭,冷笑着看向陳靖鬆:“你想娶我女兒也不是不可能。”
話語一出,果然見得自己的女兒臉上的氣憤斂了斂,眸中閃過喜色。他心中暗歎了一聲“女大不中留”,看着陳靖鬆的眸中卻越發充滿了厭惡之色,皺着眉頭假裝放緩了神色:“如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在一月之內湊到一萬兩做爲聘禮,我便將茜兒嫁於你。如若不能,那就請你滾出沐城,再不要在茜兒的眼前出現,擾亂她與王公子的婚事。”
一月之內湊一萬兩聘禮?陳靖鬆微亮的眸子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又黯淡了下來。鄧錦如此說,看似是給他一次機會,其實心中早料定了他根本做不到。這麼說,不過是對他的女兒有個交代罷了。
“爹,你……”鄧茜臉色也瞬間黯淡了下來,張嘴想要反駁,卻被鄧錦一擺手打斷。他臉上掛着嘲諷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陳靖鬆,“怎麼,連這點都做
不到?你口口聲聲說要娶我女兒,難不成真想空手套白狼,就讓我女兒走着與你回家?天下可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如今我確實給了你機會,如若你自己放棄,可別說我棒打鴛鴦沒有成全你們。屆時,你就看着我鄧錦如何風風光光地把女兒嫁去王家吧。”
說完,他衝着陳靖鬆重重地甩了甩袖子,脣角更是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茜兒,爹是真心疼你。如今爹給了他機會,如果他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到,到時你可別怪爹狠心。”
陳靖鬆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看着鄧茜焦急而絕望的神情,他微微有些乾裂的脣嚅動了幾下,卻有些發不出聲音來。他自信這一輩子不會碌碌無爲,心中也早已有了努力的方向,但要讓他在短短一月之間,把身邊的幾百兩家當變成一萬兩銀子,他根本做不到。不止他做不到,整個沐城怕也沒人能做到。
可是,他也知道鄧錦的爲人,一向攀權附貴的他,如何會輕易將茜兒嫁於他,如今這怕是他唯一的機會。一旦失去,他這一生怕也只能與茜兒擦身而過。鄧錦捨不得自己的女兒死,卻並不代表不會讓人弄死他。
就在他臉上閃過堅定之色猛然擡頭之際,陳靖蓮卻忽然神情平靜地看向鄧錦,淡淡地道了一句:“想必鄧老爺說的這一萬兩不會是黃金吧?否則多少小國的帝王都要向鄧老爺借金子填充國庫了。”
對上她明明平淡無奇卻讓人頗感壓力的眼神,鄧錦粗眉擰了擰,乾笑一聲:“自然是白銀。”
心中卻暗暗腹誹:他本是打算,萬一那窮小子突然天降好運,或是得人相助弄出個一萬兩銀子,他到時再強詞奪理一番,說自己要的是一萬兩黃金。任他再是努力,也是妄然。卻不想,如今竟被她識破。
不過,他那也純粹是杞人憂天,就憑那窮小子,便是神仙相助,也不可能湊到一萬兩銀子。
“好,我答應你。”陳靖鬆入鬢的長眉緩緩舒展,看了鄧茜一眼,堅定地道,“但我們必須立個字據,誰也不能反悔,更不能暗中使詐。”
這說的,自然是鄧錦會派人暗害他。看着依舊心思細膩的哥哥,陳靖蓮脣角綻出一絲淺笑,並未阻止他。他想到的,她同樣也想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