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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徹底崩潰了,雙目瞪得很大,帶着恨意說道:

“你要休我?我們十年夫妻,我替你生了一兒一女,如今不過犯了一點小錯,你就要休我?我都已經答應把東西全都還給他們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言修似乎有些撐不住,劉成見狀趕忙過去攙扶,言修坐下之後,緩了緩氣息,纔對謝氏回道:

“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你覺得你貪圖你姐姐的嫁妝這是小事嗎?你當初嫁進來的時候是怎麼說的?要代替你姐姐把家管好,把孩子管好,可你做到了嗎?你貪婪成性,連你姐姐留下的那些珠釵都不放過,你以爲我與她成親兩年,連她貼身保管的東西都不認得嗎?華姐兒說了,你前幾天給了她謝薇的東西,裡面只有三千兩銀子和幾盒不能用的胭脂水粉,你怎麼能這麼低賤,連那些東西都要貪了?如今你還問我爲什麼要休你?這麼多年來,我以爲你盡心盡責,爲這個家付出,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我便不與你計較,可沒想到,縱小奸而養大奸,你還不知道悔改嗎?”

謝氏容色狠戾:“我悔改什麼?說到底不過是因爲你瞧不起我,你們都瞧不起我,就因爲我是姨娘養的,我不是嫡女,從小到大,府里人眼中就只有謝薇,所有好東西都給她,所有好事都是她的,我爲什麼會貪?因爲我從來就沒有得到過,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她用的那些好東西,我嫁進來之前,有些連見都沒有見過,我能不貪嗎?我就做錯了這一件事,就被你說的一文不值,我這些年爲你打理家事,這麼大的功勞你就看不到嗎?”

言修的情緒也有些激動,指着謝氏想說什麼,可是腰腹間的傷口似乎牽動了,讓他不能很順利的開口,謝氏見言修不說話,乾脆掙扎着站了起來,一轉眼就看向了竹簾後的言昭華,指着罵道:

“就是因爲你這臭丫頭,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比起人家那種日夜折磨你的繼母,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吃穿不愁,用度不愁,日日對你和顏悅色,好言相待,可沒想到我這般對你,你卻是個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我會有今日,都是因爲你!”

謝氏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言昭華讓青竹給她掀開了竹簾,從容走出,絲毫不懼怕謝氏的瘋癲,昂頭對謝氏說道:

“我敬你是我的姨母,已經對你百般忍耐,你覺得自己對我很好,那我問你,你對我好在什麼地方?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要被一個繼母折磨的生不如死,而你沒要了我的命就算你仁慈是嗎?”

言昭華看了一眼劉成,劉成便知道她想做什麼了,從袖中拿出一疊東西來,呈送給了言昭華,言昭華接過之後,將東西攤開,露出裡面的幾張寫滿字的紙,還有兩小塊裁成帕子大小的破布,這東西拿出來之後,謝氏不明所以,言昭華又將之放到了言修手旁的茶几之上,謝氏冷哼:

“又在故弄玄虛,我今日倒要看看你這個不孝女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你不敬我這個繼母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更別提我還是你名義上的姨母,可你近來做的事情,對我可有半點尊重?你這個不孝女,真該讓你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林保是個外人,自從言修開始審理這樁家事,他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可聽到謝氏這樣說,心裡的氣憤就再也忍不住了,站出來說道:

“合着你這標準是對人不對己,大小姐對你這個屢屢害她的繼母不夠尊重,就該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而你明明做了那麼多壞事,卻要人家無條件的原諒你?天底下我還沒聽說過有這等好呢。”

謝氏怨毒的眼睛又瞪向了林保,正要說話,只聽言昭華又道:“太太不必生氣,林大人快人快語,不過說了些實話罷了,太太不必急着否認,等我把這件事說出來,看太太還能不能說得出我不孝順的話來。”

言昭華說完之後,不等謝氏反駁,走到言修身旁,言修正拿着她先前放在茶几上的東西看,面色越來越凝重,沉聲問道:

“這是哪裡的布料,你從何而來?”

言昭華看了一眼謝氏,答道:“像這樣的布料,那那裡還多的是。從何而來……這個,父親就該問問太太了。”

謝氏蹙眉反駁:“什麼東西,我從未見過,你想憋着壞主意害我不成?”

“哼。”言昭華冷哼一聲,說道:“用得着我憋着壞主意害你嗎?太太不害我,我就該燒香拜佛,謝天謝地了。太太說不知道這是什麼,那我就告訴你,這布料是我從我的被褥和牀褥上剪下來的,這麼一說,太太是不是能有點印象?”

謝氏猛地驚醒,不敢置信的看着言昭華,林保和一干衆人不明所以,對言昭華問道:

“這布料有什麼問題?”

“這布料大小姐拖老夫人找人調查,找的是宮裡的崔太醫,得出的結論真實可信,崔太醫查出來這布料裡有毒,除了一些帶花香的薰香味道之外,還有很稀薄的馬錢子的氣味,這馬錢子是毒藥,若放在水和飯裡,控制不住劑量,很可能當場斃命,但若是和薰香一起,薰入布料之中,那接觸之人,短時間內不會致命,卻也能造成驚厥,頭痛,食慾不振,胸悶氣短,手腳冰寒,涼氣鬱結,長久下去,將會使人作息紊亂,直至徹底損傷心肝脾肺,對女子而言,也許不僅僅是損傷心肝脾肺的問題,一輩子無子無福都有可能。”

這些話是劉成代替言昭華說出來的,衆人大驚,林保更是說不出話來了,這樣狠毒的手段,到底會是誰能下得了手呢?

言昭華將一塊布料拿着送到了謝氏面前,說道:

“太太,您當日讓紅渠替我薰的被褥連您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言修聽到這裡,再也抑制不住悔恨,臉色蒼白,傷口疼痛,可怎麼也抵不過知道這些惡事後的心寒。

謝氏嚥了下口水,她是真的忘了還有這一茬兒,原以爲將紅渠給解決掉,這件事就算是翻篇兒了,從此以後不會有人知道纔對,可她哪裡想到,言昭華這臭丫頭居然把這件事藏得這樣深,等到這個關鍵時候,纔拿出來說,謝氏暗自咬牙,她也不傻,剛纔之所以說那些無賴的話,不過就是想再最後爭取一點機會,如果說只是偷偷轉移謝薇假裝的事情,她有自信能說的言修最起碼不會休她,可若在加上一條給嫡長女下毒的罪名,那她這輩子是絕對沒有指望再待在言修身邊了的。

事到如今,她只有打死不認,謝氏搖頭:

“什麼紅渠,什麼被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言昭華似乎早就料到謝氏會這樣說,緊跟着就接過話頭:“你說你不知道?那張平和王氏知道嗎?這馬錢子不是禁、藥,可因爲有毒性,每家藥鋪裡進貨都有明帳,誰買了回來,也有記錄,張平他二叔就在你昇平藥館裡做配藥先生,只要查查昇平藥館的帳,就知道張平他二叔有沒有私下拿過藥,有沒有配了香料拿給張平,或者,直接審問張平也成,是不是張總管?”

張平慌得滿頭大汗,飄忽的眼神出賣了他,言昭華見他這樣,乾脆走到他面前,對着張平說道:

“張總管,以你對太太的瞭解,你猜她會不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你身上呢?紅渠當初爲了她豁出性命,做了對我下毒的事情,可是她呢?在紅渠下完了之後,短時間內不需要她了,就因爲紅渠的一點小錯,就直接派人把紅渠給打死了,你覺得她會不會最後指認讓紅渠下毒害我的人,其實是你們夫婦?”

言昭華的話雖然在外人聽來有些似是而非的,可是在張平聽來卻是別有一番意思的,因爲謝氏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了,典型的過河拆橋,過牆撤梯,凡事若不傷及她,那她也會對你比較容忍,可一旦有事情觸犯了她,她會毫不留情的將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哪怕是讓別人替她去死,這種事情她也不是做了一兩回了,張平此刻心裡是真的害怕,害怕謝氏推卸責任,讓他成爲衆矢之的,謝氏下毒的罪名若是成立,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可若是他和婆娘替她擔下罪責,謝氏肯定連一句好話都不會替他們說,而他們是下人,謀害主人家,那是要受極刑的。

左思右想,張平似乎就有些捋清了腦中的思緒,看了一眼謝氏,表情似乎出賣了他,讓謝氏知道他已經動搖了,是受到言昭華的挑撥,準備站出來指認她了,謝氏心中一緊,二話不說就站了出來,指着張平說道:

“一切都是他們夫婦做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紅渠是他們找來的人,這個發自是他婆娘王氏想出來的,我並不贊同,可他們不斷慫恿,不是,一切都是他們做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張平絕望的跪了下來,終於忍不住對謝氏說道:“太太何其狠毒,這是要了我和婆娘的命嗎?這麼大的事情,如何是我們兩個下人能夠決定的,大小姐和我們無冤無仇,我們有什麼理由要害她呢?還不是太太覺得大小姐越出落越漂亮,擔心她今後搶了三小姐的風頭,這纔想出了這樣惡毒的法子,想把大小姐的身子徹底搞垮,讓她今後身上帶着缺陷,就再也不能和三小姐爭了。太太如今怎的就能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們夫婦二人身上呢?”

張平是謝氏的心腹,他的話衆人哪有不信的,事實到底如何,大家心裡都已經透亮透亮了,謝氏癱坐在地上,言修再撐不下去,讓劉成扶着站起來,對謝氏說道:

“此毒婦,還留她作甚,林大人請便吧。將她帶入順天府,立案徹查,我長寧候府就算最後丟人現眼,我也絕不插手此事,帶她下去吧。”

林保立刻喊了人進來,將渾渾噩噩的謝氏給架了起來,正要出去,就見外面走進來兩個頗爲體面的嬤嬤,那是國公府龔姨娘身邊最得寵的兩個嬤嬤,進來之後,就說道:

“看誰敢拿人!我們姨奶奶剛被封了誥命,此刻要見四小姐,命我們來請四小姐回府一敘,有什麼事,請列爲到國公府去找我們姨奶奶說話便是。”

言昭華一愣,龔姨娘被封了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