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啪”的一記耳光響起,秦氏本能的捂着臉,愕然瞪着柳側妃,她不敢相信柳側妃竟然敢動手打自己。想她自幼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祖父母和父母親愛若掌珠,從來連重話都不會說一句的,自嫁給趙天賜,趙天賜對她也是小意兒溫存,夫妻兩個和和美美,都沒有怎麼紅過臉,更不要說趙天賜對她動手了。可是今天,當着一院子的丫鬟嬤嬤,她竟被柳側妃,一個不曾真正上了皇家玉碟的半個奴才打了。

反應過來的秦氏挺直了身子,一手捂着臉,直直的瞪着柳側妃,冷冷喝道:“書翠月薇,收拾東西回家,明日請爺爺代我告上宗人府,我倒要問一問,大秦律裡可有一條,奴才能打主子的!”說完,秦氏猛然轉身,看也不看柳側妃一眼,脊背挺直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柳側妃被秦氏一句“奴才能打主子”刺激的雙眼通紅,厲聲尖叫道:“小賤人,你給我回來!”可秦氏連腳步都不曾有一下的停滯,直直走進了屋子。

柳側妃氣急敗壞的衝着趙天賜大叫:“你就看着你媳婦這樣忤逆!”

趙天賜忍無可忍,黑着臉怒道:“半夜三更你跑到我的院子裡鬧什麼鬧,秦氏縱然有錯,自有我說她,你動什麼手,她總是王府的正經大夫人!”

身份是柳側妃心中最大最不可碰觸的痛,一聽趙天賜提起身份問題,柳側妃“嗷”的一聲嚎了起來,邊嚎邊叫着:“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娶了媳婦忘了娘”之類的話。

趙天賜的一張臉黑的堪比鍋底,特別是看到秦氏已經穿好了衣裳,丫鬟嬤嬤們拿着大小包袱從正房走出來,已經有嬤嬤跑去叫車了。趙天賜衝着柳側妃怒吼道:“哭什麼哭,大半夜的嚎喪呢!來人,總側妃娘娘回房。”

說完,趙天賜怒視着跟着柳側妃的丫鬟嬤嬤們,在他眼光的逼視下,那些丫鬟嬤嬤們爲難極了,她們都是柳側妃的人,自然知道柳側妃的脾氣,在這當頭兒去拉柳側妃,那下場就是一個“死”字,可是若不拉,大爺趙天賜也不是善茬兒。

那些個丫鬟嬤嬤還沒動彈,柳側妃看到秦氏穿戴整齊帶着人走了出來,便衝上前叫道:“小賤人,有本事你走了就不要回來,想嫁給我們天賜的人多了!”

秦氏的丫鬟此時都護到了秦氏的面前,隔着丫鬟們,秦氏冷冷的說道:“我回與不回,柳側妃你說了不算。”

柳側妃被氣的嗷嗷直叫,趙天賜實在是無法忍受,他走到柳側妃面前,雙眉緊皺的說道:“你還嫌不夠亂麼!”

柳側妃瞪着眼睛叫道:“天賜,我是你娘!你……”

趙天賜終於暴發了,他怒吼道:“是,你是我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只是個連玉碟都沒有資格上的人生的賤種,你滿意了吧!”

柳側妃的身子一震,她想說什麼,卻顫抖着雙脣發不出任何聲音,眼淚,從她的眼中涌了出來,柳側妃掩面向外飛奔而去,那些跟着她過來的丫鬟嬤嬤們這才追了過去。

趙天賜走到秦氏的面前,無比疲憊的嘶聲說道:“桑兒,你真的要走?”

秦氏被柳側妃打過的左臉紅通通的一片,還火辣辣的痛,秦氏素來是心高氣傲之人,怎麼也咽不下這口窩囊氣,只冷着臉道:“我自然要走,不走,還留在這裡被人打罵麼!”

趙天賜無奈的說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孃家暫住幾日,等你的氣消了,我再去接你回來。”

秦氏沒有說話,越過趙天賜的肩頭看到去叫車的嬤嬤回來了,便擡腿邁步向院門走去。趙天賜長嘆一聲,披了斗篷跟了上去,他果然親自將秦氏送回了孃家。

秦氏是戶部尚書的嫡長孫女兒,是吏部郎官的嫡長女,在家裡也是極得寵的,看到她半夜回府,臉上還紅紅的一大片,明顯是被人打的,整個秦家的人臉色都沉了下來。

半夜被人驚醒的秦老尚書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個秦桑這個嫡長孫女兒,老夫人將秦桑帶到內室細問根由,秦老尚書將在書房裡見了趙天賜,沉着臉說道:“大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天賜在來的路上都已經想好了如何應對,他知道指着柳側妃在他父王那裡下工夫是沒有用的,根本就不可能讓他有更好的名份,而秦老尚書身侍兩朝,又是戶部尚書,他的話才更有份量,於是便將事情說了一遍,再三表示一切都是柳側妃和他自己的錯,並不怪秦桑,秦桑受了委屈,他又因爲柳側妃是他的生母,所以只能委屈秦桑回孃家住幾日,讓秦桑消消氣,也將養將養身子。

秦老尚書聽罷趙天賜的話,便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雖然趙天賜在秦桑小日子裡去睡姨娘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柳側妃也太過份了,難道連傷心都不許秦桑傷心麼,趙天賜念着夫妻情份不睡姨娘,這也是秦桑的錯,她居然還動手打了秦桑,這算什麼,她柳側妃不是就是個奴才,還不是秦桑的正頭婆婆,這口氣他絕對不能忍下去,否則秦桑在慶親王府裡再也不能站住腳了。

“大公子先請回吧,桑兒就在家裡住下,等她什麼時候想回去了,大公子再來接她。”秦老尚書不冷不熱的說道,全沒有了平日裡一口一個賢孫婿的親熱。

趙天賜心裡也明白,便躬身道:“那就煩勞爺爺費心了。”

秦老尚書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大公子請回吧。”

趙天賜知道秦老尚書正在氣頭上,便躬身行了禮退下,回到慶親王府。

秦老夫人一邊用冷帕子敷着秦桑被打紅腫的臉,一邊生氣的說道:“當初我就不想答應這門親事,都是你爺爺和你爹爹說那趙天賜是個好的,就是這麼好法,把我的寶貝孫女兒欺負成這樣!可憐的桑兒,你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個罪喲!”

秦桑的眼眼都哭腫了,只抽泣道:“奶奶,與他無關,都是柳側妃生的事,原本他和我好好的,從來也沒紅過臉,他一直很敬着我的。”

秦老夫人嗔道:“都這樣了你還護着他!真真是女生外嚮,嫁出門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秦老夫人邊唸叨着邊揉,不妨手下重了些,秦桑哎喲的叫了一聲,老夫人忙心疼的放輕一些,又說道:“桑兒,不管怎麼說那柳側妃動手打了你,就是她的罪過,你只安心在家裡住着,我倒看慶王府要怎麼和我們交待,不用怕那個柳側妃,連個玉碟都沒上,我看她也不過爾爾。”

秦桑點點頭,拉着秦老夫人低低說道:“奶奶,桑兒想趁這段時間好好請個大夫瞧瞧身子,我都嫁了兩年,除了小日子,他天天歇在桑兒這裡,可是卻總沒有身孕,別再是桑兒的身子有什麼問題。”

秦老夫人皺眉點頭道:“好,明兒就讓爹爹給你請位好大夫,若是能請到華老太醫那就再好不過了。”

秦桑一聽忙搖頭道:“奶奶,萬萬不可請華家的兩位太醫。華家如今和韓家結了親家,韓家大小姐又是趙天朗未過門的妻子,若然他們有了私心,可不就毀了孫女兒麼!”

秦老夫人想了想,點點頭道:“倒也是這個理兒,不過這脈案,總是華家的好。”

秦桑低低道:“奶奶,這事兒不能請太醫,需得尋訪一個民間的婦科聖手,最好是和我們這種人家沒有什麼關係的,這樣孫女兒才能放心。”

秦老夫人沉思許久才說道:“倒是也有這麼一位大夫,他姓黃,醫術醫德都不錯,要不就讓他來看看?”

秦桑點頭道:“就請這位黃大夫吧。他的名聲孫女兒也聽說過。”

次日一早,秦老夫人的陪房便去請來敬義堂的黃大夫,黃大夫隔着帳幔給秦桑診了脈,便捻着鬍子慢悠悠的說道:“這位夫人素日思慮過甚,導致心血虧虛,且又房中之事無節,肝腎陰虛,倒要好生調養纔是,否則時日長久,必要落下大症候的。”

秦桑一聽這話,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秦夫人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大夫您看這子嗣上……”

黃大夫仍舊捻鬚慢條廝理的說道:“夫人只是身子有些虛了,於子嗣上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以夫人的情形,懷胎生子只怕要受些辛苦,若是好好調養上三個月再受孕,那便不礙了。”

秦桑未出嫁之前身體很好,原本是挺容易受孕的體質,可是嫁給趙天賜兩年,夜夜不曾虛渡卻不開花不結果,這讓秦桑不由不盡心中生疑,便低低的問道:“大夫,這生孩子之事,與男子的身子可有關係?”

黃大夫笑道:“自然是有關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自是要水火調濟才能和諧。夫人若爲求子,那麼便該讓令夫君也由大夫把把脈,開些調理的湯藥喝喝,許就有好消息了。”

秦桑心中暗歎一聲,宮中太醫都給趙天賜瞧過了,也開了好些補身子的湯藥,不過太醫們可沒說趙天賜不能生育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夫人打發丫鬟出來,引着黃大夫去了外間開好方子,送上一份極豐厚的賞金,黃大夫是通透之人,只看那遠比平日出診多出許多倍的診金,便知道這是戶部尚書府給的封口費,顯然那帳幔之後的年輕女子身份不同一般。

黃大夫笑笑,將診金收了下來,他不是那種愚腐之人,況且他每年冬夏兩季都要義診,免費向那些窮苦百姓提供醫藥,只憑他在敬義堂的收入是遠遠不夠的。戶部尚書府願意給,他爲什麼不痛快拿着。

送走了黃大夫,按着方子抓了藥,秦桑喝過之後,便呆呆的坐在窗前,視線越過窗子,也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秦夫人看到女兒這樣,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她也是打這個年紀過來的,怎麼能不懂秦桑的心事。

再說那慶親王府之中,柳側妃大哭着回了掬水院,將好夢正酣的慶親王爺生生鬧醒了,慶親王不悅的問道:“凝華,這大半夜的你去了哪裡,怎麼還哭成這個樣子,竟是誰欺負了你不成?”

慶親王心裡的確是不解,在慶親王府中,柳側妃若是不主動生事,再不會有人敢欺負到她的頭上,便是慶親王妃和世子趙天朗,也是柳側妃不招惹他們,他們便不理會柳側妃的,這一點,慶親王心裡其實很清楚。

“王爺,再沒有別人欺負妾身,除了王爺還能有誰?”柳側妃撲到慶親王身上放聲大哭,很快就將慶親王的繭綢寢衣哭溼了一大片,這大冬夜裡貼身的衣裳溼涼溼涼的,那滋味絕對不好受,慶親王也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人,便皺眉將柳側妃推開,不高興的說道:“本王正睡着覺,何曾欺負了你,快拿件乾淨衣服來讓本王換上。”

柳側妃也是嬌縱慣了,竟不去拿衣服,只扭過身子背對着慶親王,繼續哭道:“王爺,你都不心疼人家了,人家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再不要活着!”說着,柳側妃便做勢要往牀柱子上撞。她可是篤信一哭二鬧二上吊的主兒,這會子見哭鬧兩招不靈,直接上第三招殺手鐗了。

還別說,慶親王真吃柳側妃這招,他也顧不上換衣服了,忙一把拉住柳側妃,心肝兒寶貝的叫了好多聲,將柳側妃箍在懷中,連忙說道:“我疼你,不疼你我還疼誰去,說吧,本王到底是怎麼欺負你了。”

柳側妃嗚嗚哭道:“王爺,您知道剛纔妾身被人罵了什麼?”

慶親王雙眉一挑問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連本王的愛妃也敢罵!”

柳側妃哭哭涕涕的說道:“王爺,剛纔天賜媳婦罵妾身是奴才,天賜還是他……他是我這個賤奴生的賤種……”

“什麼?這個逆子竟敢如此忤逆!”慶親王大怒,一把將柳側妃甩到被子上,赤着腳便跳到牀上,瞧他那架勢,似要拔下懸在牆上的劍,一劍搠趙天賜一個血窟窿似的。

柳側妃忙也跟着跳下牀,從背後抱住慶親王的背,伏在他的背上哭道:“王爺,不怪天賜,他沒有說錯,妾身就是個連玉碟都沒有資格上的賤奴……”

慶親王爺的火氣更大了,只一疊聲的吼道:“來人,把趙天賜這個逆子抓來見我!”外頭有人應了一聲,過了片刻,有人在外頭回道:“回稟王爺,大公子送大夫人回孃家了,還不曾回來。”

慶親王愕然道:“三更半夜的回什麼孃家,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慶親王掰開柳側妃的手,走到牀邊坐下,皺眉說道:“你剛纔去了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賜媳婦一向知禮,對你也一直很敬重,爲何好端端的忽然那般說你?”

柳側妃想着自己佔足了理,便一邊哭一邊說道:“王爺,您知道妾身今兒給了天賜兩個丫鬟,讓他今天圓房,可是天賜媳婦在屋子裡號淘大哭,這讓天賜怎麼能……天賜連碰都沒碰妾身給的丫鬟,便要去他媳婦的屋子,妾身氣不過,就打了他媳婦一巴掌,然後他們就罵妾身。說起來也不該他們,天賜和他媳婦說的也沒錯,妾身雖然被人稱爲側妃,卻只是個連玉碟都沒有上的人,怎麼不是奴才呢,妾身生養了天賜一回,還要認天賜和他媳婦做主子,妾身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慶親王徹底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柳側妃的性子他最知道,雖然他說過不着急,反正趙天朗就算成了親也不能生出孩子,可是柳側妃總是不甘心,一定要看着趙天賜的孩子生出來才能安心。必是她逼急了,而大兒媳婦秦氏又是個沒有受過氣的,這兩下里一嗆,便鬧得不可開交。

想到柳側妃的身份問題,慶親王也是一肚子的苦水,當年先皇后發了話,堵死了柳側妃的晉升之路,慶親王又很敬畏他的皇嫂,只能在王府裡命下人稱呼她爲柳側妃,也就是過過乾癮的意思,認真說起來,正確的叫法應該是柳姨娘。爲了這事,柳姨娘不知道鬧過多少回,可是慶親王卻始終沒有辦法爲她爭取到側妃的名份,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若是王妃肯開口,這事便好辦的,但問題的關鍵在於王妃無論如何都不會開這個口。早年,慶親王也向王妃提過此事,可是王妃卻很淡然的告訴他,除非他答應與自己和離,否則休想讓柳姨娘成爲真正的柳側妃。

皇家子弟豈有和正妻和離的,而且慶親王妃又是有功無過之人,她爲慶親王延續子嗣,守過父母的孝,又有先皇和先皇后的支持,慶親王說是爲了柳姨娘寧願放棄王爵,可是真要他放棄,他也捨不得,所以,柳姨娘至今也就是個名不副實的柳側妃。

一想到上玉碟之事,慶親王便覺得頭大如鬥,這幾年好不容易柳側妃不怎麼鬧騰了,可是被趙天賜夫妻鬧出這麼一出,又提醒了柳側妃,她這一鬧騰,慶親王府又得有日子沒有安寧了。

慶親王的預感非常非常的準確,柳側妃趴在他的身上哭鬧了一通,慶親王沒能及時換上乾爽的衣服,然後便受了風寒,第二天一大早,慶親王便覺得鼻塞頭暈眼花,他老人家便很慘烈的病倒了。柳側妃因和慶親王一個牀睡的,也被慶親王傳染了風寒,一大清早,這兩個人便對着打噴嚏,眼淚與鼻涕橫飛,嚇得一院子的下人慌的不知所措,去回趙天賜,卻發現趙天賜也病倒了,臉色青黃青黃的,看着比慶親王和柳側妃還嚇人,最後這些服侍的人只有報到王妃處,請王妃拿主意。

原來趙天賜因昨夜先被秦氏的哭聲驚了一回,又被柳側妃氣了一趟,然後又來回戶部尚書府奔波一遭,幾處裡一湊,他也病倒了,病情比慶親王和柳側妃還要嚴重許多。

整個慶親王府裡,也就是慶親王妃和趙天朗一夜好眠,清早起來神清氣爽的,趙天朗心裡惦記要去韓家,只隨意用了些早點便要出門,可他剛到門口,便被慶親王妃身邊的丫鬟銀心攔住了。

“世子爺,可不好了,王爺和大公子還有柳側妃都病了,掬水院的人回了王妃,王妃命奴婢來告訴世子爺,讓世子爺請太醫到王府看診。”

趙天朗微微驚了一下,一夜之前那三位都生病了,說這裡頭沒有古怪,便是傻子也不信啊。不過趙天朗也沒問銀心什麼,只說道:“你回去服侍王妃,切記別讓王妃過了病氣,太醫自有我去請,讓王妃放心。”銀心屈膝行了禮,用愛戀的眼神看了趙天朗一回,才匆匆跑開。趙天朗也沒有注意到銀心看向他的眼神,只命四九去取了慶親王的貼子請小華太醫,論品級,慶親王是有資格讓小華太醫出診的,至於柳側妃和趙天賜,就當是添頭吧,算他們兩個有運氣,是和慶親王一起生病的,否則再別想讓小華太醫爲他們兩個看診。

小華太醫到來,自然先給慶親王診脈,診過之後便說道:“王爺當珍重纔是,如今夜風寒涼,怎麼也不當心些,這溼衣服貼在身上,又是大冬天裡的,豈能不受涼?”

身爲一個大夫,自是要望聞問切的,小華太醫看到慶親王的寢衣前襟後背都有好大一團水漬,怎麼還猜不出是什麼原因,因此便毫不客氣的說了出來。

慶親王妃坐在牀前的繡凳上,雙眉微蹙的淡淡問道:“華太醫,王爺只是受了風寒,不會有大礙吧?”

小華太醫點頭又搖頭,復又說道:“風寒之事可大可小,王爺素日又不知保養,不若趁此機會好好將養將養。下官這就去擬了方子,按着方子喝上一個月的湯藥,再靜心寧神養着,便不會有事,可若是王爺仍舊和從前一樣,下官便說不準了。”

慶親王王原本病的發白的臉開始發燙,他怎麼會不明白小華太醫的意思呢,只羞惱的說道:“本王理會得,你去開方子吧。”

小華太醫走到外間開方子,他的鼻子微微皺了皺,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之氣隱約飄入他的鼻中,這種香氣有些特別,小華太醫心中暗道:“此香非蘭非麝,味道倒是有些奇怪。”

開罷了方子,小華太醫對又慶親王說道:“王爺,此間不宜養病,王爺還是移居的好。”

慶親王沒說話,只是點點頭,慶親王妃便淡淡說道:“來人,送王爺到清逸苑養病。”清逸苑是慶親王未成親時的居所,自從成親之後,慶親王多數都歇在掬水院裡,那清逸苑已經有許久不曾住過人了,不過王府的房子,就算是不住人,也都每日打掃的,所以慶親王隨時都能搬進去住。

慶親王看着王妃臉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來有什麼爲自己擔憂之色,彷彿只是在處理公事,慶親王心裡不自在的,只囔道:“我不去清逸苑,我要去你的小佛堂。”

慶親王妃仍然淡淡的說道:“王爺養病自要多吃滋補之物,妾身的佛堂裡貢着菩薩,恐多有衝撞反折了福份,若是王爺不喜歡去清逸苑,另選別處也使得。”

慶親王看着慶親王妃那淡定自若的樣子便心裡堵的厲害,只叫道:“本王就去小佛堂。”

慶親王妃微微蹙眉,淡淡說道:“若是王爺堅持,那妾身只得將菩薩請出小佛堂,另選一處供奉,只是這收拾屋子還要些時間,請王爺等一會兒。”

慶親王悶哼一聲,翻身臉朝裡睡了,他覺得自己若是再看慶親王妃那張冷淡的臉,非得被氣死不行。

慶親王妃見小華太醫給慶親王診過了脈,便淡淡說道:“華供奉辛苦了,可是府裡還有兩個病人,就讓管家帶華供奉過去,我就不陪了。”

小華太醫躬身道:“王妃請自便。”

慶親王妃起身帶着丫環們走了,小華太醫才被人引到掬水院的東廂房,柳側妃正歇在這裡,雖然平日裡她都是睡在正房的,可是那明顯不合規矩,身爲小妾,她只有在慶親王來的時候才能在正房的慶上服侍,事畢,她就得立刻回到偏房,不得與夫主同寢。雖然柳側妃從來沒按這個規矩行事,可是剛纔王妃過來,柳側妃必須躲到偏房去,否則王妃若是想發落她,柳側妃連哭都沒地兒哭。

診過了脈,小華太醫淡淡道:“只是感染了風寒,喝些湯藥就行。”柳側妃上回在小華太醫這裡碰了一回釘子,學了一回乖,也沒敢多說什麼自取其辱,只讓丫鬟送上禮金,盼着小華太醫精心爲她診治。

看過了柳側妃,小華太醫又被請到了欣意院,見是小華太醫,趙天賜心裡便有些不自在,華家與韓家與趙天朗的關係是讓趙天賜很忌憚的,可是他又不能不讓小華太醫爲他診脈,這心裡一焦慮,趙天賜便覺得頭目森然,渾身更加不舒服起來。

小華太醫倒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牀前仔細診了脈,兩隻手都聽了一回,小華太醫皺眉道:“大公子,劉太醫的脈案也是極好的,如何卻不遵他的醫囑?”

趙天賜青白青白的臉上硬是被小華太醫逼出了紅意,那位劉太醫是就是回告誡趙天賜要房事有節之人,可是趙天賜身負傳宗接代的大任,又豈能不盡心盡力,況且他正當血氣方剛之時,於色之一事最是沉迷的年紀,秦氏因想生孩子,也是曲意奉迎,這讓趙天賜怎麼控制的住呢,所以趙天賜便每日將那些壯陽之物當飯吃,夜夜不消停。就好似一根蠟燭兩頭燒,那燈芯兒還不很快就燒完了。

“華太醫,我這病……”趙天賜很窘迫的問道。

“大公子這病已經有日子了,只是因爲昨夜幾番催逼方纔發作出來,說起來這倒也是好事,若然一直不發作,積累到一定時候,便是大羅金仙也束手無策了。”華太醫冷着臉說道。

趙天賜先是懸了一顆心,等聽完小華太醫的話,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添了許多的害怕,他強撐着支起身子問道:“華太醫,您可一定要救我!”

“治病救人乃是醫家本份,大公子放心,只要大公子嚴格遵守醫囑,起居有節,身體便能好起來。”小華太醫很公事化的說道,對於趙天賜,小華太醫可沒有一點兒好印象,因此對他也熱絡不起來。

趙天賜忙連聲說道:“我一定聽您的,華太醫,請您開方子吧。”

小華太醫點點頭,到外間開了方子,想了一會兒,對趙天賜淡淡說道:“大公子,子嗣之事乃是天意,豈可強求,大公子自己珍重吧。”說完,小華太醫便走了出去,留下趙天賜一個人僵臥在牀上,仔細咂摸着小華太醫的意思,難道?趙天賜想到那種極爲可怕的可能,他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小華太醫出來,趙天朗迎上前說道:“華太醫辛苦,他們的病情都……”

小華太醫笑道:“都是着了風寒,並沒什麼大礙,不過王爺有了春秋,要多些日子才能養好,大公子消耗過甚,也得多加珍重,倒是側妃的病情最輕,有個十來日便能好了。”

趙天朗點頭道:“有勞華太醫,我請您出去。”

小華太醫點點頭,與趙天朗兩個並排出了慶親王府。路上,兩人只說了些閒話,再沒有提起慶親王趙天賜和柳側妃的病情。

慶親王妃得知秦氏回了孃家,便打發管家去秦府送信,說是慶親王趙天賜和柳側妃都病了,命管家接秦氏回來侍疾。

秦氏一聽趙天賜病了,不由心疼的哭了起來,可秦老夫人卻在問過了王府管家趙天賜的病情之後,便皺眉說道:“怎麼會這樣,桑兒你如今也病着,纔看了大夫,也要調湯弄水煎藥的,這可怎麼好?”

王府管家悄悄看了看秦氏的氣色,果然這位大夫人也是眼窩深陷臉色發白,明顯也病了,他也爲難起來,只躬身垂頭說道:“如今大公子跟前只有兩個姨娘服侍,王妃恐姨娘們不周到,才……沒想到大夫人也病着,老奴這就回府請王妃娘娘定奪。”

王府管家心裡有數,有意沒提柳側妃之事,原本,王妃是讓秦氏回王府,去給柳側妃和趙天朗侍疾,誰讓秦氏嫁的丈夫是柳側妃生出來的呢。再怎麼着,柳側妃是庶母,雖然半奴半主,卻也是秦氏的婆婆。秦氏再不高興,這半禮也是要行的。

秦氏聽了管家的話,心裡便又敲起了小鼓,她知道趙天賜的性子,於房中之事特別的有興趣,若是她不在家,讓那起子姨娘爬了趙天賜的牀,萬一誰有了身孕,那就……她決不能讓趙天賜的長子從別人的肚子裡生出來。

想通了一層,秦氏便說道:“徐管家你不必回去請王妃的示下了,父王和大爺生病,我理當回去侍疾的。你且候着,我收拾得了這便回去。”

王府的管家徐安鬆了一口氣,忙說道:“好,老奴在外頭候着大夫人。”

看着徐安退下,秦老夫人皺眉道:“桑兒,你真的要回去?”

秦桑點點頭道:“奶奶,桑兒必得回去,我不在欣意院裡,那起子小賤人還不反了天。”

秦老夫人嘆了口氣點頭道:“也罷,回去也好。吳嬤嬤,去把我那盒老山參和金絲官燕拿來給大小姐帶上,桑兒,這都是給你補身子,每日隔水燉着吃,最是補養人。若是那柳側妃再爲難你,就打發人捎信回來,奶奶親自去接你。”

秦桑靠着秦老夫人,哽咽的說道:“奶奶,桑兒捨不得您。”

秦老夫人拍着她的背說道:“傻孩子,去吧,好好的過日子,把心放寬些,世人啊,起小都是這麼過來的,等你活到奶奶這個年紀上,便什麼都想明白了。”

秦桑回到慶親王府,只守着趙天賜,連問都不問柳側妃一聲,更不要提什麼給柳側妃侍疾一事了。只把柳側妃氣的銀牙倒咬,不知發了多少的脾氣,然而慶親王不在柳側妃的身邊,柳側妃再發脾氣也不會有人理會,她只能自己生悶氣,這一氣,倒讓她的病情反覆起來,過了許久,才漸漸的好了。

再說趙天賜因着小華太醫的話,倒也安分了一陣子,並沒有拉着秦桑求歡,秦桑正好也吃着黃大夫開的藥,這夫妻兩個自從成親到現在,除過秦桑的小日子,這夫妻兩個頭一回有好幾日不曾同房。趙天賜覺得自己精神漸好,身上也不那麼痠軟無力,又看着這陣子秦桑調養的有紅似白的臉兒,他不由又動了性子,將醫囑丟到腦後,抱着秦桑兒大開大闔的作弄起來。秦桑兒曠了幾日,也是意動的緊,夫妻兩個盡歡一場沉沉睡去。到了次日,趙天賜的臉色便不對勁兒,青白裡透着一抹灰氣,眼珠子也沒了精神。

次日一大早,秦桑先醒了過來,見趙天賜還睡着,秦桑便先起身梳洗,等她收拾好了過來,發現趙天賜還沒有醒來,便推推趙天賜,嬌聲喚道:“大爺,該起牀了。”

可是趙天賜卻只是氣若游絲的哼了兩聲,秦桑伏下身子才聽清楚趙天賜說的是:“桑兒,我好難受,快請太醫!”

這一回,來的是趙天賜很信任的劉太醫,他進門一看趙天賜的神色,便知道趙天賜又沒遵醫囑,不由皺着眉頭不客氣的說道:“大公子,這身家性命可都是您自己的,要還是不要您自己做主,藥,下官都開了,注意事項也都說了,您若是執意不聽,下官也沒有辦法。”

趙天賜羞惱不已,卻又知道是自己沒忍住,只得說道:“您說的是,是天賜魯莽任性,還請劉大人救我。”

劉太醫搖搖頭道:“大公子上回的脈案醫正大人已經給下官看過了,華醫正的藥再是精到不過的,若是大公子能嚴格遵守華醫正的醫囑,有個半年工夫,您這病便能除了根,眼下……唉,大公子,下官才疏學淺,恐怕要請華老醫正出手才行啊。”

趙天賜心中涼了半截,無力的問道:“劉大人,我還能活幾日?”

劉太醫忙說道:“大公子誤會了,您若是從些善加保養,這性命上倒無礙,只是……”

趙天賜趕緊追問道:“只是什麼?”

劉太醫低聲說道:“只是從今往後,大公子只有清心寡慾了。”

趙天賜的腦子嗡的一聲響,他只看到劉太醫的嘴脣在動,卻已經聽不到劉太醫說話的聲音了。

而躲在屏風後頭的秦桑聽了劉太醫的話,更好似被當頭打了一棒,她才十八歲啊,連個孩子都沒有,難道從此以後就要守活寡麼?趙天賜於性之一事興趣很大,已經將秦桑徹底的開發了出來,嘗過了情慾滋味之後再守活寡,這讓秦桑這個妙齡少婦如何能忍受。

過了許久,秦桑纔回過神來,而外間的劉太醫也在回覆神智的趙天賜的強烈請求下開了藥方子,不過劉太醫一再說道:“大公子最好請華老醫正診診脈,說不定華老醫正有更好的方子妙手回春。”

送走了劉太醫,趙天賜讓秦桑將自己的脈案撕碎丟到火盆裡燒了。這是他剛纔再三求了劉太醫,劉太醫纔給他的,沒有拿回太醫院備案。

“桑兒,你別聽劉太醫危言聳聽,我不過是累了些,歇一陣子就好了,你別擔心。”趙天賜見秦桑垂淚,便軟語安慰她。秦桑心中苦澀,卻不得不強顏歡笑的說道:“大爺說的是,妾身不擔心。大爺,時候還早,您再多睡一會兒吧。”

趙天賜點點頭,順從的躺了下來。秦桑見他彷彿睡着了,才輕嘆一聲,站起來走了出去。秦桑一出門,趙天賜便睜開雙眼,他看着秦桑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第142章 下第一百三十七章第121章 中第二百一十三章第109章 上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九十八章第一百七十八章第一百七十章第二百二十章五十七章 飲宴第109章 下第13章 青瑤原是香餑餑第52章 訓誡第一百三十二章第44章 青瑤小勝第一百三十五章第一百八十二章第34章 初見親爹第11章 陳氏自辯(上)第122章 下第131章 下第二百一十一章第一百二十五章第一百五十三章第一百八十八節第二百二十章第103章 上第二百三十章第二百一十四章第141章 下第七十四章第43章 點心!堵心?第143章 上第110章 下第119章 中第一百四十八章第一百六十九章第124章 下第28章 誰的下馬威(下)第56章 青雲赴約第102章 下第107章 下第七十七章第154章 中第55章 責女第15章 舊日心結第17章 祖孫互動第131章 上第七十一章第二百二十四章第46章 父子交心第一百八十一章第66章 被罰第七十六章第一百五十八章第38章 陳氏發泄第103章 下第一百九十三節第151章 上第119章 中第108章 上第一百五十三章第154章 中第112章 上第110章 上第34章 初見親爹第28章 誰的下馬威(下)第119章 上第50章 閒聊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七十七章第一百四十九章第120章 下第一百八十三節第一百三十七章第121章 下第一百章第112章 下第二百三十二章第一百二十七章第3章 家鬥序幕第134章 上第二百零八章第62章 算計第一百三十章第一百八十六節第二百一十三章第112章 下第一百八十六節第154章 中第40章 尷尬陳氏五十八章 初提親事第一百九十五節第5章 一筆小財第102章 下第112章 下第133章 下第二百二十三章第一百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