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韓青環和韓青江姐弟兩個被韓老將軍逼問,韓青環狠狠的看了委頓於地的陳氏一眼,毫不留情的說道:“回祖父,孫女沒有這種沒有人性的母親。”韓青江亦狠狠點頭道:“我也是。”

韓老將軍臉上不辯喜怒,可心裡卻寒透了。陳氏所做所爲,還不都是爲了韓青環和韓青江,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得到的只是一雙兒女冷酷無情的撇清關係,韓青環和韓青江那怕爲陳氏求一句情,韓老將軍也會覺得他們還有點兒人心,還有救。可是現在,看着這兩個孫女孫子那冷冷的神情,韓老將軍知道,這兩個孩子徹底沒救了。

韓老夫人和李氏都是做母親的人,她們也恨陳氏如此狠毒,可是念及陳氏一切都是爲了她的一雙兒女,韓老夫人和李氏對陳氏是又恨又同情,及至聽了韓青環韓青江的話,她們兩個對陳氏倒是同情多於恨了。韓老夫人雙眉緊皺起來,冷冷的看向韓青環和韓青江,象他們兩個這樣的白眼狼,怎麼竟是韓家的孩子!

陳氏自然聽清楚了一對兒女的話,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把什麼都招了,猶自衝着韓青環和韓青江大叫道:“環兒,江哥兒,我是你們的親孃啊,你們怎麼能這樣說!”

韓青環生怕陳氏再說出什麼,立刻叫道:“我們沒有你這樣狠毒的親孃,你下毒加害姐姐不成,又要毀了她的清白,你真是白披了一張人皮長了一顆人心!”

陳氏驚恐的瞪着韓青環,尖叫道:“環兒你失心瘋了,你亂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害過人!”

韓青江生怕什麼話都被韓青環說了,在爺爺奶奶面前失了表現的機會,便也叫道:“分明是你自己剛纔親口說的,我們大家都聽的清楚,我怎麼會託生在你的肚子裡,我恨死你了……”

韓老將軍實在聽不下去了,只怒吼一聲道:“夠了!你們兩個畜牲都給我住嘴!”

韓青環和韓青江這才停了口,卻還恨恨的瞪着陳氏,彷彿陳氏下毒加害的是他們兩個,倒比青雲青瑤還要氣憤許多。

韓老將軍看向韓遠城,冷聲道:“這毒婦是你的媳婦,你說怎麼處置她?”

韓遠城臉色鐵青,恨聲說道:“似這等毒婦,就該休書一封將她休回孃家,再報官嚴辦,依大秦律治罪。”

韓老將軍微微點頭,可韓遠城又接着說了下去,“爹,娘,若是將她休回孃家再報官,兒子難免落個治家無方之罪,何況青雲初初入仕,正是要緊的時候,若然如此行事,只怕於青雲將來的仕途有傷。”

聽了這話,韓青瑤不由腹誹道:“說什麼於哥哥的仕途有傷,她不過是繼母,與哥哥有什麼關係,就算那些個御史言官們再閒的無事,也沒法子上摺子去說哥哥治家無方,這陳氏可是繼母,生父猶在,再沒有繼子反去管着繼母的道理。我看不過就是怕丟了你自己的烏紗帽罷了。”

青瑤能想到的,韓老將軍夫妻和韓遠關夫妻還有韓青雲,自然也能想到,他們想的還要比青瑤更多些,特別是韓老將軍,他如今雖然已經不在朝中爲官,可是這政治頭腦卻還是很敏銳,他沉沉問道:“遠城,你打算如何處置?”

韓遠城冷酷無情的說道:“兒子想將這毒婦貶爲劈柴燒火的婆子,將她圈在柴房,仍她自生自滅,對外,則宣稱陳氏病重,過上一年半載,發送了她也就是了。”

陳氏瞪圓了眼珠子看着韓大老爺,她知道從一開始,韓大老爺就沒有喜歡過她,娶她進門也是不得已,可是她沒有想到,到底夫妻十幾年,韓大老爺會對她如此絕情,全不念着她爲他孝敬父母撫養子女,就算她對韓青雲韓青瑤兩個人不好,可還有韓青環和韓青江啊,他們也是他韓大老爺的親生骨肉,就算韓大老爺是塊石頭,她捂了十三年,也該捂熱了吧!可她顯然沒有捂熱韓大老爺這塊石頭,他對她,竟然如此狠毒。

韓老將軍也沒想到韓遠城會如此發落陳氏,這樣,比休了陳氏更狠,陳氏到死都得空擔着韓夫人的名頭,在日復一日的煎熬渡過殘生。

韓老將軍夫妻和韓遠關夫妻還有青雲青瑤,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韓遠城。韓遠城還不知道,他已經成功的摧毀了他原本在父母,弟弟弟妹心中的形象。

狠,絕,這兩個字便是韓老將軍夫妻和韓遠關夫妻對韓遠城的評價。青雲很失落,韓遠城畢竟是他的父親,是青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的榜樣,可是如今,這個榜樣在青雲的心裡,徹底的坍塌了,青雲很彷徨,他彷彿失卻又了努力的方向。而青瑤,只是對韓大老爺的無恥更多了一層瞭解,她原本就沒有用心,因此,也就沒有因韓大老爺而受到傷害。

韓青環和韓青江聽到韓大老爺的話,兩個人明顯都鬆了口氣,只要陳氏還有個正室的虛名,那麼身爲陳氏親生子女的他們,就還是韓大老爺的嫡子女,韓青環現在倒無所謂了,反她已經和威國公府的郭誠定了親,就算陳氏再怎麼被罰,都不會影響她的親事。可是韓青江不同,他將來要議親,要做官,這嫡庶之間的差距,那可是天差地遠的差別,陳氏只要有正室的名頭,韓青江便能多一份底氣。因此韓青江倒是對韓大老爺感恩戴德,他大概是此時在頤年居正房之中唯一一個感激韓大老爺的人了。

陳氏原以爲自己會被休回家,這樣雖然臉面上極不好看,可是她有銀子,便是回了孃家也只是名聲不好聽,日子卻還能過下去,可是她沒有想到韓大老爺竟然決定不休妻,還保留她正妻的名份,卻讓她去做劈柴生火的粗活,這樣一來,她就永世都出不了伏威將軍府,不只是利銀收不到,就連本錢都見不着了,這絕對不行,陳氏心有不甘,她低着頭,散亂的頭髮掩去她眼神中的算計,陳氏在一瞬間便做了個決定,她要用銀子向韓大老爺交換自由。陳氏知道,只要韓大老爺清點她的東西,必然會再找上她問話。

陳氏很反常的沒有做任何的反抗,任沈嬤嬤拖着她往外走。經過韓大老爺面前的時候,她甚至擡起頭衝着韓大老爺笑了一下,驚了韓大老爺好大一跳,陳氏那張佈滿血痕的臉,看上去有十足的驚悚效果。

陳氏被拖了下去,韓遠城跪下請罪道:“爹爹,都是兒子治家無方,兒子情願領罰。”

韓老將軍此時對韓遠城極爲失望,只沉沉問道:“你自己說該怎麼罰?”

韓遠城不由一愣,他剛纔這招以退爲進,就是想讓韓老將軍對他高高擡起再輕輕放下,把這一檔子事抹去也就算了,可是他沒有想到韓老將軍根本不接這個茬兒,反而將這個問題又丟了過來。

韓遠城到底是做官多年,怎麼說也是點個急智,他立刻磕頭說道:“兒子這就到憶先堂跪祖宗,向祖宗請罪。”

韓老將軍皺眉,青雲見了便帶頭走上前行禮道:“祖父,孫兒告退。”青瑤跟着青雲一起行禮,韓老將軍點點頭,眼含欣慰的看着青雲青瑤,同時掃了一眼韓青環和韓青江。韓青環拽了韓青江一下,姐弟兩人便也站到青瑤的身後告退。韓老將軍揮揮手,命他們退下了。他要處罰韓遠城,還是不要當着孩子的面比較好,況且,這裡頭還要涉及一些金錢上的事情,韓老將軍並不想讓韓青環姐弟知道。

出了頤年居的正房,韓青環亦步亦趨的跟着青瑤,讓青瑤心裡很不耐煩。青瑤已經看出青雲心情很不好,正想安慰安慰青雲,可是韓青環這樣跟着她,她還怎麼能單獨和韓青雲說話呢。

“青環,你有事情麼?”青瑤微微皺眉看向韓青瑤,淡淡的問道。

韓青環低着頭小聲道:“姐姐,從前青環不懂事,又受了壞人挑唆,對姐姐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生青環的氣。”

青瑤聞言冷冷道:“韓青環,你口裡說的壞人是誰?”

韓青環忙說道:“當然是陳氏那個惡毒的女人。”

青瑤心頭火起,再也壓不住了,只怒叱道:“韓青環,你所說的那個惡毒的女人給了你生命。沒錯,我是恨她屢次加害於我,可她是爲了什麼,她是爲了你和江哥兒,她有天大的錯,天下之人都能指責她,唯獨你和江哥兒不能,你們沒有指責她的資格。”

韓青環愕然看着韓青瑤,她不明白自己這麼明顯的討好怎麼就換來韓青瑤如此憤怒的責難,韓青瑤見韓青環一臉的不解,搖了搖頭說道:“罷了,我再說你也不明白,你走吧,沒事不要在我面前出現,我不想看到你。”

韓青環還不死心,只叫道:“姐姐,我是你的親妹妹啊!”

青瑤冷冷道:“是麼?連親生母親都不顧的人,會有姐妹之情,韓青環,你還能再無恥一些麼?”

這是青瑤穿越到大秦之後說的最凌厲的話,韓青環就算是麪皮再厚也扛不住,她捂着臉哇的一聲大哭着跑了出去。青瑤將視線投向傻站着的韓青江,韓青江嚇得眼神連連躲閃,根本不敢看韓青瑤,剛纔青瑤明着罵韓青環,實際上也把韓青江罵了進去。

“江哥兒,你還不回去反省!”韓青雲沉沉的說了一句,韓青江便也跑走了。

看着韓青環姐弟倆個跑走,韓青雲輕輕搖頭道:“今日爲兄始知人心之險。”

青瑤輕嘆一聲道:“哥哥,到我這裡喝杯茶吧。”青雲點了點頭,隨青瑤去了東廂房,他們兄妹兩個有不少心裡話要說道說道,若是不說出來,青雲會被活活憋悶死的。

再說頤年居的正房之中,韓老將軍淡淡道:“遠城,只是去跪祖先牌位麼?”

韓遠城心中一凜,他知道父親說話的語氣越平淡,那就說明父親的怒氣越濃重,可是韓大老爺想不明白,那些事情都是陳氏做下的,他並不知情,最多也就是個失察之過,怎麼父親卻有不依不饒的意思。跪祖先牌位,這個處罰已經不小了,爲什麼聽父親的語氣,他還是不滿意呢?

“兒子愚頓,請父親訓示。”韓遠城只能一個頭磕到地下,誠惶誠恐的說道。

韓老將軍臉色鐵青,卻還沒有發做出來,韓遠關示意李氏告退,李氏這纔回過味兒來,忙指着一事退下,此時屋子裡便只剩下韓老將軍夫妻和韓遠城韓遠關兄弟兩個了。

韓老將軍終於暴發他的怒火,衝到牆上拽下懸在那裡許多年不曾動用的牛皮鞭,狠狠的一鞭就抽到了韓遠城的背上,疼的韓遠城“嗷……”的大叫了一聲。

這條牛皮鞭是韓老將軍的家法,韓遠城和韓遠關小的時候淘氣,只要讓韓老將軍知道,那必然會把他們兄弟兩個揪過來抽上一頓鞭子,自從韓遠城考中功名之後,已經有二十多年他不曾嘗過這牛皮鞭子的滋味了。

“叫,你還有臉叫!”韓老將軍一聽韓遠城嗷嗷亂叫,這心裡的火便直往上躥,掄着鞭子劈頭蓋臉的便抽了下來,出於本能,韓遠城只用袖子抱着頭,死死的護着他的臉,至於身上,挨鞭子就挨吧,反正傷在裡面,外人總瞧不着。

韓老將軍現在是怎麼看着韓遠城就怎麼個不順眼,瞧着韓遠城護着臉,老將軍的鞭子就偏向韓遠城的頭面招呼,韓遠城護的再嚴實也沒有用,後腦勺到底捱了幾下子狠的,疼的他大叫求饒:“爹,兒子知道錯了,兒子從此改了……”

韓老將軍足足抽了韓遠城三四十鞭子,將韓遠城身上的皮袍子抽得粉碎,露出來的皮膚上也橫七豎八的佈滿了猙獰的鞭痕。雖然韓遠城重點守護他那張老白臉,卻也被韓老將軍的皮鞭光顧了幾回,頭上臉上都有鞭痕。估計韓遠城短期內是沒臉見人了。

將鞭子重重的拍到桌上,韓老將軍怒問道:“你錯在何處?”

韓遠城是真的沒有想出來自己錯在何處,可是他知道若是這麼說,必然又得捱上一頓胖揍,便偷眼看向韓遠關。韓家的規矩是老將軍教子,任何人都不許勸的,誰勸一句,便要多打十鞭,所以韓遠城一點兒都不怪韓遠關剛纔沒有替自己說話。

韓遠關到底沒有辦法真的怪自己的親哥哥,便悄悄提示道:“大嫂的遺產。”

韓遠城會意,忙說道:“爹爹息怒,兒子真的知道錯了,兒子不該用了意如的東西。”

韓老將軍壓着鞭梃的手驀的收縮,韓遠城忙又大叫道:“兒子不該用了意如留給青雲青瑤的東西,還對青雲青瑤不管不問,任陳氏那個毒婦欺凌他們。”

韓老將軍的手微有些放鬆,韓遠城知道自己賭對了,忙哀哀哭道:“爹,娘,兒子真的知道錯了,都是兒子耳朵軟,聽信婦人之言,險些害了兒子的親生骨肉,兒子也心疼啊!”

不愧是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老狐狸,韓遠城這一通哭,直哭的觀者落淚聞者傷心,韓老夫人哪裡還撐的住,也嗚嗚的哭了起來,就連韓老將軍也是虎目泛紅,扭過頭過拭了虎淚。韓遠關雙眼通紅,推着輪椅走到韓遠城的身邊,俯身伸手道:“大哥,別難過了,快起來吧,以後對雲哥兒和瑤瑤好一些,這兩個孩子受太多委屈了。”

韓遠城被韓老將軍一通暴揍,哪裡還站的起來,只能趴着的份兒了,他搖頭,捶地哭道:“二弟,你別勸我,是我該死啊,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意如,對不起青雲青瑤……”

韓老將軍強自冷聲道:“你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大兒媳婦?我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再用你岳父給你的銀子?”

韓遠城一聽這話哭的更兇了,他已經知道了韓老將軍的意思,老將軍要讓他把每年三萬兩銀子分給青雲青瑤,這豈不是拿刀子活生生的剮他的肉啊,簡直心疼死了!

韓遠關見父親的臉色又冷了下來,忙低聲叫道:“大哥……”

韓遠城心知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只得忍痛說道:“爹爹說的是,兒子沒臉再用先岳父的銀子,從今往後,這銀子就都給了青雲吧。”

韓老將軍雙眉一挑冷聲道:“這銀子青雲和瑤瑤一人一半,你從今而後給我老老實實的,少要打那些不上臺面的餿主意,若然再打孩子們財產的主意,你看我饒不饒的了你!”

韓遠城伏地連聲道:“全憑父親大人處置,兒子絕無異議。”

韓老將軍這才沉沉嗯了一聲,又說道:“回頭你便上摺子給皇上自請辭官。”

韓遠城驚忽道:“父親,這怎麼行?”

韓老將軍冷冷道:“這有何不行?”

韓遠城忙說道:“爹,江南重地關係着國之命脈,兒子受皇上恩遇,代天子牧江南,這是皇上對兒子,對韓家的信任和器重,兒子怎麼能辭官呢?”

韓老將軍怒道:“有什麼不能,朝庭中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有能力的,況且我看你這些年把心思都用到女人身上去了,有沒有好好爲皇上辦事,還兩說着。似你這樣的人替皇上守江南,我都不放心。”

韓遠城最怕的莫過於當不成官,他忙連連磕頭說道:“回稟父親,兒子昨日入宮面聖,皇上還對兒子讚賞有加,只等此次任滿,兒子就可能入閣爲相,父親,在這種當口,兒子怎麼能辭官呢,請父親三思啊!況且兒子入閣之後,便能提攜青雲,咱們韓家纔有出頭之日,父親,兒子才四十三歲,正是大幹一番功業的時候,您不能讓兒子辭官歸田啊!”

韓老將軍冷聲道:“我韓家沒有戀棧之輩,當年爲父急流勇退,也沒讓韓家沒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少拿青雲說事,只怕沒有你在朝中,青雲的仕途還能走得更穩更遠。韓遠城,你不要告訴我你在江南沒有謀過一點私利!”

韓遠城被韓老將軍說的無言以對,這些年來在江南,他的確是收了不少的好處,這也就是皇上需要借重他治理江南,這纔沒有發作他,若是韓遠城不知悔改變本加厲,只等皇上理順了朝政,下一步,便是要拿這些封疆大吏開刀了。

見韓遠城不敢回話,韓老將軍深深嘆了口氣道:“遠城,這些年來我只當你是個省心的,也沒有說你什麼,年年都告誡你要謹言慎行,你應了爲父便也不多說什麼,現在看來是爲父錯了,爲父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不爲錢財所動的兒子已經變了。韓遠城,你讓爲父很失望。”

如果說剛纔韓老將軍的一頓暴揍讓韓遠城疼的是肉體,此時面對韓老將軍的失望,疼的就是韓遠城的心。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努力的回想當初的自己,當初剛剛考中了功名,他也曾意氣風發的要做一番大事業,不枉讀了這十幾年的聖賢書,定要上不愧君父,下不愧蒼生。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變得貪圖享受,沉溺於溫柔鄉,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升官發財,卻將黎民百姓國家社稷丟到了腦後。那個正直熱情勇毅的韓遠城到哪裡去了?

見韓遠城不再言語,韓老將軍反而微微點了點頭,若是這一回當頭棒喝能喝醒韓遠城,那可是韓家的福氣,畢竟韓家將來是要交到韓遠城手裡的,雖然韓遠關很好,可是他到底是個站不起來的殘疾之人,韓老將軍沒有選擇。

沉思了許多,韓遠城擡起頭說道:“父親,遠城真的知錯了,可是現在朝庭局勢不穩,兒子不能在此時辭官,免得讓太后一系乘機將手伸到江南去,給皇上造成更大的麻煩。只等皇上獨掌朝綱之後,兒子必辭官回家,侍奉於父母膝下。”

韓老將軍緩緩點頭道:“你不辭官也行,可再不許行陰私貪瀆之事,另外,你於女色上沒有自制,從今日開始,你不得再納妾,不許流連青樓楚館,等辦完青雲的婚事,你再回任上,便把你老六叔帶上,你在江南的所做所爲,老六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若是你不好好待老六,他若有個什麼,我韓振綱從此就沒有韓遠城這個兒子。”

韓遠城心中大驚,忙磕頭道:“兒子不敢,兒子必以子侄禮待老六叔。”

韓老將軍這才揮手道:“罷了,你先回去,把你遠逸堂好好整肅整肅。”

韓遠城吃力的爬了起來,韓遠關伸手扶住韓遠城,叫道:“大哥當心!”

韓遠城點點頭,按着韓遠關的肩膀說道:“二弟,大哥沒臉啊!”

韓遠關忙說道:“大哥,人誰無錯?改了就是,你是遠關的大哥,永遠都是,大哥,你一定聽爹爹的,韓家還指着你呢!”

韓遠城點點頭,踉踉蹌蹌的離開了頤年居。

韓老夫人的淚珠子這才洶涌而下,韓遠城是她的長子,在韓遠城的身上,韓老夫人用的心血最多,看到韓遠城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韓老夫人是最心疼的人。韓老將軍默默無語,只是將帕子遞到韓老夫人的面前,韓老夫人接過帕子擦乾了眼淚,決然說道:“老太爺,您管教的對,我不心疼他!”

韓老將軍長嘆一聲說道:“但願他從此改好了罷。”

再說青雲和青瑤長談了一回,總算沖淡了心中的抑鬱,他對青瑤笑道:“瑤瑤,我是做哥哥的,倒要你來開導我,真是汗顏啊!”

青瑤笑道:“這有什麼呢,哥哥一時轉不過來,聽妹妹叨叨幾句便是開導了,哥哥,你快別這麼說。哥哥,青瑤還有事情要和哥哥商量呢。”

韓青雲聽了立刻說道:“瑤瑤你的什麼事儘管說,只要哥哥能辦到的,都替你辦。”

青瑤搖頭笑道:“不是我的事,而是哥哥的事。”

青雲奇道:“我有什麼事?”

青瑤笑道:“哥哥,如今那個女人已經被關到柴房去了,我們大房勢必得有個管事的人,至少得撐到嫂子過了門,纔好將這一攤子事情交給她。”

青雲的臉驀的紅了,只皺眉嗔道:“姑娘家家的,你說這個做什麼?”

青瑤正色道:“哥哥,我說的是實話,周謝二位姨娘都不是能管家的人,父親也不能自己管家,如此一來,只怕大房的管事權就得落到柳姨娘手裡了。”

青雲聞言笑道:“瑤瑤你放心,必不會的,柳姨娘正懷着身孕,便是平常管家的媳婦,有了身孕還要辭了管家的事情專心養胎,豈有讓一個孕婦管事的道理?”

青瑤卻搖搖頭道:“這卻未必,對柳姨娘來說,這是個機會,她豈會不抓住了?那個女人被貶,父親必會擡舉一個姨娘做平夫人,而周謝二位姨娘早就不得父親的心意,哥哥你說父親除了柳姨娘,還能擡舉誰?”

韓青雲被青瑤說的皺起了眉頭,細想想的確是這個理,況且那柳姨娘是他們的父親按貴妾之禮接進門的,在三個姨娘之中她的身份最好,又生了哥兒,還懷着一個,若要擡舉個平太太,還真是非柳姨娘莫屬。

“瑤瑤,您想說什麼?”韓青雲不明白青瑤是什麼意思,便問了起來。

青瑤直接說道:“我不想讓柳姨娘管事。”

青雲疑惑的問道:“爲什麼?”

青瑤輕聲解釋道:“哥哥,嫂子過了年就進門,也不過還有兩個月的時候,若是父親擡了柳姨娘,讓她管事,到時她豈肯把手中的權利交出來,若是因此再鬧出亂七八糟的事情,豈非你我願意看到的,所以我想不如去和奶奶說,讓她多費費心,把整個府裡的事情都管起來,反正二嬸都是管習慣了的,也不過就是多管幾個人的事,等到嫂子嫁過來,再從二嬸手中接過大房這一攤子的事,如此一來,柳姨娘便沒戲可唱了。”

青雲不解的問道:“瑤瑤,你爲何如此忌憚柳姨娘?”

青瑤雙眉蹙起輕聲說道:“剛纔我回府,路過遠逸堂外,遠逸堂的門子看到我自然要行禮問安,我剛走過十來步,那柳姨娘便使了個小丫環出來給我請安,哥哥,她昨天才到,今天便能讓遠逸堂的下人給她通風報信,我便覺得這個女人心機不淺,若是讓她得了意,只怕家裡以後難以安寧。”

韓青雲想了一會兒,點頭說道:“瑤瑤,哥哥雖不懂這些,可是哥哥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其實這家原本就是二嬸當的,是那個女人非要將遠逸堂單獨劃出去,如今再讓二嬸管起來也是天經地義。至於其他的,等到以後再說吧。好不容易讓那個女人伏了罪,再不能出個柳氏什麼的攪亂我們大房的事情,哥哥支持你。”

就在青雲青瑤兄妹商議的時候,李氏也正在和韓遠關商議着。李氏嘆息了一回方纔說道:“二老爺,如今陳氏被攆到柴房去了,這大房裡的事情可就沒有人管理,這大年關的,事情又多,可怎麼好呢?”

韓遠關卻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前段時間瑤瑤跟你學着管家,不是學的挺好麼,我看就讓瑤瑤練練手,自己管上一回。你在一旁指點着,也不能出了大亂子。”

李氏笑道:“老爺說的對,我怎麼把這一層給忘記了,放着現在的人不用,卻想些沒用的。”

韓遠關笑問道:“鳳兒,你都想了些什麼沒用的?”

李氏不好意思的笑道:“二老爺,我說出來你可別笑我,我只想着大哥若是讓那柳姨娘管着大房的事,可不愁死人了。”

韓遠關搖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大哥再糊塗也不至於些。”

李氏搖搖頭道:“二老爺,如今陳氏獲罪,她卻又佔着那個位子,大哥勢必要擡舉一個平夫人,論出身,論子嗣,這個柳姨娘都是拔尖的,我雖與她沒打過多少交道,可是聽那些伺候過柳姨娘的人個個都說她好,可見得她是個有手腕的,大哥又……只怕這枕頭風一吹,大哥便允了。”

韓遠關笑道:“就算她色色都好,可現在她懷着孩子,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雲哥兒媳婦都已經過門了,她再怎麼也不能壓過雲哥兒媳婦去,就算她有這野心,也不可能得逞。”

李氏想了一回,笑着說道:“二老爺說的極是,那妾身便不用擔心了。”韓遠關點點頭,夫妻兩個便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就在伏威將軍府處理陳氏的時候,慶親王府的柳側妃收到了一封信,她看過信後,原本帶着笑容的臉刷的撂了下來,嚇得在一旁服侍的小丫頭們大氣兒都不敢出,不知道這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怎麼讓側妃娘娘的臉色立時變了。

“都退下去。”柳側妃冷着臉喝了一句,那些丫環嬤嬤們忙都退了下去。柳側妃忽然想起一事,便又叫道:“回來,這送信之人呢?”

小丫環忙回道:“回稟娘娘,聽門上的說,送信之人將信放下便走了。”

柳側妃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小丫頭退了下去。她將這封信團成一團,在燭臺上引了火方纔扔到屋子當間兒的大薰爐裡,看着信紙燒成灰燼,柳側妃的臉色才略略和緩了一分,她沒有想到,二十年前的舊事還有人知道,當時,那些人不都死絕了麼?

慶親王爺來到掬水院,卻見屋裡的丫環嬤嬤都站在外面守着,便皺眉問道:“你們不在屋子裡服侍,杵在這裡做什麼?”

柳側妃聽到慶親王的聲音,忙換了笑容,鬆鬆了披着白狐皮斗篷迎了出來,如乳燕投懷一般跑向慶親王,親親熱熱的叫道:“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慶親王特別吃柳側妃的這股肉麻粘乎勁兒,他攬着柳側妃的腰調笑道:“凝華,一會兒工夫沒見着本王,這心裡就不得勁兒啦?”

柳側妃嬌笑道:“可不是麼,王爺不在家,就好似把奴的心都帶走了,您回來,奴的心才安生呢。”

慶親王哈哈大笑,與柳側妃進了屋子。柳側妃服侍慶親王更了衣,慶親王邊換衣裳邊問道:“愛妃,怎麼一個人在屋子裡頭?”

柳側妃哪兒能說真話,只皺眉說道:“唉,王爺,人家心裡好煩呢。”

“哦,好端端的怎麼心煩了,煩的是什麼?”慶親王立刻追問道。

柳側妃長長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王爺,您說天賜成親都兩年了,天賜的媳婦到現在也沒個動靜,那個秦氏日日霸着天賜,我給天賜的兩個丫頭平常連見天賜一面都難,再這麼下去,可怎麼辦呀!”

慶親王聞言卻笑道:“原來是爲這事懸心,不急不急。”

柳側妃嘟着嘴道:“怎麼能不着急,世子妃還有一年就過門了,若是天賜房裡一直沒有動靜,到時候王爺的大計豈不就……”

慶親王爺卻的擺手笑道:“無妨無妨,就算韓家的丫頭進了門,也不會在天賜媳婦前頭生孩子。”

柳側妃驚訝的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慶親王摟着柳側妃坐下來說道:“愛妃,那韓家丫頭是有寒症的,想生出孩子,哼,難!”慶親王因着玉容雲裳之事,對青瑤的印象極差,便有些個興災樂禍的說道,全然不去想青瑤是天朗的媳婦,天朗也是他的骨血。

柳側妃聞言心中大喜,卻有些個不相信,只抓着慶親王的手問道:“王爺,這消息是真的麼,別不是騙人的?”

慶親王笑道:“這還能有假?愛妃你放心吧,天賜的孩子一定會先出生的。”

柳側妃點點頭道:“話雖如此,可是天賜還是要早些生下孩子比較穩妥,王爺,我想着秦氏別再是個不能生的,何不再給天賜兩個丫頭,先生下孩子,天賜才能站的住。”

慶親王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便這樣吧你回頭挑兩個好生養的放到天賜的房中,告訴天賜媳婦,不許給她們吃避子湯,過上幾個月,必會有好消息的。”

柳側妃趕緊應了。等慶親王走後,她便秦氏叫到房中,將兩個早就準備好的丫環叫了進來,讓秦氏受她們的禮。秦氏的臉色便有些個不好看了。這個月,她的小日子又如約而來,讓這趙天賜和秦氏又極度的失望了一回,秦氏正在小日子裡,柳側妃便將兩個通房丫頭賞了下來,這是逼着秦氏讓趙天賜去睡這兩個丫環。秦氏滿心不願意,卻也說不出口,只得勉強維持的笑容,將兩個丫環帶回欣意院。

這回柳側妃挑選的丫環相貌上都一般,不過身材卻非常有料,都是前有胸後有臀的那種,一看就是好生養的。秦氏心中憤憤,卻也沒有辦法攔着趙天賜,等趙天賜回來後,便說了柳側妃的意思,讓兩個丫環上前給趙天賜磕了頭。

趙天賜自然知道他的生母賞下這兩個丫環的用意,便在晚飯後去了其中一個的屋子,早早的熄了燈。

欣意院正房之中,秦氏獨坐燈下垂淚,原本來小日子便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柳側妃塞了兩個丫環進來,她不得不強做笑顏送自己丈夫去睡別的女人,這裡外一煎熬,秦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聲越發大了起來。秦氏的丫環陪房忙上前勸秦氏,一個小丫環卻偷偷溜去了掬水院……

趙天賜當然能聽到秦氏的哭聲,原本他就對今天睡的這個丫環沒有什麼興趣,又聽了秦氏的哭聲,自己先就軟了,不耐煩的從丫環身上下來,便命丫環服侍他穿衣裳,小丫環也沒經過人事,可聽人說過頭一回特別疼,可是她發覺自己一點兒也不疼,麻溜的下牀服侍趙天賜穿衣服,動作毫無一絲不得勁兒。

趙天賜剛穿好了衣服出了門,便看到柳側妃帶着丫環嬤嬤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剛好將他抓了個正着。柳側妃拉長了臉問道:“天賜,你去哪裡?”趙天賜眉頭皺起,心中暗道:“她怎麼來了?”

這時秦氏也聽到動靜,顧不上梳洗,只好歹擦了一把臉便走了出來,柳側妃看到秦氏的樣子,再看看從屋子裡追出來給趙天賜送斗篷的小丫環,便沉着臉揚起手,啪的一巴掌扇到了秦氏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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