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曇又中毒了?
馮蓁心中一驚,定了定心神,又問:“不是,他中毒了,陛下派你來找我做什麼?”她又不會治病好麼。
聽雪忙道:“陛下傳您過去……聽審。”
聽審?
月曇中毒又關她什麼事了?
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瀰漫開來,馮蓁面色凝重地把劍往桌上一拋,衝出門去。
九黎神色複雜地掃過桌上樸實無華的古劍,心中微微一滯,跟了上去。
太素堂。
醫正的身影跪了滿滿一地,元宏面無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看着玄武使白朮在月曇的牀榻邊忙忙碌碌,眼神幽深。
“陛下,人已帶到。”九黎帶着馮蓁步入堂中,俯首行禮。
馮蓁匆匆掃視過屋中,病榻上月曇身形消瘦,昏沉睡着,面色發黑,嘴脣烏紫。臉上一道可怖的紫黑色毒斑,幾乎毀去他半個臉頰。
桓雲姜同醫正們跪在一處,元宏神情木然。
“陛下……這是,出什麼事了嗎?”馮蓁覷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元宏漠然揮了揮手命她們起來,將她小心謹慎的神色盡收眼底,淡淡道:“禪師中毒了,是一種很罕見的毒,暫時,還不能確定是什麼。”
“那陛下召臣女來是爲什麼呢?”
元宏勉強笑了笑,同桓雲姜道:“桓醫正,具體情況你同馮四姑娘講吧。”
馮蓁遂將視線轉向桓雲姜,四目相對,二人的眼神一霎擦出火花。
桓雲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輕一抿脣,輕輕說道:“這種毒臣女還從未見過,馮四姑娘,說說這毒的來歷吧?”
馮蓁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心中十分不爽:“桓雲姜你什麼意思?”
“我們在這枚墨玉蟬上提取到一些微量的毒素。”桓雲姜承上一個托盤來,盤中放置一枚精雕細琢的墨色玉蟬。
馮蓁心神微微一震,沒有說話。現在她擔心的不是這枚玉蟬是否有毒。
果不其然,下一瞬,元宏似笑非笑的聲音在屋中響起:“這玉蟬不是你的東西
吧,四姑娘是在替誰私傳信物嗎?”
完了,被發現了。
馮蓁尷尬地笑了兩聲,“陛下英明,不過現在似乎不應該糾結這個問題……至於玉蟬有沒有毒,臣女也曾以手觸碰過玉蟬,若是玉蟬上有毒,第一個沾染上毒素的便是臣女,最先病發也該是臣女纔對。”
白朮憂心忡忡地應道:“陛下,馮四姑娘說的有理,玉蟬上有輕微的毒素堆積,這應該是月曇大師體內的毒素浸入玉蟬所致,而非玉蟬導致禪師中毒。桓姑娘判斷錯誤了。”
桓雲姜聞言,不自然地笑了笑。
馮蓁鬆出一口氣,感激地朝他頷首致謝。
“你只需要告訴朕能救與否。”元宏道。
白朮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不能。臣才疏學淺,辨識不出這是何物。不過此毒並不足以致命,只是可能會……留下一下後遺症。”
“比如說,毀容。”桓雲姜補充道。
元宏默然,白朮於醫道可說是登峰造極,他說救不了,那世上恐怕沒有救得了的人了。
略想了想,道:“你們盡力而爲吧。”
月曇只要不死就行了,毀容與否與他都沒有干係。
白朮猶豫一瞬,又道:“臣方纔在想,這種毒有沒有可能是……來自南疆?”
“南疆?”
白朮點頭,款款分析道:“南疆之人慣用毒,這毒如此詭異,倒與傳聞中南疆毒物的風格類似。而且這種毒並不是後面下的,而是一開始就潛伏在蘭花散中。臣大膽猜測,有人在蘭花散中,多加了一味毒!”
“多加了一味毒?這不可能。”桓雲姜訝然看着他,隨即委屈地道:“玄武使大人的意思是,臣女學藝不精麼?”
“……”旁觀的馮蓁和九黎盡皆無語,白朮卻毫不留情地道:“是,桓姑娘的確學藝不精。蘭花散不過是中等毒性,以金銀花、田七、麥冬熬藥服之便可除去七分毒性,再以決明子蘆根遠志煎服,七日便能徹底根除。姑娘貪圖便利,直接喂以丸藥草草除毒,調養的藥材中又多加了一味梔子,這才導致禪師病情恢復的慢。
”
桓雲姜輕輕一噎,涼涼說道:“臣女受教了,可是臣女並沒有加梔子!倒是……”說到這兒她瞥了一眼馮蓁,“馮四姑娘每每來探望禪師,身上都有很濃郁的雀舌梔子香味!”
馮蓁看她吃癟看得正爽,冷不防嫌疑又轉到自己身上,忙道:“很濃郁的香氣?沒這麼誇張吧?臣女只是因爲院子裡種了梔子,衣上沾染些許罷了。”
白朮微微皺眉:“雀舌梔子有毒性,雖然輕微,對虛弱的病人卻極有攻擊性。”
微毒?馮蓁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把那幾盆梔子扔掉了,庾莞君那個毒婦,她就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
“那這也不是月曇禪師種這毒的原因吧……白先生方纔說什麼,這毒來自南疆?”
“白朮也只是猜測。”
桓雲姜輕輕一抿脣,道:“陛下,臣女的姐夫曾遊歷南疆,也許,會有些線索。”
元宏點點頭,傳旨:“宣。”
沒過多久,九黎便將謝玄帶到。謝玄步入堂中,目光在馮蓁身上微微一凝,似在驚訝她怎麼會捲入這件事。馮蓁不自然地撇過臉,別開了視線。
“謝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元宏笑得溫和,目光卻是不着痕跡地掃過馮蓁,心生疑惑。
阿蓁怎麼好像很怕見到謝玄的樣子?
而且方纔她在策論課上的表現……她怎麼會一反常態,反對修改國史?
當初,她可是不惜以死逼迫自己要考慮鮮卑朝臣的感受,重修國史美化拓跋氏!
謝玄微微頷首,“陛下召我來,有什麼事嗎?”
他面上並無半點詫異之色,顯然早在與元宏初見時便已洞悉他的身份,只是沒有捅破。
“朕聽桓醫正說,你曾走訪南疆,請你來是想請你辨認,一種毒斑。”元宏道。
白朮適時接過話頭,“謝先生,請與我來吧。”
他將謝玄帶到昏迷不醒的月曇身邊。
謝玄打量月曇臉上的毒斑片刻,突然變了臉色,震驚地說道:“紫斒斕?此等陰毒罕見的東西……如何會出現在書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