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這間雅間不大,也沒有迴避之處,慎哥兒一句笑話,屋裡的氣氛倒是一下子放鬆了,方子頎忙正式見禮,“伯母,剛纔事態緊急,是子頎唐突了。”又一推方子意,“還不快給你岳母磕頭,仔細我嫂子怪了你。”
方子意紅了臉,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他言語上遲鈍,只好在行動上補救了。
齊氏忙說,“慎哥兒扶一下,姑爺請坐。”
慎哥兒早上前扶起方子意,“姐夫,你這幾個頭磕的實誠的很。”方子意紅了臉笑了,偷偷拿袖子抹了抹汗,伸手拍了拍慎哥兒的肩膀算是言語了。
齊氏剛纔就是嚇的,這時候慢慢兒緩過來了,又看慎哥兒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抽破了,忙讓慎哥兒過來,拉着他的手流淚道,“多虧你救了你五姐姐,只是你身上還疼不疼呢,傷了哪裡沒有呢?”
說着就要查看,慎哥兒忙掩住衣服笑道,“母親也沒什麼的,那是我五姐姐,我又不能不救我五姐姐。”
李嬤嬤這時候也回來了,心情激盪之下忘了尊卑,嘴裡又哭又笑起來,“老奴那時候見那匹馬撂着蹶子離的那麼近了,嚇得老奴一閉眼,心裡想着完了,哪知道小姐好好的呢,就是滾了一身泥,阿彌陀佛,真是多虧大公子了。”
方子頎就給他哥講事情的經過,他的口才極好,又是親眼看的,說起來繪聲繪色,屋裡的人都聽住了,方子意衝慎哥兒挑起了大拇哥,“有、有膽色。”又說,“大、大街上跑馬,這、這也太、太不像話了,他、他們還敢動手打、打人?”
方子頎冷笑,“豈止是打人,那個豪奴還揚言要革了我的功名呢。”
進來送茶水的小夥計聽了,“這算什麼,上個月她還撞倒了一個貨郎,那貨郎反倒被打了一頓,後來也不知道死活了。”
玉潭倒吸口涼氣,玉沁真是白撿了一條小命,看小夥計出去了,玉潭納悶道,“只是她那樣驕縱,爲什麼又肯賠禮道歉了。”
方子頎眼神一閃笑道,“這裡恐怕就大有深意了,前些日子郡王妃和我娘說我的三弟倒好,很想結一門親事呢,我娘回絕了他家。”
玉潭聽了若有所思,也不好再往下問,他們說着這些,慎哥兒和玉沁兩個小的就躲在一旁小聲的嘀咕什麼,一會兒張嬤嬤請的郎中來了,給齊氏號了脈說暫時沒有大症候了,開了藥方讓回家好生養着,不一會兒太醫院的太醫也趕來了,“夫人這病根兒早就種下了,切記不可操勞,要好生保養纔好。”
太醫也開了藥方,卻是治療心悸的,玉潭想起方子意的藥方,一擡頭看了過去,恰好四目相對,方子意臉上又爬了一朵紅雲,忙低下頭看着地面。
齊氏還是虛弱的,臉上一層細細的汗珠兒,只是玉沁身上的衣服都髒了,慎哥兒更狼狽了,外裳破了不說,身上還有鞭痕,方子意管太醫要了傷藥,把慎哥兒拉到一邊給他塗藥,老嬤嬤也到成衣鋪子買回了兩套衣服回來,管酒樓借了雅間,他姐弟兩個都收拾好了,方家兩位公子要親自護送,齊氏也只好由着他倆了。
玉潭扶着齊氏上了車,慎哥兒和玉沁就上了後面那輛車,車把式一甩鞭子,青絲油壁車晃動起來,玉沁不由一陣眩暈,就靠在慎哥兒身上,她現在一想起近在眼前的馬臉還害怕呢,似乎還能看見那匹馬巨大的蹄子,剛纔孃親急得病了,她也高度緊張,這時候放鬆下來,禁不住輕輕地打起了寒戰,身子抖個不停。
慎哥兒知道她還在害怕,故意笑道,“五姐姐你該怎麼謝我呢,要不你給我繡個荷包吧。”
玉沁就有氣無力的說,“我的命就值一個荷包了?你也不知道多要點,你要什麼我娘能不給你呢。”
慎哥兒假裝哀怨的說道,“我想要五姐姐繡的荷包,年前你非得和我生氣,再不肯給我繡了,五姐姐,你賞給我吧。”
三說兩說的,玉沁禁不住笑起來,拿眼睛橫他一眼,“你就會逗我開心。”也就忘了害怕,安國候府不算遠,一刻鐘也就到了,府裡早有下人接出來,玉潭扶着齊氏下了車,拿眼往後一溜,就見方子意眼巴巴的看着她呢。
方家兄弟過來告辭了,齊氏連忙請他們到府裡坐一會兒,方子頎笑道,“往後有的是機會過來坐着,今日卻不方便了。”
方家兩兄弟回去不提,齊氏剛回正房坐下,老夫人就派人叫她,齊氏嘆口氣想要過去,玉潭忙說,“我去和祖母說去,娘您還是煎了藥吃吃吧,我看方家大公子開的藥方也有幾分道理呢。”
齊氏禁不住笑道,“人還沒過去呢到先幫着姑爺說話了。”
玉潭紅着臉不依,“娘,我只是說那藥方有些道理。”
“我就吃吃姑爺開的藥方,沒準我這病就好了呢。”說着就吩咐小丫鬟去抓藥。
齊氏也實在疲憊了,靠在榻上打起盹來,玉潭給孃親蓋上被子,交代小丫鬟幾句,讓小丫鬟記得一會叫齊氏起來喝藥,又吩咐紅箋給玉沁送去壓驚的藥,要看着五小姐喝了才行,又吩咐春芽到慎哥兒那邊交代一聲,讓慎哥兒的丫鬟想着幫他換藥,諸事都妥帖了,這才往春暉堂那邊去,半路正好碰到玉容、玉芳。
玉芳笑着喊了一聲二姐姐,又說了幾句家務煩難,那些管事的娘子們看玉芳脾氣好,少不了暗中擠兌她,還讓她有苦說不出,玉潭笑道,“都是一樣的,我管家的時候也沒少挨擠兌,時間長了就好了,你就幫我娘管着吧,我還得好好謝你呢。”
玉容在一旁聽着一言不發,姐倆說着話,一會兒就到春暉堂了。
給祖母請了安,老夫人看着玉潭不禁問道,“你娘呢,你娘怎麼沒過來?我還有一件大喜事要和她說呢。”
玉潭連忙陪笑道,“今日實在是遇到點意外,我慢慢兒說給祖母聽吧。”
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的,“我哪有閒工夫聽你們那些事兒,潭兒,祖母告訴你一樁大喜事,今兒祖母在齊國公家裡做客,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身份又尊貴,長得又好,哎呦呦,那小臉蛋又白又嫩的,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那小模樣比玉容還好看些呢,和咱家的慎哥兒真是天生一對,把祖母喜歡的什麼似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摘下鐲子給慎哥兒定了這門親事。”
玉潭一呆,忙小心說道,“只是慎哥兒他剛多大的孩子,等他成親要好幾年呢,祖母他的親事急什麼啊。”
老夫人笑道,“你呀,和你娘一樣是死腦筋,凡事不會轉軸,這點你就不如玉容了,玉容就知道女人該要什麼,祖母告訴你說,你就是嫁到穎國公府也得有孃家人撐腰呢,慎哥兒娶了這門親事,也是你的依仗不是?那個小姑娘身份又尊貴,小模樣又好,打着燈籠都難尋呢,和慎哥兒真是天生的一對。”
玉容連忙笑道,“祖母真疼慎弟弟,那是那家的千金呢?祖母相中的,想必是極好的。”
“瞧祖母這張嘴,光顧着高興了,說了半天竟忘了說,小姑娘是燕慈郡王家的外孫女,廣西長大的,纔回來不過兩個月,長得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