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頎一身的粗布青衣,不過是最普通的書生打扮,那一身的風華卻怎麼也掩蓋不了,玉潭再也沒想到會在婚前巧遇方家二公子,事出突然,她連幃帽都沒來得及戴呢,玉潭微窘,一時到不好接話了,慎哥兒連忙笑道,“你就是穎國公的二公子?久仰大名了。”
方子頎笑道,“我也早聽子穎說起你,他對你是讚不絕口呢,沒想到你的武功這麼好,千鈞一髮之際還能馬下救人,你剛多大呢,就有這份膽識,將來還了得了。”
慎哥兒自來熟的脾氣,兩家又結了姻親,他的語氣也親暱起來,“方二哥劍術了得,剛纔多虧了二哥逼退那幾個奴才,要不然我非得吃了虧去。”
方子頎笑了笑正要再說,忽見酒樓上翠墨探出頭來高喊,“小姐,夫人發病了,快請郎中!”
玉潭神色一凜,連忙吩咐,“趙嬤嬤你快去請郎中,李嬤嬤你到最近的藥鋪先買二錢鉤藤回來。”說完對方子頎說了一聲“失陪”,提着裙襬匆匆上了酒樓,慎哥兒也匆忙一抱拳,“後會有期。”拉着玉沁就往樓上跑。
方子頎對身邊的書童吩咐一聲,“快到同安藥鋪請大爺過來,再把太醫請來。”說完也連忙上樓。
剛纔樓下人喊馬嘶的,飛馬差點踏了玉沁,齊氏聽說後當時就急得突突了,玉潭匆匆下樓去看妹妹,齊氏越想越後怕,一顆心噗通的不行了,先前還強忍着,推開窗往樓下看,又看到豪奴鞭打慎哥兒姐弟,慎哥兒護着玉沁倒捱了幾下子,這時候眼看着平安了,不由得臉色雪白,整個人都虛脫了。
玉沁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兒,等於要了她半條命,慎哥兒要是出了事兒,她都沒辦法和家裡交代了。
玉潭跑上樓撲過來,“娘您覺得怎麼樣了?”
齊氏佝僂着身子,雙手緊緊捂着胸口,身上汗出如漿,她們出門只帶了兩個嬤嬤幫着跑腿,這時候身邊沒有人可用了,還好有翠墨幫忙,拿着帕子幫齊氏擦汗,玉潭伸手一摸,見孃親雙手冰涼,臉上是黏膩膩的冷汗,先嚇了一大跳,正在焦急無助,方二公子大步上前說了一聲,“不要挪動了病人。”
伸手抓了齊氏的手說了一聲“得罪了”,認準穴位用手指尖一頓猛掐,一邊說着,“我這只是急救之法,還得快點請太醫過來。”
慎哥兒忙求掌櫃的幫忙,掌櫃的也怕病人在酒樓上出事兒,連忙吩咐小夥計就近請郎中,鉤藤也很快買來了,濃濃的煎了一碗給齊氏喝下去。
玉沁急得眼淚汪汪的,玉潭強撐着給齊氏按壓另一隻手,她見過太醫鍼灸那三處穴位,見了方子頎的動作,玉潭也明白了,忙按壓另一隻手上的少衝、內關、合谷三處穴位,良久齊氏終於緩過了這口氣。
齊氏剛好了一點理智就找回來了,她抽回手看向方子頎虛弱的問,“這位公子您是?”
方子頎笑道,“伯母,我是穎國公的次子方子頎,今日巧遇了這場事故,小生略懂一點急救之法,就跑過來獻醜了,伯母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齊氏一聽是方家二公子,連忙強撐着坐直了,“二公子請坐,是我們家怠慢了。”
慎哥兒忙搬了個椅子,放到齊氏下手,方子頎謝了坐剛坐下來,就聽門外有說話聲,方子頎連忙站起來,“是我大哥來了,伯母小生冒昧了,我還派人找了我大哥。”
翠墨忙過去應門,剛纔忙亂,房門也沒關,方子意推門就進來了,他還不知道這是他未來的岳母呢,看到齊氏臉色潮紅就走過去,“老、老二這就、就是病人?”
“大哥你先幫着看看有沒有大礙,太醫還得過一會而纔來呢。”又向齊氏笑道,“伯母您還不知道呢,我大哥略通歧黃之術。”
方子頎都這麼說了,齊氏只好讓他號脈,好在是姑爺,倒是不必迴避的,雅間也小,玉潭也避無可避,只好略低了頭,退到一旁。
方子意伸出三指搭在手腕上,半晌方說,“暫、暫時沒、沒什麼大礙了,我、我……”
方子頎忙說,“大哥你先開個藥方。”
方子意白了兄弟一眼,“病、病人不、不能再操、操勞了,心爲君主之官,病、病人心陽不足……”
慎哥兒一邊聽着一邊留神打量,這方子意和他兄弟一樣,也是一身家織布的衣裳,幾句話就說到了齊氏的病根兒,慎哥兒早向掌櫃的討要了筆墨,這時候忙捧過來,方子意沉思一會兒開了藥方。
“大公子,你這方子以附子與茯苓配伍,附子溫陽,茯苓利水,主治脾腎陽虛的,大公子也說我孃親是心悸之症,這似乎是不大對症吧。”
“你、你哪裡知、知道,我、我這、這……”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雙妙目注視着他,方子意的臉忽然間紅透了,神色也扭捏起來,“我、我告、告、告辭……”
真是越着急越說不出話兒,他的神色也懊惱起來,一跺腳轉身想走,玉潭早捧了一杯茶送過來,“大公子先潤潤嗓子。”
方子意大喜,接過茶一飲而盡,又嗆得連連咳嗽,方子頎在一旁笑着打趣,“大哥你慢點喝,我又沒和你搶的。”話還沒說完,玉潭又倒了一杯茶送過來,“二公子慢用。”
方子頎接了茶笑道,“有勞大嫂了。”
說得玉潭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待要怎樣又不好怎樣,只好狠狠的嗔了方子頎一眼,方子頎一陣悶笑,“大嫂,你不知道我大哥開的藥方往往自出機抒,並不是哪裡病了才治哪裡,他心裡另有一番道理的,只吃虧在說不出上,大嫂看樣子也懂藥理?”
玉潭早被他一口一個的大嫂羞得臉紅,她素來大方,這時也紅着臉笑道,“我是不大明白呢,大爺這方子與太醫開的都不同。”
方子意少不得一番解釋了,只是他剛進來時以爲是治病救人,心裡也沒多想,自然侃侃而談,這時候認出了玉潭,話就在嘴邊,卻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管期期艾艾起來。
齊氏最善解人意的,她心裡對大公子一開始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他現在緊張的這樣,也是心裡在意的緣故,忙岔開話兒,說些別的,慎哥兒也笑着拉了齊氏的手,“今日多虧二哥了,只是二哥你好大的力氣,你瞧我母親的手都被你掐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