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算來,從她十三歲被接回京都,到如今十七歲,她真正呆在秦府中的日子並不多,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心中難免有些懷念。
如今,秦府在朝中爲官的並不多,即便是有,也不過是一些旁系子弟,做的官也不大,可秦府卻並沒有因此蕭條下去,秦歌知道,這多虧了沈容煜這兩年的照撫,不然,秦府不會像現在這樣。
從大門到客廳的路,其實沒有多少距離,秦歌卻覺得像是走了很長時間。
當她擡起頭,瞧見端坐在上首的老人時,眸光閃了閃。
“跪下!”
老人厲喝一聲。
福音皺眉,本想呵斥一聲,卻被沈容煜伸手攔下。
秦歌緩緩朝前走了兩步,在客廳中間跪了下去。
老夫人看着跪在那裡的女子,眸光一片沉冷:“知道我爲什麼要讓你跪下嗎?”
“秦歌知道。”
“說。”
“秦歌不顧秦府安危,兩年前,私自離開,辱沒秦府名聲,此爲其一。”
兩年前,她和沈容煜的婚期已經定下,大婚在即之時,她卻一走了之,若不是沈容煜將此事壓下,秦家恐怕要擔上滿門抄斬的罪名。
“秦歌不思長輩,離家兩年未歸,讓祖母擔心,家人掛念,此爲其二!”
秦歌一字一頓的說着,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前些時日歸來,並未歸家,此爲其三。三條罪名加起來,秦歌罪無可恕,請祖母懲罰。”秦歌跪着,俯首趴在地上。
老夫人站在秦歌的面前,眼中有片刻的動容,然而眨眼間,她的面色就冷了下來:“秦歌,你如今雖然貴爲皇后,可你只要踏進秦府的門,便是秦家的五姑娘,在秦家沒有什麼娘娘,只有長幼,來人,上家法。”
“老夫人!”秀菁擡眸,看着老夫人的眼中含着震驚。
老夫人當真要責罰五姑娘嗎?
“上家法!怎麼?如今連你們都不聽我的話了嗎?”老夫人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有些動怒。
“我瞧着,有些人呢,就該打,不打不長記性。”一直沉默的秦明靜說話了。
聽到聲音,秦歌才注意到秦明靜。
秦明靜竟然回來了?
秦明靜話落,就察覺到一道凌厲的眸光,她有些被威懾住,慢慢地低下了頭,只是手中的帕子卻狠狠地攪在了一起。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個跑了兩年的女人,皇上爲何還巴巴地念着,也不知道這期間,都和什麼人鬼混去了!
“老夫人,您教訓歌兒,朕無話可說,縱然歌兒如今嫁給了朕,可她依舊是秦府的姑娘,可是,朕還沒有大度到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欺負朕的皇后的地步!”
清淺的話語,帶着震懾力,落入人的耳中,讓人心一顫。
秦明靜的身體一僵,不敢再多言,她如今在秦府,已經算是看人臉色了,也不敢像往日裡那麼囂張。
不過,她失去的,她會一點點討回來!
“明靜,這裡也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若無事,便下去吧。”
老夫人發了話,秦明靜自然不敢再留着,只好帶着丫鬟,走了出去,只是那目光,卻巴巴地望着屋內,等着秦歌出醜,然而,直到她離開客廳,老夫人都沒有動手。
“真是的,自從爹爹被陷害之後,整個家中都瞧着我過不去。”從客廳出來後,秦明靜發着脾氣。
“就是,我瞧着老夫人雖然對五姑娘話說的嚴重,可那心裡卻是疼着的,倒是對姑娘您——”丫鬟金玉的話說了一半,不說了,可那意思已經點到了:“姑娘,奴婢說句心裡話,您爲這府上可做了不少事情,老夫人卻依舊不疼您,奴婢替您感到不值!”
兩年前,秦歌離開秦府沒多久後,就傳出了雲南王的死訊,雲南王死後,秦明君就帶着家產,大搖大擺地住進了秦府。
“哼,皇上不過是塗一時新鮮罷了,我就不信,那後宮裡一直就只有她一人!娘呢?”
“大夫人被關在院子裡,奴婢怕她聽說五姑娘回來鬧事,沒敢讓她出來。”
“金玉,你做的很好,好好的跟着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金玉應了一聲,眼底閃過一道光。
……
秀菁知道,老夫人一旦下了決定,便不會更改,只好讓人去將家法取了過來。
秦府自打有家法以來,一般收到懲罰的多爲男子,女子很少。
那手指粗細的藤條打在身上,看着沒有多嚴重,卻着實疼的厲害。
秦歌咬牙忍着,愣神沒有吭一聲。
沈容煜一直瞧着,打在她的身上,痛在他的心裡。
他沒有去給秦歌求饒,雖然他明白,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讓秦歌免於這些責罰,可是依着她的脾氣,她會心裡不舒服,與其如此,不如捱打一場,日後,她心裡也舒坦。
老夫人親自動的手,一點也不留情,打一句,訓斥一句,到最後,累的氣喘吁吁,她才停下手,沈容煜立刻單膝跪在地上,將秦歌扶了起來。
“歌兒——”
秦歌轉頭,對着沈容煜一笑:“我沒事。”
一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沈容煜的手一顫。
老夫人已經背過了身子,留給秦歌一個冷硬的背影,臉上卻已模糊一片。
“打也打了,說也說累,日後要謹言慎行,切莫胡來,出去吧。”
老夫人剋制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地道。
秦歌示意沈容煜扶着她跪下,秦歌磕了三個響頭,才轉身離開。
秀菁看了老夫人一眼,追了上去。
“皇后娘娘。”
秦歌回頭。
秀菁將傷藥瓶交到秦歌手中:“皇后娘娘,老夫人雖然打了您,可奴婢明白,老夫人還是心疼着姑娘,姑娘莫要怪老夫人。”
秦歌咧嘴一笑:“秀菁姑姑,您說的哪裡的話,祖母對歌兒的心,歌兒一直都明白,還望姑姑好好照顧祖母,莫要讓祖母爲了我的事情再生氣。”
秀菁點頭一笑,心道,不管過了多久,五姑娘還是這般懂事。
“多謝娘娘體諒。”
秀菁躬身福了一禮,秦歌一笑:“秀菁姑姑,您不必客氣,我既然來家中,便沒有什麼娘娘,不過是一個歸寧的女兒而已,秀菁姑姑還像往日一樣對我便可。”
秦歌說着,轉身離開。
秀菁欣慰一笑,想了想,轉身回了客廳。
“走了?”
“是。”猶豫了一下,秀菁問道:“老夫人,三爺的事——”
“暫時瞞着歌兒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