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天空漸漸泛起了青白色,一絲微弱的霞光刺破地平線,安靜的早晨在北風中醒來。
昨兒睡得晚,倒也睡得甚是香甜,杭天曜那邊尚未回來,風荷已經撐不住睡下了。她挪了挪身子,眯着眼推開身上的手,欲要翻一個身。隨着她的翻身,杭天曜也跟着轉了過去,繼續摟着她。
風荷睡意全無,睜開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伸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撫了撫,然後小心翼翼得鑽出被窩。不料她剛動了動,一雙大手已經將她重新按回了被子裡,耳畔響起低沉的笑音:“娘子,再陪我睡一會。”
“時辰不早了,再不起來,回頭就要新娘子等着咱們了。”今兒還要敬茶呢,雖然這中間可能充滿波折。
“放心睡吧,可沒那麼容易。你這小壞蛋,我巴巴跑回來給你說戲,你卻是都睡下了,也不等等我。”他在她小巧的鼻尖上點了幾點,眼裡的笑意幾乎能溢出來。
風荷躲不開,索性一頭紮在他肩窩裡,咯咯笑道:“我竟不知自己幾時睡着的,昨晚的戲可好看?”
杭天曜溫熱的大掌在她背後徐徐探索着,口裡說道:“那還用說,我娘子設下的計,有得四嬸孃喝一壺呢,最近都無法緩過勁兒來。”
她仰起頭,掐了一把他的耳朵,半日嘆道:“其實,我也有不是的地方,本來只想給四嬸孃一個大禮的,誰知連累了七弟妹,四嬸孃的氣性當真是大。”
“你呀,胡亂操的什麼心,那七弟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後來收到的消息,人家很快就振作起來,而且這會子怕是都拿下了七弟呢,只等着與四夫人叫板。四夫人當真給自己娶了一個好兒媳,有得她受了。”杭天曜看着晨光下姣好的側臉,心中一蕩,加大了手上的勁。
風荷扭了扭身子,避開他的魔爪,詫異地問道:“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說說。”
杭天曜便把後來新房裡傳來的消息細細給風荷說了一遍,聽得風荷唏噓不已,這當真是個角色呢,不可小視。四夫人雖有心機手腕,比起來,卻缺了點忍勁,不知能屈能伸的道理。看來這倆婆媳,四夫人是佔不到什麼好處了。不過,風荷決定,她要幫這個徐小姐一把,就當給她賠罪了。
暗自打定主意,風荷再次推開杭天曜,認真的說道:“你晚上沒睡好,再睡一會吧,我先起來打點一番。”
“想逃,沒這麼容易。”他早知風荷的小小心思,一把抓住了她兩手,反剪到腦後,輕笑道:“你每日都推三堵四的,今兒再不從了我,我就不起來了。”
“做夢,你起不起,與我何干,休想蒙我。”她斜睨了他一眼,媚眼如絲,秋水盈盈。
杭天曜一面吻着她,一面用牙齒挑開她的衣領、肚兜,俊目時不時往她臉上瞟,看得風荷又羞又臊,越加不依了。
“乖,寶貝兒,就一次,我都幾日不知肉味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毫不臉紅的說着肉麻的話。
風荷登即大羞,狠狠將頭埋在他胸前,小小的脣裡溢出低低的聲音:“那你還不快點,去的晚了叫人笑話我。”
杭天曜得了她這句話,彷佛得了大赦令,忙一把扯去自己的褻褲,扶着她背對着自己,自己從身後抱住她,親吻她膩白如脂的香肩。大手在她背上游移,沿着玲瓏的曲線漸漸下滑。
待到風荷起身時,天光早已大亮,她慌忙問道:“七弟那邊動身了沒有,太妃有沒有派人來催?”
“娘娘安心吃早飯吧,據說七少爺帶着七少夫人進了四夫人的院子之後,裡邊一直傳來各種聲音,不過沒一個人出來呢。”雲碧一面佈菜,一面暗笑。四夫人也忒託大了,這種事她好歹也該與太妃娘娘說一句,回頭太妃娘娘領着人等喝新媳婦茶呢,她卻耽誤時間,不是平白無故找罵嘛。
風荷慢慢將粥嚥下去,笑道:“收拾一下,咱們吃完早飯就去太妃娘娘那裡,可不能叫長輩等着咱們。”
杭天曜聽着,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頭,又在想壞主意了。
他們過去時,王妃已經來了,太妃正在嘮叨新人爲何還不來呢。
夫妻二人請了安,風荷接過話頭說道:“四嬸孃一向重規矩,怕是在教導七弟妹今兒的規矩呢,要不要媳婦派個人去催一催?”
王妃滿意得笑看了風荷一眼,不得不說,老四媳婦的確能幹。她亦是點頭應道:“規矩什麼時候都能教,總不好叫母妃等着,這個時辰,王爺、四弟也該下朝了,兒媳命人去看看吧。”
“你們說得是。我還未見過小七他媳婦呢,聽說生得極好,小七也是個有福氣的。”太妃還不知昨晚上這一場大鬧,以爲又是四夫人在發婆婆之威了,你想擺譜什麼時候不行,非得揀今日,難不成叫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你不成,太不像話了。太妃心裡已經有些不大痛快了,但因是好事,勉強按耐着。
王妃剛打發人去東院,就見到二門口的丫鬟神色匆匆進了院子,站在廊檐下,一臉焦急,估計是不敢進來傳話,想找個體面點的大丫頭傳進去呢。
王妃正好在門口,忙喝道:“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什麼事,這麼冒冒失失的?”
太妃正與風荷夫妻說着話,聽聞也轉過了頭來,問道:“什麼事啊?”
“回母妃,媳婦看見一個二門上的小丫頭在外邊胡亂轉悠,怕她衝撞了人。”王妃忙回身笑道。
太妃蹙了蹙眉,尋常二門上的人都是不敢到她這裡來的,今兒應該是來尋王妃的,便擺手道:“只怕是請你的,你去問一聲吧。好歹別耽誤了正經事。”
王妃領命下去,很快又進來了,面上也有些尷尬,低着頭道:“母妃,是,是徐夫人和徐家大少爺、大少夫人來求見母妃。”
太妃以爲自己聽錯了,轉頭看向風荷,見她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纔不可置信地問道:“誰?徐夫人,你說的是小七媳婦她孃家?”
“正是她們,要不要請她們進來。”王妃心裡是笑翻了天,面上卻要裝出惶恐愕然的樣子來,還有幾分欲言又止。
太妃已然起了疑心,收了笑,正色說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們都瞞着我,還不快點交代了,再派個人先去迎了徐夫人一行進來。”太妃這樣的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裡邊的不對呢,新婚第二日,新婦母親前來拜訪,這是無論哪裡都說不過去的理吧。若說徐家自己有事,他們好歹也是書香門第,不會做出這樣丟人的事來,有事相求也得等到新婦回門吧。
王妃愈加低了頭,神色赧然,只是說道:“母妃,此事讓老四與你細說吧,媳婦先去迎徐夫人等人進來吧,旁人去了更壞事。”
聽到這話,太妃也懷疑事情不小,忙允了王妃的話,才瞪向杭天曜,等他解釋。
杭天曜趕緊站了起來,將昨兒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給太妃回明白了,自然不會落下四夫人掌摑徐小姐一事。最後說道:“孫兒估計徐家已經得了消息,一大早來討個說法呢。四嬸孃執意要休了七弟妹,還不知四叔有沒有勸轉過來,昨晚母妃勸了大半日,都不見四嬸孃鬆口。”
這番話把個太妃氣得渾身打顫,狠狠拍了一記炕桌,怒道:“糊塗。豬油蒙了心她,這種事,處置了幾個下人也就罷了,怎好當着衆人面打新婦,咱們杭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現在被徐家抓了把柄,問到臉上來,我看她怎生收場。還要休妻,咱們杭家數百年來,還從沒出現過休妻的事呢,她好意思張口。
老四,你即刻去東院,傳四夫人過來,再叫小七好生安慰着他媳婦,陪着一起過來。誰敢不從,家法伺候。再遣個人去大門外等着,一見你父王四叔下朝,即刻過來我這裡。”說完這番話,太妃還不停拍着桌子,顯然氣得不輕。
平兒四夫人處處拿大、驕傲也就罷了,看在恭親王府面上,又是庶子媳婦,太妃不想過多計較。但今兒這事,太妃實在是容不得四夫人如此胡作非爲。
杭家十幾代來傳下來,還沒有出現過一次休妻的先例呢,尤其新婚第二日就要休妻。徐家臉面確實丟了,他們杭家難道就風光了,就得意了?那簡直比徐家還要丟臉至極。新媳婦不好,杭家先就被人冠上一個娶妻不明的大錯,又不是人家強塞給你們的,你們自己要娶的,說出去也是自己眼光不好。
何況這次的情形,新婦錯不大,決不至於到被休的地步,四夫人這樣,不是要毀了杭家的百年威望嗎?仗勢欺人、隨意悔婚,等等,杭家必將成爲京城的笑柄。便是三少夫人,最後不也得了個風光大葬的下場嗎,在杭家,休妻是從來不可行的。
風荷對杭天曜使了個眼色,讓他快去,自己一面給太妃順着氣,一面勸道:“祖母先吃點茶潤潤喉吧,有話一會再說,可別氣壞了自己身子骨。”
太妃的神情一下黯淡了下來,勉強吃了口茶,嘆息着:“我知你們都是怕我動氣瞞着我,但這件事哪兒瞞得住呢。她那樣做,絲毫不顧及我們杭家的臉面,也休想我會顧忌她的體面。”
“媳婦以爲四叔勸了一晚上,四嬸孃已經想通了呢,那樣祖母也不必爲此事生氣。現在看來,只怕未必。”她接過太妃手中的茶盞,放在了炕桌上,扶着太妃換了個姿勢。
“你別動,好好坐着,讓端惠她們服侍我就好。”太妃忙拉了她坐在自己身邊,想起最疼愛的孫子後繼有人,心裡纔好受些。
王妃引着徐夫人進來,後邊跟着一個皮膚白皙的年輕書生和一個漂亮的少婦,正是徐夫人和徐家長子長媳。王妃臉上陪着笑,口裡說道:“大家都是親家,夫人在京裡,有什麼需要的只管開口。”
徐夫人是今天一早聽說的消息,真是又氣又痛,她的女兒,連她都捨不得斥責一句,剛嫁過來就被婆婆打了,這口氣無論如何她都咽不下去。即便他們徐家不如杭家權勢大,也不會容許杭家隨意折辱她們的小姐,那打的不是徐小姐,而是徐家滿門呢。
本來看在兩家老爺交情不錯的情況下,又有恭親王的關係,徐夫人才同意將女兒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來,不然在他們當地尋一戶體面的人家,哪兒會受這個閒氣。杭家是王府,但四老爺又非嫡出,不過一個庶出,仗着王府的聲望和岳家的名頭,纔有幾分臉面,他們徐家並不差了多少。
要是今兒任由四夫人欺負了徐家的女兒,傳回南邊,他們徐家也不用做人了。當地誰不知徐家女兒命好,嫁到了京城王府享福,倘若被人知道這樣的內幕,她徐夫人再也不用在江南混了。
不過,那些都是與四夫人的仇怨,徐夫人還不至於會遷怒到王妃頭上,而且自她一來,王妃就客氣有禮,她更不好擺臉子給人瞧。聞言,強笑道:“多謝娘娘美意,咱們在京裡,既有王府照應,又有幾個族裡的眷屬,也能過得下去。”
她這話,既是表示了對王府的感激,但也沒讓王府小瞧了他們,指明他們徐家在京城可不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王妃笑了笑,領他們給太妃行禮。
太妃滿面是笑,虛扶了一下道:“是夫人呢,快起來,都是一家人,不拘這些俗禮。這是府上的哥兒吧,生得好相貌,一看就是個愛讀書的好孩子,這位是府裡少夫人,真真水蔥似的,夫人調教的好。”
徐夫人對自己的長子長媳還是頗爲得意的,而且太妃這麼示好,她自然更要親切些,忙笑道:“娘娘謬讚了,咱們鄉下地方出來的,不比京城,沒見過什麼世面,有冒失的地方還請娘娘多多諒解。”
“夫人說得什麼話,快坐,嚐嚐我們府裡的茶。”太妃心裡簡直是怨透了四夫人,要不是她作出那種事來,這回哪兒需要她一個這把年紀的老太婆出面。
徐夫人笑着在客座上坐了,她兒子媳婦侍立在身後,王妃都沒坐呢,他們哪兒敢坐。
風荷扶着王妃在對面坐了,笑道:“母妃快坐吧,不然夫人拘束着反而不好。”
“就是就是,你也不需立什麼規矩了,老四媳婦也坐,哥兒少夫人都坐。”太妃點頭笑道,外人面前,杭家一向都是母慈子孝的。
徐夫人的目光在風荷身上停了停,笑讚道:“世子妃娘娘比前兒看着氣色更好了。”
風荷忙笑着謝了,順便誇了一句徐家少夫人。
大家剛坐定,杭天曜就回來了,稟道:“祖母,四嬸孃梳洗過後馬上來。”
太妃暗暗惱怒,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梳妝打扮,不是明擺着不給徐家臉面嗎。面上只是笑道:“行了,你陪着你媳婦吧。”
徐夫人跟着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明顯有難過,對太妃說道:“妾身自來教導女兒要孝順恭敬,實在不知她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四夫人。今兒特來向太妃娘娘請罪,還請娘娘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多與她一個小孩子計較,回頭我一定好好教導她。”
太妃被這話噎住了,這個徐夫人,果是個有心機的,她要是一來就大吵大鬧,責怪杭家,她還有話相回,畢竟是徐家無禮在先。她來這麼一出,倒把自己弄得很是尷尬。只得咳了咳,笑道:“夫人多心了,這原是沒有的事,一場誤會而已。”
“希望如娘娘所說。我這閨女,自來比旁人就要懂事些,招人疼,我對她不免多寵了些,偶爾也有些小性子。但大面上是不會有錯的,倘若果真是她不好,我也不敢迴護着自己女兒,就讓四夫人好生教導她些,省得給咱們家丟臉。”徐夫人要是個笨的,他們徐老爺也不會放心由她來給女兒送嫁。她一早就立定了主意,不能先去找四夫人,那樣一個不好吵起來,倒弄得她們無理,還不如直接求見太妃,既顯出她們的誠意,也給四夫人一點顏色看看。你狠得下心動手打新媳婦,忘了自己上頭還有婆婆吧。
“夫人太過謙了。昨兒是大喜的日子,我那四兒子四媳婦都高興不已,難免多吃了幾杯酒。夜裡聽了些閒話,不甚當了真,以致於委屈了小七他媳婦。我已經命小七好生安慰着她,一會就到了,夫人不必心急。”太妃咬牙說着。
如果四夫人不打那一巴掌,鬧着休妻,杭家完全站到了理上,徐家根本不敢找上門來。偏偏她那一巴掌打掉了杭家的威望,如今說話動輒被人拿捏,真是糊塗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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