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王艾還膽大妄爲,伏擊追蹤他的官兵,殺了整整十一人。被捕後,雁門郡羣情激憤,太守本欲將其當衆腰斬,以平民憤。恰好朝廷徙移死罪戍邊的詔書到了,於是,大罪在身的王艾被破例免死,充軍到北大營。
剛到北大營時,他見管制鬆弛,將校、司馬、屯長、隊率們忙着籌備練兵,便輕鬆地逃出大營,藏匿進深山。逃跑後的前三天,他東躲西藏,晝伏夜行,一直躲進蒿山,也沒見到追捕的北營士卒或各衙門的求盜。他心裡暗喜,本以爲逃出生天了,便下山到陽城一個酒肆想犒賞一下自己。
恰酒肆內有擊劍,他一時技癢,便帶着酒意主動上場。陽城劍客自不能與雒陽各劍坊相提並論,身懷絕技的王艾連贏三場,輕鬆擊敗陽城數名高端劍客,一時震動酒肆。陽城酒肆的賭注更不能和雒陽相提並論,但他還是贏了六千多錢。
豪飲了一頓後出來酒肆,讓風兒一吹,這廝酒醒了些,看到一老一少兩個樵夫柱着扁擔,在看着他笑。他心裡正得意時,且記得在蒿山上時,就看過這兩個忙於砍柴餬口的樵夫,便故意做鬼臉,也對着樵夫笑。少年樵夫有點惱,但年邁的樵夫卻並未惱,對着他笑得更燦爛了。
壞了,壞了!也就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什麼,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他不顧一切地逃進蒿山,但“樵夫”笑看着他倉皇逃走,似乎並沒有追趕。可等他一身大汗逃進深山,來到一個東西向的大崖頂上,正想喘一口氣。一扭頭,頓時驚得差點躍下崖底。
原來,年輕的“樵夫”坐在崖頂的東邊,已經擋去了他的去路。而年長的“樵夫”臉上慈眉善目,頭戴斗笠,扁扛扁擔,正向他慢慢走過來。王艾心裡發慌,苦笑,這那是什麼樵夫,分明是他媽的求盜啊。老子忙活了幾天,還是未逃脫人家的手掌心!
王艾心裡惱怒,颯地抽出寶劍。“樵夫”見王艾惱羞成怒,且擺出破釜沉舟架勢,臉上依然帶着溫厚的笑意,“嘣”地一聲,扁擔彈開一截,原來是一柄長長的環首刀。於是,雙方便在山崖頂上交開了手。
崖頂亂石縱橫,狂風勁吹。王艾正當盛年,他在亂石間閃越騰挪,生龍活虎,欲一招便置“樵夫”於死地。“樵夫”年過中年,忠厚慈詳,步履沉穩,似乎不象武林中人。可一旦交開了手,王艾纔不敢大意。
“樵夫”是大技若拙,深藏不露之輩。王艾的一記記狠招,在“樵夫”面前,就象頑童與大人鬥法一般,都被“樵夫”輕鬆化解。兩人鬥五十合,“樵夫”還是不急不緩,風輕雲淡,惡鬥中還有閒暇看一下天色。
此時正是傍晚,大團大團的火燒雲,將蓊鬱起伏的蒿山染得萬山紅遍。一輪紅日高掛在西天上,正慢慢墜向西邊的羣山萬壑間!
王艾卻沒有心情領略這萬千美景,他神經繃緊,不敢有一絲大意。在“樵夫”面前,雖然他有體力優勢,可卻一點便宜佔不着。王艾心裡恐慌,知道這回自己是再也跑不成了,他有可能裁了。於是,便孤注一擲,靠體力急襲不輟。
但“樵夫”左手提袍,右手持環首刀,黑色的長鬚飄逸着,依然打得不快不慢,不急不緩。王艾漸漸不敵,他沒招了,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老天哪,這老東西道行這麼高深,怎麼可能是小小的求盜?
“大人,別打了,小的認輸,聽憑發落!”王艾仰天長嘆,擲劍認裁。
“樵夫”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波瀾不驚地從地上撿起另一截扁擔,往環首刀上一套,“咔嚓”一聲,又變成了一根完整的扁擔,然後便默默地回身,步履沉重地往崖西走去。而年輕“樵夫”肩扛扁擔走了過來,且輕蔑地看着落湯雞一般的王艾。
王艾再未敢呲毛,老老實實地撿起劍,跟在“樵夫”腚後,在年輕“樵夫”的押送下返回了軍營。當天晚上,王艾被軍法曹和中軍禁卒們結結實實地揍了六十軍棍,這一頓打,讓他整整躺了半個月。從此,他徹底斷絕了逃跑的念頭。
這老“樵夫”不是別人,正是節制北大營的大漢騎都尉、好畤侯、老將耿忠。而押着王艾迴營的年輕“樵夫”,則是竇固練兵使署的中軍門令掾吏樨子……
這典故是王艾自己講的,這讓班超大感意外。耿忠乃雲臺二十八將之一、開國元勳、建威大將軍耿弇之子,耿氏爲大漢名將世家,耿秉、耿忠乃當世名將,可謂威名赫赫。以耿忠身份之高貴,竟然對一個刑卒耐心地教化,不能不讓班超深感震驚,也大受教益。
小淫蟲陳祖成更奇葩,他一表人材,玉樹臨風。可卻極好色,委瑣不堪,號稱要嚐遍天下美姬,並自創一派“閱女”獨門絕技。他看女人不看長相,瞬間便會盯着人家襦裙下的臀部。一雙色眼,號稱能穿透襦衣,看到本質。因而是一個讓班超不恥,並十分討厭的人物。
陳祖成是西南夷永昌郡人,是蘭蒼水畔最大土司的獨生世子。按說,象他這麼高貴的出生,形象儒雅,應該活得很講究、很有點“品位”纔是。可他不,他有一個令人不恥的毛病,喜歡女扮男裝,喜好偷偷翻越永昌郡內大戶人家的後宅高牆,淫弄深宅大院內那些高貴的女公子或官商夫人。
兩年前,他勾搭上郡尉之女。永昌是西南夷邊郡,故配有領軍郡尉。郡尉獨生小女風情可人,藏身深宅大院,還是還逃過小淫蟲的魔爪,竟然深深愛上了陳祖成。
這王八蛋從未失過手,但這回太過大意,一不小心走火了,竟然將人家弄大了肚子。事泄後,女公子無顏見人,跳江而死。而他卻不是逃走,相反卻擊殺了郡尉和其十七名護院。理由很奇葩,郡尉斥罵女公子傷風敗俗,致使女公子自殺身亡。更奇葩的是,殺人後他還要在牆上寫上自己的名號,“殺人者,蕊夫祖成也!”
郡尉之女名小蕊,他自稱“蕊夫”,或許這回是動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