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姐說,想見哥哥。”
衆人聞言都是一怔,而顧稼樹立馬起身,朝屠崢和周衝等人恨恨地瞪了一眼,衝進了病房。進房門時,他還朝特護揚了揚下巴,特護擰了下眉,門就被重重甩上了。
“幼稚!”特護輕哼一聲,仍是站在門邊的崗位,沒有離開。
這時候,其他人便有了各自的計較。
陳風反應最快,閃到特護身邊問,“你沒給任小姐說,救了她的還是咱們大首長?”
特護看了眼那方的屠崢,面露疑色,“我說了,但是醫生說可以見親人了,任小姐就對醫生說,想見哥哥。”
陳風默然,這醒了之後想要見自己的血親,也是人之常理。可是,救命恩人也很重要哇!
“隊長,”陳風又蹭回屠崢身邊,手裡多了一杯茶,和一盒外傷藥膏,“別難過,一會兒就該輪到咱了。”
屠崢只接過了茶,慢慢輕啜起來,表情淡然平和,舉止優雅隨性,倒真是看不出半點兒委屈狀,讓陳風忍不住低嘀自己又雞婆多事兒了。
周衝這方,劉立波一聽第一個見顧稼樹,便冷哧了一聲,“還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睜眼要見的都是富二代!不知道……”
顧寶荷忙打斷了話,示意劉立波不要在外人面前說這種嘲諷挖苦的話,還悄悄握住周衝的手,柔聲道,“阿衝,沒事兒的,一會兒咱們就能看到蓮盈了,到時候,咱們好好說,別讓蓮盈擔心。畢竟蓮盈受了這麼多苦,咱們做朋友的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往她傷口上撒鹽的是不?到底還是我……”
說到此,顧寶荷又別開臉,擡手拭眼角。
劉立波見狀就真不痛快了,直肘了周衝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視若無睹。周衝面色不虞,還是側過身,讓劉立波擋着,輕輕摟了顧寶荷一下,低聲哄了幾句。
周衝突然一怔,低聲問,“現在她醒了,那咱們的計劃?”
眼看着明明要到手的“三喜臨門”,似乎因爲這一“醒”,又被全盤打亂了。
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一時盡皆無語。
……
病房內,顧稼樹心疼地握着蓮盈的手,急急地敘說着自己的擔憂和心疼,“盈盈,你別擔心,一切有哥在。我沒告訴小姑父,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他知道。不過,這撞車真不是小事兒,那個煞神竟然也在……哎,不提那傢伙。盈盈……”
任蓮盈聽着這有些語無倫次的關心敘說,心裡漾起濃濃的暖意,覺得渾身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哥……”她的聲音低弱得幾乎辨。
顧稼樹卻立即感覺到了,住了嘴,湊近了耳朵去仔細聽。
任蓮盈輕輕說了句“謝謝”,就讓男子紅了眼圈兒,這教旁邊還在查看數據的醫護人員見了,與剛纔那一來就逞兇鬥狠的大不一樣,不免唏噓。
顧稼樹突然想起一事,忙道,“盈盈,對不起啊,這次去百泉、毫州的藥交會,你最想要的鳳沼黃蒿蟲沒有買到,但是我把其他產地的黃蒿蟲都買到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託朋友幫我留意,只要鳳沼黃蒿蟲一到,就立即給我們送過來。你放心,哥哥一定想辦法治好你。”
任蓮盈覺得眼眶發熱,很想對顧稼樹笑一笑,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無奈身體真是太虛弱了,現在能撐着眼睛,吱唔一兩聲,都是勉強,她必須用這有限的清醒時間,做更多的事。
“哥,我……我會努力的!”
“盈盈!”
顧稼樹看着妹妹一瞬間明亮的雙眸,掌心的小手還輕輕回握了自己一下,感覺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這也只是感覺而矣,也許更多還是他的幻想。他很清楚,妹妹病了一年多,因爲治療效果的微乎其微,消耗了她一慣驕傲自信的毅志力,曾一度無法忍受病痛折磨而大量注射激素,導致而今體形、容貌都大變樣兒的身理和心理雙重打擊,情緒起伏大,有時候甚至難於控制,開始無理取鬧,亂髮脾氣;加之紅斑狼瘡這種皮膚病,又會影響神經系統,致使她偶時精神出現錯亂,記憶力下降;隨着時間增加,她康復的信心也越來越弱,就算前不久他們又有了些新的突破,她從醫書裡查到一種藥材對病情會有極大好處,只是相當稀有,且藥力藥效也非常講究產地,讓他去藥交會上採買,但似乎對於治癒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更多時候像是爲了寬慰他們。
“我……想見,周衝。”
“那個混蛋,你還見他做什麼。上一次我就發過誓,要是你再進ICU,就要他好看。那個書呆子,他根本沒資格做你的男朋友!”
“哥……”
顧稼樹說得咬牙切齒,好似周衝在面前就要再揍丫一頓。不過聽女子這一聲柔弱無力的輕喚,瞬間就沒了脾氣,咬牙應下了,出去叫人,口氣別提有多壞了。
屋外衆人一聽要招見新人了,表情都是不一。
周衝面上立即閃過一抹慌亂,朝顧寶荷和劉立波看了看。
顧寶荷立即跟着起身,就要和周衝一起進病房。劉立波見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上了。
顧稼樹一見,冷哼一聲,“有叫你們兩嗎?!能進來的,就這書呆子。”
顧寶荷面上閃過一片緋紅的尷尬,劉立波立馬跟顧稼樹槓了起來,口氣也很不客氣。
周衝想要勸,就被顧稼樹瞪住,“書呆子,你愛進不進隨便你,反正,只有你一個。我倒希望你最好不要進,以後都離我們家盈盈遠遠的。”
顧寶荷連忙將周衝朝前一推,自己拉着劉立波就往後退去。
周衝見狀,眉宇間也浮出了瘟意,推開顧稼樹走了進去。
他想了很多次再見任蓮盈的畫面,就像過去一年多時間裡,他立於病榻旁,握着她的手,說些應該說的話,許些應該許的諾。她會帶一些固執的堅持,習慣的高傲,說一句謝謝,眼裡也會有閃爍的感動,也許會有些疑慮,卻從不懷疑他。到底他們已經認識了整整六年,從中學時代到而今大學時光,她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光甚至遠勝於她的那個從未見過的父親。她對他的信賴,可不是顧稼樹這樣目中無人的富二代可以取代的。
周衝暗暗握緊了拳,立即在靠病牀最近的位置坐下,伸手就要去握被子上那隻胖呼呼的手,上面還扎着管子,沒想到那隻手忽地握成了拳,朝裡微微縮了一下。雖然是很輕微的動作,也讓周衝怔了一下。
隨即,他聽到一個十分虛弱低彌的聲音,說,“周衝,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