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坐在馬背上的冷奕瑤,隨意地將碎髮揉至耳後。微風吹來,空氣中,剎那間綻開異樣的芬芳……。
赫默垂下眼簾,眼底一絲莫名情緒一閃而過,下一瞬,他直接翻身上馬!
速度快到讓旁邊牽馬的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便只能仰視着眼前一黑一白兩道截然不同的風采!
“比一次?”冷奕瑤看到赫默一氣呵成的動作,忍不住在心底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其餘不談,這個男人的身手,光是看着,就讓人感覺是項享受。
“你想怎麼比?”赫默擡頭看了一眼天。大約是因爲知道他和冷奕瑤要來,天公都在作美,雲霧全部被吹開,一絲遮掩都沒有。一片湛藍的天空,陽光撒在操場上,只覺得心頭一亮。
“從這開始,到那邊最高的山丘。”冷奕瑤食指遙遙一點,指尖落在最高處,側頭,朝他垂眉輕輕一笑。
陽光落在她的鼻尖,像是將整個人都點亮了一般,那一瞬,他只覺得,時間的一切,像是一下子透亮起來。
“好!”他輕笑,隨手從底下人手上接過馬鞭,右手輕輕一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瞬間,落入她的手中。
冷奕瑤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慢條斯理地舔脣輕笑。
“不過……。”她卻忽然來了個轉折:“光賽馬沒什麼意思。不是說要打獵嗎?這附近有什麼獵物?”
直線賽馬,對於高手與普通人,自然是立竿見影,但是,他和她的水平,她都不用猜,都能斷定就在伯仲之間。倒不如來點更有挑戰性的,反正出來玩,索性就玩得更開些。
她輕笑,眉宇間,竟是一派雍容與恣意。
赫默慢慢勾了勾脣,伸出右手,掌心的馬鞭隨着他的方向,指着遠處的一處山林。“從這出發,越過那片山林,裡面的動物,不忌是什麼,只要誰先獵到,帶到最高處的山丘,就算贏了,怎麼樣?”
這附近的地面都是他私人所有,裡面的動物都是野生,和其他獵場裡專門餵養的動物比起來,更有靈性,耳聰目明。看上去是不忌任何動物,實際上,馬還沒到,搞不好那些動物就已經躲起來了。
冷奕瑤挑了挑眉,有點意思。“行啊。”
牽馬的人,立馬將旁邊的獵槍遞給冷奕瑤和赫默。
獵槍的長度相較於冷奕瑤的身形來說,的確有些大,好在配着繩子可以背在身後,並不影響動作。
冷奕瑤雙手一抖,兩腳併攏,瞬間如離弦的箭一般,整個人與身下的那匹白色駿馬融爲一體,剎那間便衝過了起點。
快到不可思議!
牽馬人只覺得面前一陣冷風襲來,再睜眼,竟然只遙遙看到她一騎輕塵,在廣袤的草原上,只露出隱約的身影。
這,這是個女人能做到的事?
還未來得及驚訝,耳邊忽然襲來陣陣低啞的輕笑。那聲音,極具顆粒感,像是一點一點劃過耳膜,下一瞬,他只看到那一匹黑色的身影如驚雷閃電,瞬間追趕上去!
一黑一白,兩道光影,在這綠色的草場上,恣意馳騁。
天,藍得一望無邊,讓人心胸暢快。
地,綠得廣袤無垠,讓人恨不得縱情高歌。
原來,拋卻世俗、拋去煩惱,執意心中所想時,是這般盡情徜徉!
留在原地的所有近衛官們眼睜睜地看着冷奕瑤騎着第一次遇見的白馬,竟然和元帥跑得不相上下,一時間,除了驚歎,只剩下狂喜。
大約,天地間,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元帥的傾心以待!
冷奕瑤卻並不知道身後那些或輕或重的目光,她只覺得,隨着馬背的起伏,空氣像是被迎面劈開,凌冽的冬季似乎一瞬間離她遠去。
太陽在頭頂任意地揮灑着溫度,青草的氣味清新而純淨,她雙手拉着繮繩,幾乎一次都沒有用到馬鞭,可身下的馬兒卻像是和她心靈相通,全力狂奔。
那種揮灑自如、一氣呵成的感覺,像是行雲流水,讓她整個人平日裡所有的事情統統都拋之腦後。
身後,是男人低沉的笑聲,帶着寵溺,帶着自豪,亦帶着不可忽視的滿心舒暢。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大抵,心意相通的人,哪怕不需要目光交匯,都能猜到對方心裡所思所想。這一刻,她只覺得,天地間,這麼大,能碰到赫默這個人,當真是命運的安排。
草場的地勢起伏並不明顯,於是,同樣頂尖的騎術,加上同樣一流的駿馬,哪怕是策馬狂奔,兩人亦沒有拉開多大的距離。
很快,隨着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山林近在眼前。
與毫無遮蓋的草原比起來,當進入這裡的第一瞬開始,頭頂的陽光便被樹梢擋住。
鳥鳴在頭頂盤旋,“咕咕咕——”一聲聲、一陣陣,四周隱約有些水流的湍急聲。
冷奕瑤緩緩勒緊繮繩,馬匹隨着她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
她忍不住輕笑,撫了撫它頭頂的那一點紅。鮮豔如血,入目凌然。這是一匹絕世駿馬,分明是第一次騎它,它竟然能完全懂她的意思。
白馬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善意,忍不住歪頭輕輕蹭了蹭,柔軟的毛髮順着她的指尖流轉,她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
不過……
背後,某人的聲音也越發靠近。
冷奕瑤回頭,果然,那一抹漆黑,已離她很近。
她輕笑,縱馬向前,直接將馬鞭拴在馬背上,右手一個反扣,背上的獵槍順勢被她扣在手心。
所有動作,快得像是練習過千百萬回,單手控着繮繩,她再一次加速,往山林深處前行。
但凡是野生動物,自然不可能只在山林邊緣打轉。再加上白天,陽光大盛,許多動物都會閉目養神,直到晚上再出來活動。
與普通閨閣女子不同,她對這些情況,瞭若指掌。
赫默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一閃而過,下一刻,便在茂密的山林中漸漸消失了蹤影。
“怎麼辦?好像她壓根就是個老手啊。”赫默俯身,對着自己的愛駒輕輕調侃。
他剛剛還準備好心提醒她一下打獵需要注意的事項,現在倒好,人的蹤影都消失了,到哪裡去當老師?
駿馬嘶鳴一聲,似乎是在迴應他的問題一樣。
赫默好心情地在它頭頂敲了一記,沒用多大力度,卻是笑得格外悠然自得。“走,跟過去看看。”
地上的痕跡還比較新,對於一般人來說,怕是肉眼難以辨識,這些對他來說,卻絲毫不是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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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身邊偶爾鑽過的小動物,他視若無睹,只想看看冷奕瑤到底想要獵到什麼。
畢竟,如果對着天上瞄準,怕是很快就能瞄準盤旋在頭頂的飛鳥,何須深入密林,這般麻煩……。
只是,越是跟了下去,時間越久,他心頭的疑雲越發濃重。
怎麼,一丁點聲音都沒有了?
從頭到尾,她竟然一槍都沒發……。
“吼——”忽然,一聲狂吼!
山林裡層層迴盪出巨吼聲。
赫默目光一緊,剎那間,臉上的笑意盡數斂去。
他雙腳一夾,剩下的黑馬速度快到極致,朝着前方急速前進。
如果沒有聽錯……
赫默的眼底一片冷凝。
剛剛那吼聲……。
他只覺得氣息不穩,待穿過那片樹林,走到河邊小溪的位置,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連呼吸都禁不住沉了下來。
竟然,真的是一頭獅子!
狂暴的獅子顯然正在獵取獵物,它眼裡,正冰冷地盯着小溪畔正在喝水的一頭幼豹。
而冷奕瑤,騎着那匹白馬,就立在旁邊不遠的一處山石上,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兩頭猛獸身上,好整以暇。
赫默估計了一下距離。
那頭幼豹倒小,看上去不過是剛出生沒多久,那那頭獅子卻已成年,兇猛機警!
隨着他騎馬靠近,那獅子的目光已經從幼豹身上挪開,下一刻,在他和冷奕瑤身上來回掠過,似乎正在探尋從誰身上下手。
赫默只覺得心頭一冷。
什麼時候,林子裡竟然出現這樣的兇獸!
只是,眼下來不及追究它的平白出現,那獅子的目光已經緩緩地落在冷奕瑤的身上,似乎不願意再移動分毫。
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究竟還是發生了。
那幼豹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懵懵懂懂地回頭,看了冷奕瑤的方向一眼,似乎很詫異,一個人類,竟然被獅子鎖定爲獵物之後,還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冷奕瑤懶散一笑。
回頭朝着赫默輕輕仰頭,纖纖食指忽然落在脣中央,比了一個“禁聲”的姿勢。
赫默眼底墨色一片,手心微微發涼。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明明看到她不慌不忙,手中有槍,但那一刻,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而上!
冷奕瑤那一眼,卻只維持了一秒。下一瞬,她直接扭過頭,對上那隻獅子的眼睛。
野獸的眼睛與人類不同,在狩獵的時候,那裡只有一片漠然和吞噬。
成年獅子的尺寸,相較於人類而言,太過巨大。哪怕靠近一點,以她剩下駿馬的速度都不一定能逃脫,更不用說是隻有兩條腿的人。
所以,除非一擊必中,否則,但凡給它有了攻擊或反撲的機會,饒是運氣逼人,也逃不過成爲它盤中餐的下場。
可這一刻,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相反,凝固在心底的那種激狂像是再也壓制不住了一樣,瘋狂地涌上心頭!
她渴望征服!渴望將這隻獅子徹底壓制!
那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的眼神。
赫默驚愕的發現,相較於那頭成年獅子,冷奕瑤此刻身上迸發出來的冷冽殺意,更令人措手不及。
一切,都只在眨眼的時間!
冷奕瑤右手一沉,直接將獵槍對準那隻獅子。
獅子若有所覺,就在同一時間,瘋狂地向她的方向猛撲過來。
山石林立,獅子常年在其中穿梭,靈活到不可思議。
第一槍落下的時候,竟然擦過它的皮毛,並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槍聲卻像是刺激得那頭獅子越發狂躁,奔跑的速度快到連眼睛都跟不上!
赫默的心隨之一沉,一槍不中,冷奕瑤只會陷入被動。
畢竟,那距離太近!
而此刻,就算是再俊偉不凡的馬匹,在兇獸面前都會承受不住。
一聲嘶鳴,那匹白馬受驚了一樣,站立而起!
冷奕瑤目光一沉,隨即放緩呼吸,隨之俯下身軀,貼在馬背上,紋絲不動。
就在那獅子衝過來,即將鋪面咬住她的那一瞬,她脣角凌冽一笑,目光中一片寒涼。
下一刻,只聽一聲槍響!
像是一切忽然被按下了禁止鍵,整個山林,剎那間歸於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