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的糧食供應基本依賴於牛羊,夏季飼料充足,當然不足爲慮,但秋冬季節,草木凋零,西北草原上天氣極寒,不要說是人,就是生存能力遠強於我們的動物也多有凍死,間或找不到草料,活活餓死。”她思考了一下,接着說道。
“百姓無法果腹,自然是要將目光放到與其相鄰富庶,有餘糧的大魏邊境。”
“遼國的百姓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干?關心他們做什麼?”
“王大人,你身爲御史臺的諫官,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目光怎能如此短淺!”她絲毫不理會王大人的嘲諷之聲,接着說道:“我們現在將倉中積存的舊谷放到邊城出售,換取戰馬,不僅能充實國庫,更能免除戰火,何樂不爲?”
那王大人不滿的問道:“倉中稻米,雖多爲往年存糧,間或亦有黴變的谷稻,但若是遇到災年,卻是可以救災民於水火的,你怎可將這百姓救命之物,賣與蠻夷小人!”
安雅揮了揮手,不以爲意的說道:“我有一法,可以大幅度提高糧食產量,將如今的一年兩熟改爲一年三熟。”
她從袖中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門下省的各位老臣們傳閱,“我已託小嚴將軍在其京郊的莊園上進行試驗,想必再過數月,至多半年,就能有消息傳來,到時還請諸位大人到場驗查。”
“這…”這些老臣雖說思想迂腐,不知變通,可若論真才實學,比之現代的各種“磚家”、“叫獸”要好了不知多少倍,看到安雅的圖紙,俱是嘖嘖稱奇,歎爲觀止。
主管農業的張大人更是激動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安大人,你方纔所言當真。”
“自然。”她點點頭說道,“若是諸位不信,再有半年便可有結論,互市之事到時再定,亦無不可。”
說罷,又拿出幾張圖紙,遞給門下省的衆大臣:“這些分別是用於灌溉,耕種,乃至水利設施,若能推廣全國,糧食產量當不止翻一番。”
安雅暗道:“科學技術纔是第一生產力,你們這些古人哪能和我比?隨便放出幾個過時的技術,也是你們聞所未聞的。”
此言一出,就連李智宸也是坐不住了,急切的問道:“衆卿家,安大人所言是否屬實?”
張大人疾走幾步,說道:“皇上,既然安大人已在嚴將軍的莊園上開始試用,老臣以爲不如將圖紙上所繪製之物也令造坊製作出來,局部試用。若果如安大人所言,當是不世之功,足以載入史冊。”
這張大人委實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一邊說着,一邊竟是激動的流下淚來。
李智宸調笑道:“我看這些東西讓老大人哭的如此傷心,倒是不要也罷。”
張大人急忙說道:“此物確實是好東西,怎可因老臣一人之故而遭棄,那臣豈非千古罪人。”
“哈哈…”這下不止是殿中的諸多大臣,就連李智宸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大人摸了摸頭,這才意識到被皇上開了玩笑,不好意思的退到了一邊。
舒大學士卻仍是堅持:“西北蠻夷狼子野心,豈是如此就能滿足的,若是開放邊境,蠻子趁虛而入,犯我大魏河山,安大人要如何?”
“遼軍若敢來犯,我安雅誓將其趕回草原,全殲遼國,讓其寸草不生,一人不留!”她的聲音是何其豪邁,何其狂妄,她咄咄逼人的氣勢竟是將這殿中一衆老臣驚得無話可說。
舒大學士剛想辯駁,卻想起此次國難,正是憑了她一己之力,孤軍深入草原,全擒遼國皇室,又獨自一人,直入百萬大軍之中,最終迫得蕭牧野退軍。
此番戰事,幾乎只靠她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她確實有這樣的資格。
只見安雅屈膝跪下,雙手舉至眉前,拜道:“皇上,國家大計,社稷安危,必須要依靠有主謀,能成事的人,而並非那些誇大其詞,無理狡辯之徒。”
她再拜道:“保國家之安危,扶大廈之將傾,應仰仗足智多謀的將軍和不畏生死的士兵。商定國策,匡扶社稷,應聽從那些視百姓爲子民,無畏強權,秉公執法之人的意見。官員各司其職,各營其事,我大魏怎麼能不強大?”
她起身,迎着殿中那些迂腐的老臣,聲音清冷,早晨的朝陽籠在她的身上,愈加的莊重:“那些以虛榮自欺且欺人者,坐議立談自以爲無人可及者,而臨危應變而百無一能者,不堪大用,不能爲百姓之表率,不可稱之爲國之棟樑。”
此番話,後來被記入大魏的史書,被稱爲定國之策。
勤政殿中,門下省、樞密院並尚書省各官員,共計百餘人。經此清議,有人對安雅真心佩服,亦有人心中鬱結難下,暗中圖謀,此爲後話。
“諸位臣工都是我大魏的擎天之柱,日後朝堂之事還要仰仗諸位。朕以爲安大人的提議可行,着日安排與遼國的議和事宜,各款項由尚書省禮部制定,通商互市之事歸戶部管轄,朝會後各自制定條疏,三日內呈給朕過目。至於和親人選,由朕親自從遼國皇室中選定。”李智宸平穩的語調,給這次清議定下了一個基調,不管是心甘情願還是心懷憤懣,都無人再敢提滅了遼國的話。
經此一事,很多大臣都認識到了安雅的聖寵竟是到了此等的地步。凡她所奏之事,無有不準者,一時之間巴結逢迎之人絡繹不絕,讓她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