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與她相熟,笑着搖頭:“是今晚幾個族的首領哈赤們前來與皇上商議國事,所以皇上要擺了酒席款待他們。”
周惜若點了點頭:“那我要做什麼?幫忙廚娘們做飯嗎?”
管事問道:“你會做精緻的菜嗎?做幾盤裝點一下。皇上是這麼吩咐的。”
周惜若在齊宮中也見識過御廚做的不少精緻菜餚,再加上自己的手藝想必弄幾盤精緻的菜餚也不算是難事,於是應承下來。管事臨走前給了她一錠銀子,笑米米道:“好好做事,皇上若是喜歡你做的飯菜,到時候回了帝都說不定也會把你帶上的。”
周惜若一聽心中砰砰直跳。如此說來如果邵雲和真的能把自己帶到帝都,也許她就能看見阿寶了。
她連連道謝。管事見吩咐完便走了。
周惜若心緒卻依然難以平靜,這個消息大出她的意料,雖然只是管事的猜測,但對她來說已是極好的希冀了。她暗自歡喜了一陣子,等冷靜下來卻又暗暗苦笑,若不是有白馬寺那一場誤會,現在她何須和他相見不敢見?
若沒有白馬寺那一場誤會,也許他和她就不會成爲現在這樣……
不過老天的安排誰又知道呢?……
到了晚間,周惜若在小廚房忙忙碌碌,做了幾盤齊國宮中時常吃的精緻菜餚。管事帶人端上席,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因得今日宴請從赤灼而來的幾個部族首領,所以府中的廚房亦是忙碌非常。周惜若收拾好小廚房,見她們忙亂便前去幫忙。廚娘們素日也與她交好,見她又來幫忙都紛紛道謝。
周惜若與她們聊天,問道:“這些來的首領是來做什麼的?”
其中有個廚娘撇嘴道:“還能做什麼的?來商議怎麼打我們齊國的唄。”
另一個廚娘忽地插嘴:“我們皇上不是這幾日都不準備打落霞嶺了嗎?外面還說,皇上準備好好打楚國。”
旁人問道:“那楚國可真是麻煩,每次皇上要對外面用兵了,它就鬧一鬧,後方不安穩,皇上肯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起楚國來。周惜若在一旁仔細聽着,這便是她在城守府中與下人混熟的好處,每次聊天都能知道不少外間的事。廚娘們邊說邊幹活。
忽地有一個廚娘冷哼一聲,把手中的菜刀重重砍在了案板上,冷笑:“皇上打完楚國人,就要來打着赤灼韃子了,到時候這裡又要兵荒馬亂了。我說你們要保命的趁這個時候還算太平點趕緊都逃了。”
廚娘們和幫工一聽又議論起來。那廚娘回頭盯着周惜若,只見周惜若抓着一把青菜正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冷笑一指她:“我說周家的妹子,你可不擔心了吧?”
周惜若正在沉思,被她打斷,回過神來問道:“我要什麼擔心?”
那廚娘冷冷道:“管事的不是說了嗎?你以後可是要和這赤灼韃子皇帝回那個帝都吃香喝辣的去了!”
周惜若看着她面色不善,心頭一跳,連忙解釋道:“這是沒影兒的事,琴姐姐不要亂說。”
那廚娘叫月琴,也就是周惜若第一天來城守府廚房幫忙時沒給她好顏色的人。她似乎看不慣周惜若,每每都要譏諷了她幾句。周惜若不與她計較,平日她說什麼只當做沒聽見。
月琴哼了一聲,大聲道:“什麼沒影的事,我都親耳聽見管事說了,說那皇帝喜歡你做的飯,要把你帶回帝都去呢!說不定還會封你做個什麼娘娘!哈哈……”
她的聲音尖利難聽,這一番話又說得大聲,在廚房中忙碌的人都聽到了。衆人先是怔了怔,而後看着周惜若臉上醜陋的面瘡都紛紛捂着嘴笑了起來。
周惜若眸色沉了沉,冷冷看了月琴一眼,道:“琴姐姐覺得有趣嗎?枉費我敬你年長我一輪叫你一聲姐姐,看樣子你也只是癡長了幾歲罷了。”
她說罷不看月琴難堪的臉色,轉身就走。
夜漸漸深了,酒罈流水似地被擡上酒席。赤灼人善飲,席上無菜無肉都可便是不能少了酒。周惜若在房中聽得前院鬧哄哄的,想了想,起身到了小廚房做了一盅醒酒湯。
醒酒湯做完,周惜若用布將罐子密密包好放入食盒中向東院走去。此時已是深秋,落霞嶺開始結霜的時節,到了晚間十分冷。寒風一吹,周惜若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縮了縮肩膀,抱緊了懷中的食盒。
一路上,她聽見前院還有人在划拳敬酒的聲音,間夾雜着女子的嬌笑聲,許是叫了陪酒的歌舞伎助興吧,看樣子邵雲和宴請的首領不是一般的部族。周惜若想着,走到了東院。
東院房中漆黑,除了屋檐下的幾盞燭火外便沒有了別的燈光。周惜若鬆了一口氣,悄悄走到了邵雲和的房中,把懷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她正要轉身就走。忽地聽見了屋外有女子說笑聲漸漸而來。
她一怔,正要趕緊出房門。房門外有人嬌笑一聲道:“你們退下吧,我來伺候皇上就行了。”
有侍女的聲音紛紛告退。
周惜若聽得那熟悉的聲音,禁不住在房中呆楞立着。
房門打開,那女子哼着曲子走了進來。她猛地一間房中的黑影,嚇得尖叫一聲:“你是誰?!”
周惜若被這一聲也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後退一兩步。
那女子看清了面前的黑影不過是個下人摸樣的人,怒道:“你啞巴了?!我問你話呢!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在皇上的房中?!”
周惜若回過神來,聽得她罵“啞巴”,連忙跪下依依呀呀地說着什麼。
那女子見她果然是啞巴,惱火上前,一伸腳踢了周惜若一腳,怒道:“叫你裝神弄鬼的!說!你到底是誰?!”
這一腳可不輕,周惜若被踢得跌在地上,頭撞上了桌腿。她痛呼一聲,捂住了額頭。
那女子許是嬌蠻慣了又要再踢,忽地在她們身後響起一聲沉沉的冷喝:“都住手!”
房中的燭火被點亮,那女子的面目顯露在了燭光下,赫然是玫黛兒。周惜若被踢中肋下,痛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玫黛兒不看她,轉身飛撲向邵雲和,委屈道:“祈哥哥,我都被她嚇死了!她一個人在房中也不知道要做什麼,跟鬼一樣的樣子嚇死人了!”
邵雲和不動聲色一閃,避開了她的擁抱,上前掃了一眼,看到桌上的食盒頓時明瞭。他打開食盒,伸手探了探一盅熱湯還滾燙着。
他不看玫黛兒,問周惜若道:“你怎麼樣?”
周惜若不敢看他們兩人,捂着額角連連搖頭,示意沒事。
玫黛兒哼了一聲,厭惡道:“這是什麼地方來的醜八怪!祈哥哥趕緊把她趕走!”
邵雲和對周惜若道:“你回去吧。若傷到了哪裡讓田崇帶你去看看大夫。”田崇便是隨行伺候他的管事。
周惜若鼻間酸楚,想落淚又不敢,只能胡亂點了點頭匆匆出了屋子。她聽見身後邵雲和冷冷問玫黛兒:“你怎麼來了?”
玫黛兒聲音嬌軟,帶着無盡的幽怨:“祈哥哥,我怎麼不能來了?我是你的妻子啊!”
周惜若聽得這一句,眼中積蓄已久的淚水頃刻落了下來。
一切都晚了,她不該心存幻想,以爲來了他便能與她冰釋前嫌一切照舊如初。如今他已娶了玫黛兒,她再來又算什麼呢?四周寒風再起,遍地秋寒蕭瑟。
周惜若失魂落魄地向後院走去,身後的聲音漸漸模糊,再也聽不清了……
房中,邵雲和擰起修長的劍眉冷冷看着眼前打扮妖嬈的玫黛兒,冷冷道:“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玫黛兒一怔,急了反問道:“爲什麼?祈哥哥,我們已結爲夫妻了,爲什麼不能住一起?”
邵雲和深眸皆是冷淡之色,慢慢道:“我曾與你說過,你要做我的妻子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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