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入冬以來最大的暴風雪下了整整兩天,聽說齊國很多偏北的地方都遭了雪災。積雪壓塌的房屋無數,人畜死傷甚多。這一場雪來得突然,令人心生不安。齊國欽天監的老監司們急忙夜觀天象,可在望天台看了幾夜都未能說出很好的解釋。有的道,天下將變,這是上天給的警示,可警示是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有的又道,恐是此次秦與齊兩國的議和有變,天下亂世未定……
最後一種聲音是龍越離最討厭聽到的。他呵斥了欽天監那一幫杞人憂天的老古董們擾亂民心,一道聖旨讓他們閉門思過。可向來國運與天象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白的關係,就算龍越離不願相信了這虛無縹緲的天象一說,也不得不聽從宗務府的勸告,擇吉日去祭拜天地。
內務府因這事而忙碌起來。周惜若前去拜見皇后的時候就看見內務府的幾位總管在向皇后娘娘稟報事宜。皇后氣色好了不少,畢竟虛涯子那件事也過了近兩個月,而此時又值快接近了年關和秦國使臣入齊京的多事之秋。一國之後此時更是應該出面處理事宜。
不過今日周惜若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正在皇后身邊說着話,眼角瞥到了周惜若進來,回頭對她微微一笑,柔聲道:“許久不見了,蓮妃娘娘。”
中宮中兩旁位份低於周惜若的宮妃們紛紛起身向她請安。周惜若隨意擺了擺手,這纔看向她,含笑如儀:“沒想到今日世子妃也來到了中宮。”
她說着向皇后請安。
皇后接過話頭,道:“本宮身子還不甚爽利,剛好世子妃有空,本宮就讓世子妃分擔一些。”
周惜若笑了笑,坐在皇后左手第一位,淡淡道:“正所謂能者多勞,大概就是如世子妃這樣的吧。”
越卿卿不是宮妃卻屢屢插手了宮中的事務,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宮中繼續興風作浪了。
周惜若面上笑得淡然,越卿卿卻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扶了扶鬢邊一支精緻繁複的牡丹迎春紅玉簪,嫣然一笑:“蓮妃娘娘這話是來取笑我的吧?像我這等勞碌命的人,想要奪卻也躲不開呢。太后娘娘也拿眼盯着呢,務必讓我爲皇后分憂呢。其實說到底,還是太后娘娘偏心皇后,捨不得皇后娘娘勞累。”
這話竟是拿了楚太后壓下來。周惜若笑了笑,只是把玩着手中一枚鏤空金香球。這香球做得十分精緻,大約核桃大笑,上面的鑄金花紋細密繁複,當中放了加了草藥的香草團,點燃後握在手心,在寒冬不僅可以去除寒氣還能益氣活血,一舉兩得。
龍越離知她傷了身子,體內寒氣甚重,所以特命了御醫想出這個法子。
越卿卿看那團金香球做的十分精緻,不禁問道:“這不就是前些時候從南邊制好進貢來的金鈴鐺嗎?怎麼做成了香球?”
在宮中,唯一能用得起金鈴鐺只有太后與皇上。皇后一聽,也不由看向周惜若的手中。她眸中一沉,欲言又止。
周惜若笑了笑,:“這不是金鈴鐺,是同一批的做金鈴鐺的又做了一對送給了皇上當把玩的物件,皇上覺得無用所以賜給了臣妾。”
皇后一聽,臉色這才稍微和緩。
越卿卿見自己看錯,美眸中掠過不悅,悻悻道:“原來是同一批啊。難怪手藝這麼眼熟。”
周惜若笑了笑,似笑非笑地看着越卿卿:“世子妃何必這麼眼饞臣妾的小物件兒呢。世子妃今日頭上戴着的牡丹簪不也是價值連城嗎?”
那樣玉質純粹的紅玉,那樣精緻的雕工,這枝紅玉簪看樣子是御賜之物呢。至於是誰賜給了越卿卿,還真的不好說……
越卿卿一聽周惜若似若有所指,不自然地扶了扶簪子,道:“不過是枝簪子罷了,蓮妃娘娘也稀罕麼?”
周惜若笑了笑:“這是別人的東西,我再稀罕也不能去偷去搶啊。世子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越卿卿一聽,美眸一沉,不由仔細盯着周惜若的眼睛看,彷彿要看出什麼來。周惜若卻已轉頭與旁人聊起了別的,看樣子對這個話題已失去了興趣。
越卿卿眼底皆是疑惑,周惜若今日說的字字句句意有所指,可是偏偏一副什麼都不知的樣子,要不是她自認爲自己做的事無人知曉,不然的話,她幾乎疑心周惜若早就知道了實情……
她正思附間。龐明燕貞容華由宮女扶着前來向皇后請安。皇后見她來了,連忙對左右道:“都傻站着幹什麼?去扶貞容華,仔細一點。”
她的神色鄭重緊張,那樣子比她自己懷了身孕還緊張幾分。周惜若順勢看去,今日龐明燕身穿一件粉色錦襖宮裝,外披一件雪白狐裘披風,越發顯得白希豐腴的面圓潤幾分。她面上笑意盈盈,心情甚好的樣子。
她由宮女扶着上前給皇后請安。皇后連忙扶了她起身:“仔細一點。以後見了本宮就不必請安了。這麼拘禮做什麼?”
龐明燕謙虛道:“應當的。”
皇后又贊她知書達理。周惜若冷眼看着,越看眉頭越是皺起。一盞茶喝完,皇后提議去中宮後賞了雪景,道今年中宮後一株老梅開了,殷紅殷紅的,煞是好看。
機靈的宮妃奉承道:“老梅開花,中宮不久肯定有喜事。”
皇后一聽十分歡喜,命人賞賜了那會說話的宮妃。一羣宮妃左右無事見皇后心情甚好的樣子,紛紛奉陪左右。周惜若到了中宮的花園廊下,果然看見那一株老梅開了滿樹。此時是深冬,但梅花如這般全然盛開也過於早了。難怪皇后會稱奇。
“蓮妃娘娘也覺得這梅花是一種吉兆嗎?”不知何時越卿卿走到她身邊。
周惜若不看她,看着圍繞皇后和龐明燕兩人簇擁一起的宮妃們,脣邊扯出一抹譏諷:“任何事,只要人心中期盼什麼樣的結果,都能與這虛無縹緲之事情扯在一起。”
“這麼說蓮妃娘娘是不相信命運一說了?”越卿卿問道。
周惜若看着她,笑意清淡:“世子妃不也是不相信嗎?爲何還要來問本宮呢?”
越卿卿一聽,抿嘴笑了起來,半晌才慢慢道:“是啊,你我都不相信這一套。恐怕蓮妃娘娘一定與我一樣,相信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說着轉身走了,一旁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形,有人走來,笑米米地問:“蓮妃娘娘,怎麼不和世子妃娘娘一起來這邊看梅花呢?”
周惜若看着袁紫兒過分熱絡的笑臉,清冷道:“梅花雖好,遠看更美一些。”
袁紫兒見她不願下了廊邊來,也不勉強,前去問皇后能否折幾枝梅花。皇后笑着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好好的梅花做什麼摘了?”
袁紫兒不由失望:“可是臣妾想摘幾枝,放在*邊的美人觚裡拿清水養着,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屋的梅花香,睡得可好了。”
皇后聽了只是笑着搖頭。一旁的龐明燕卻頗有些動心,她道:“這幾日不知怎麼的睡的總是不安穩。皇后娘娘就讓元妹妹摘兩枝吧。一枝分了臣妾。”
皇后見她們兩人興趣盎然的樣子,只能答應:“好吧,仔細別摔了。”
袁紫兒脆生生答應了一聲,拉着龐明燕的手就向梅樹走去。龐明燕因有孕,仔細注意腳下。袁紫兒見她走得慢,道:“要不貞容華在這邊等着,我一人去就行了。”
龐明燕終究是年輕心性,連忙道:“沒事。就去看一眼,再說我也還沒瞧見今年第一株開的梅花呢!”
她說着向廊下臺階走去。周惜若正站在不遠處,她眼角一掃,卻無意中看見身前的越卿卿悄悄地捏住了帕子。周惜若一怔,她很明白越卿卿這個動作。越卿卿此人喜怒不容易形於色,可是她觀察過她,每次她緊張都會不由自主地捏緊手中的帕子,小指頭還會微微的顫抖。
難道她……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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