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今年的齊國的冬季似乎能平靜度過。
清晨,不懼寒冷的鳥雀在樹枝頭嘰嘰喳喳地叫着,清晨第一縷晨曦照在了雪白的宮檐上,昨夜下了*的雪簌簌地隨着晨風飄落下來,看起來美得如夢似幻。幾位小宮女呵着氣,跺着腳,各自開着玩笑來到殿前開始掃着積雪。積雪厚厚一層,乾爽雪白,幾位小宮女掃着掃着,玩心未泯,便捏了雪球開始笑鬧起來。
頓時高高的宮殿前皆是笑鬧一片。一位小宮女正捏了一團雪,笑着對遠處的宮女狠狠拋去,卻不提放眼角處走來一位重紫朝服的男子,那雪球不偏不倚地就打在了他的朝服下襬。
頓時一羣小宮女都嚇得呆住了,紛紛撲通跪下。那抹紫色身影停下腳步,不經意地抖了抖朝服下襬,微微眯了眼看了嚇得戰戰兢兢的小宮女,忽地一笑:“不礙事。都起來吧。”
他冷峻的面上笑意如烏雲中破開的一縷明亮晨光,令人目眩神迷。幾位小宮女不過是十三四歲情竇初開的年紀,看了紛紛臉紅耳赤低下頭去。等他走了老遠,她們這才紛紛起身。
“右相大人真的是……好英俊。”有小宮女忍不住捧心讚道。
“是啊,年紀輕輕就當了右相。前途當真不可限量。”有人附和。
“可是……他可是拋棄妻子的負心郎……”有人不贊成。
衆宮女頓時沉默。
有人嘆息一聲:“罷了,趕緊打掃吧。他可是敏儀郡主的郡駙馬。誰也別妄想了。”
“你們說,他當真是喜歡敏儀郡主嗎?”其中一位小宮女怯怯地問。
“當然不是。”掃雪的稍大一點的宮女鄙夷道:“整個齊國都知道,他不過是貪圖榮華富貴。”
小宮女嘆了一口氣,看着那抹重紫身影,眼露惋惜。
照例是朝會,殿中皆是朝臣們拿着奏章忙碌的身影,左右兩相在殿中來回走動,溫景安着赤朱,邵雲和着重紫。兩人皆是一樣年紀,一位儒雅翩翩,另一位冷峻肅然,一樣年輕俊美的面目,給這日復一日枯燥的朝會中帶來不一樣清新氣息。
繁重的朝會終於結束。溫景安與邵雲和皆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雖然溫景安不屑邵雲和的爲人,而且還處處提防他,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邵雲和的才華與幹練是實在令驚訝。繁瑣各地朝臣之議他都能理清頭緒,井井有條。
邵雲和舒展了方纔拿了奏摺痠麻的手臂,看向溫景安:“溫相要一起出宮嗎?”
溫景安別開眼,冷淡道:“我還要把衆條陳給皇上過目。邵相先回去吧。”
他說着拿了桌上一堆的條陳就要轉身就走。
“溫相,你我同朝爲官,這樣冷淡對下官可是十分不利於朝臣們間的和睦呢。”邵雲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溫景安冷然回頭,看着邵雲和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猛的上前一步,冷聲怒道:“你以爲你當了右相就志得意滿,前途無量了嗎?但凡你有點良心,你就應該知道有一個女人還在永巷裡面!她是你曾經的結髮妻子!她爲你生過可愛的兒子!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歷!就這點,一輩子你都別妄想我能對你有半分好臉色!”
“總有一天我會查出你究竟是誰!來到齊國究竟是什麼目的!”溫景安說完轉身冷然離去。
“這是她的選擇。”邵雲和冰冷的聲音止住了溫景安的腳步,“她選擇了與我爲敵。選擇了進宮。你不覺得在永巷中對她纔是最好的嗎?”
溫景安看着面前的邵雲和,終於明白有一種人是冷血冷性到了極點。
“知道什麼纔是對她最好的嗎?有一個愛她的男人,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家子團團圓圓,從此不用分離,這纔是對她最好的!”溫景安可憐看着他:“當然郡駙馬是永遠也不會懂的!”
他說完,冷然離開殿中,向着御書房中而去。
邵雲和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深眸底隱隱有暗濤洶涌。他冷笑一聲,大步離開了殿中。
……
雪粉一陣陣從宮檐上落下來,掃了一層又一層。周惜若朝已凍紅的手呵了呵熱氣,繼續掃着地上的積雪。年關將近了,永巷中照例是要一番除舊迎新打掃。晴秀本想要拿了銀子不讓她去做這等苦活,可是周惜若卻來了興致,一連兩日隨着大家掃雪除塵,一身髒污都不介意。
晴秀端來一壺還溫熱的熱水,走來遞給她:“蓮修儀別凍壞了。今日做了就別做了,反正那幾個老嬤嬤也不敢爲難了你。”
周惜若微微一笑:“在家中每逢過年都要掃雪除塵,若是不做了反而覺得今年有事沒做完,心裡空空的。”
晴秀看着她眉間的神色,小心地問:“蓮修儀想家了?”
周惜若一怔,臉上的笑意漸漸蕭索,半晌才道:“是,想家了,想爹孃了,也想……阿寶了。”
眼中的淚陡然落下,她急忙轉身拭去。晴秀心中嘆了一口氣,轉身悄然離去。
地上的雪白得耀眼。周惜若慢慢掃了一堆,看了許久,忽地蹲下身慢慢堆起一個小小的雪人,過了一會,小雪人的身子出來了,腦袋出來了,平平的臉上也漸漸有了五官。她的手凍得通紅通紅,卻彷彿沒有察覺,只精心堆着那雪人。
“你在做什麼?”頭頂上傳來一道略顯冰冷的聲音。
周惜若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四周,果然方纔在掃雪的罪婦都不見了蹤影。她擦了擦手,站起身來,看着面前的邵雲和。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反問。
“來看你。”邵雲和看着她一身粗布棉衣上皆是雪泥,不禁微微皺緊了劍眉。
“來看我?”周惜若抿了抿鬢邊的亂髮,暗諷道:“來看我有沒有落魄到郡駙馬想要的樣子嗎?”
她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邵雲和喚住她。
周惜若頓住腳步,回頭冷冷看着他,等着他即將要說的來意。今日的邵雲和果然又不一樣了,身上的重紫朝服隆重妥帖,越發襯得他面色白希俊美,凌厲的銳氣令人折服。這樣的男人如一把上好的寶劍,越用越是鋒芒畢露。
邵雲和走到她身邊,看着她一身單薄,忽地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攏住。暖意襲來,上好的錦面狐裘披風輕易地就把寒氣擋在了外面,披風上還有他身上的體溫,暖暖的,有種溫柔的錯覺。周惜若看着面前的邵雲和,四目相對,兩人的眸色一樣地清冷。
她慢慢握住披風的領子,只是沉默等着他開口。
“惜若,不要再恨我了。我不值得你這麼恨我,把一輩子都賠在了這宮裡。”他忽地道。
周惜若美眸幽幽地看着他,半晌才道:“這是你唯一對我說過最真心的話。我會記得的。”她說完要走。
“惜若。”他慢慢道:“若是我此時送你出宮,你可願意?”
周惜若背對着他,忽地輕笑:“若我此時讓你放棄你現在得到的一切,你又可願意?”
邵雲和陡然無言。
她慢慢轉過身看着他,寒風吹起她散發,長長的披風下是她修長窈窕的身軀,在寒風中挺立如一株最美的梅,傲然而清冷。她的面容比這漫天的雪都輕盈空靈。
她,那麼美。
她對他微微一笑:“你我都知道這一場恩怨如何開始,可是卻永遠不會知道它會怎麼結束。邵雲和,我今日今時在這裡已經不是全然爲了你。”
她說完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雪地上是她逶迤而過的腳印,一步一步,離開了他的身邊。邵雲和看着地上的雪人,慢慢蹲下,那鼻子那眼睛,憨態可掬。彷彿能聽見從寒風中傳來那一聲聲童稚的聲音
“娘,娘……你看……雪人!”
風起,雪在地上被寒風吹起,輕易地就湮沒了眼前的一切。不知什麼時候,雪地上,再也沒有人影,只有那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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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晚了,昨天今天大姨媽來訪,我在招待她。頭很暈。
稍晚還會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