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忍着手臂上的劇痛,回頭冷冷盯着邵雲和,譏諷道:“怎麼?郡駙馬吃醋了?”
邵雲和深眸猛地一眯,欺近她,“吃醋?!”他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冷眸中是她狼狽髒污的臉。他的手指輕撫過她臉頰,薄脣勾起一抹玩味:“周惜若,你不好好在永巷中安分過日子,你還想興起什麼風浪不成?難道是龍越離拋棄了你,你又想勾aa搭了那個書呆子爲你做什麼事?”
周惜若一把掙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冷冷看着他:“污濁的人心只能想出什麼樣的齷齪之事。你當人人都與你一樣心懷鬼胎不成?你已將我休離,你管我勾搭了誰?可笑之至!”
與他已無話可說。周惜若轉身就走,卻不提防腰間一緊,他已一把單手將她抱起,狠狠丟入樹叢。周惜若急促尖叫一聲,身上陰影覆來,他已覆身在她的上方,周惜若看着他突然欺近的俊臉,不禁驚得只能瞪大眼看着他。
邵雲和微眯着深眸看着她,四目相對,她的眼中皆是憤怒與憎恨,一雙眼中猶如點燃了兩把小火苗,那麼明亮。他忽地低頭狠狠吻住她的脣。周惜若驚呼一聲,拼命開始掙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鋪天蓋地的吻撲面而來。他的脣舌帶着男子的氣息,手臂硬得猶如鐵箍,令她無法掙扎。
周惜若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管不顧狠狠咬了他一口。一點血腥在兩人口中蔓延,他卻不放過她。舌尖撬開她的口,帶着血味的舌在她脣舌間徘徊纏繞。掙扎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迸發,她滿眼都是他冰冷的眸色,帶着他的憤怒,彷彿要將她燃燒殆盡的怒火。
這是什麼樣的孽緣,令兩人一路至此越走越是糾纏不清?
她忽地不再掙扎,任由他的吻攫取芬芳。甚至若有若無的氣息撩過他的鼻間,迴應着他的吻。他手上的力道漸緩。不知什麼時候已放開她,摟住了不盈一握的纖腰,讓她更緊地貼緊自己。身下的她柔若無骨,稍一用力彷彿就能將她箍斷。她的香she故意劃過他的脣瓣,令他禁不住越發加緊追逐。吻越緊越是*,甚至有一種溫柔的意味。
他輕撫過她臉頰,抹去她刻意遮擋的清麗容顏,指腹劃過她柔嫩的肌膚,她的面容顯露在他的眼前,他看着她明澈的美眸,久久不語。方纔她的柔順彷彿是夢境一場。
周惜若幽幽地看着他,忽地捂住眼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在她耳邊問。
周惜若看着覆在自己頭頂上方的冷峻面目,笑得嫵媚冰冷:“原來你還喜歡着我。我真覺得堂堂的敏儀郡主可憐又可悲!”
她說着一把推開他,站起身來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襟,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消失在路的盡頭。邵雲和一怔,回過神來不由恨恨一掌拍上了樹幹。
周惜若走得很快,離回到永巷的時辰已近,再不回去恐怕永巷中的管事嬤嬤都會懷疑了她,到時候恐怕再有多少銀子都無法再出來一趟了。她低頭走得飛快,天色已近暮,霞光鋪滿了地上,猶如灑了金一般,她埋頭走路,步履匆匆。
遠遠的小橋上佇立的一道人影忽地眯起狹長的鳳眸,問道:“葉公公,那人是誰?看起來竟這麼眼熟!”
葉公公看了一眼,只看到灰撲撲的一個宮女從花叢中疾走而過,不禁道:“回皇上的話,奴婢不知。”
龍越離眸中皆是濃濃的失望,淡淡“哦”了一聲,半晌才道:“難道竟是朕看錯了嗎?”
葉公公再張望了一眼,問道:“皇上覺得那個人是誰?”
龍越離俊顏上神色蕭索,許久才道:“朕以爲那個人……是惜若。”
葉公公一怔,想了半天這才明白他說的竟是周惜若。他輕嘆一聲,上前安慰道:“皇上一定是看走眼了,蓮……周氏已在永巷中,她是出不來的。方纔不過是一位粗使宮女罷了。”
龍越離自嘲一笑:“是啊,看錯了。她已不在了朕的眼前。”
她在冰冷枯寂的永巷中,就如一顆無用的棋子被他丟棄。他再也看不到她那雙沉靜的美眸,也再也看不到她溫柔的笑靨。在憎恨與不甘啃噬心間的時候,也不再有一雙溫柔而堅定的手握住他的手,低聲勸慰。不會再有一個女人如她,用明淨的眼神仰望着他,期盼着他。更不會有帳中低低絮言,含羞帶怯地看着他。空蕩蕩的菡香殿中沒有了她,荷香都飄散不進來。
心,忽地覺得痛。
龍越離看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凝望。夕陽漸沉入西山,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終是道:“回宮吧。”
……
齊國與秦國的戰事還在繼續。大小戰役十幾場,各有勝負。本以爲就可以這樣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忽地一日深夜,一道千里加急的軍報敲破了夜的寧靜。
青谷嶺破!
狄國十萬鐵騎終於攻破這看似固若金湯的關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西北直插入齊國境內。南宮慶不戰而逃,帶着五萬精兵一瀉千里。狄國鐵騎本就擅長追擊,南宮慶不思抵抗,反而潰逃,一路上被狄國騎兵以痛打落水狗之勢壓着打。不到三日已一連攻破沿途三州八郡。龍越離聞訊震怒,連發三道聖旨命南宮慶誓死抵抗。
可依然阻止不了潰勢。一位貪生怕死的主帥怎麼能令他死戰?!
楚太后在永壽宮中聽着越卿卿哭哭啼啼,心中煩亂不已。一旁的龍越離已臉色鐵青,他連連冷笑:“母后說怎麼辦吧?安王叔還在鳳峪嶺。難道還要讓安王叔收拾這一團爛攤子?!兒臣就怕等安王叔回守,狄國已攻進了京城!”
楚太后扶着額頭,半晌有氣無力地道:“皇上有什麼好的辦法?”
龍越離看了一眼哭泣的越卿卿,冷冷一字一句道:“南宮慶督戰不力,即刻革去西北兵馬元帥一職。朕命鬱老將軍爲主帥,帶五萬精兵馳援西北凌州,鬱家滿門皆是將才,朕相信他們定會爲齊國守住西北!”
楚太后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在對上龍越離眼中的冷色時,陡然無力,揮了揮手:“一切就依皇上所說。”
龍越離聽了冷冷離去。
方纔哭泣的越卿卿擡頭來,美眸幽幽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深深皺起了秀眉。
楚太后安慰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卿卿,你別難過了。皇帝還是顧念着安王府的,不然慶兒這臨陣脫逃的罪名是坐定了,那是要砍頭的!”
越卿卿聽得楚太后提起南宮慶三個字,美眸中掠過厭惡,但她很快低了頭,用帕子遮住了臉,轉身撲入楚太后的懷中:“太后,千萬不要讓世子死啊,他死了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
楚太后嘆了一口氣,只是溫言安慰。
……
宮中的消息最是靈通,即便是冷僻的永巷中也能聽聞最新最快的朝堂和後宮的消息,而得到這一切只要有銀子。周惜若在永巷中聽着晴秀打聽來的種種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置之。
龍越離革了安王世子南宮慶的西北兵馬大元帥一職,押解回京。
龍越離封了鬱鳳老將軍爲主帥,領五萬精兵馳援凌州。鬱家子弟皆入了軍中前鋒。鬱老將軍身先士卒,年過六旬依不下戰場。鬱家子弟驍勇善戰,初到凌州用誘敵深入之計,在一處山谷中斬殺狄國三千騎兵,士氣大振。
龍越離一紙聖旨在各地開了貿集,貿集三日一開。集上的商人可隨意與他人置換物品,不必如從前一樣每一樣都繳重稅,但是在貿集中商賈皆要納一筆並不算多的“清稅”,於此同時,商人後代可穿錦衣,可參加科舉,讀書入仕。
朝中孫相國年老體弱,病重辭官。龍越離下了聖旨,拜溫景安爲左相,邵雲和爲右相,左右兩相一同輔佐,開創朝野一片新氣象。
……
齊國被攻破的防線最終一點點補上,從貿集中課上來的稅銀慢慢填補了國庫的虧空,齊國風雲變化,日子慢慢滑過深秋,滑向嚴冬。庭院中那一抹奮力在舞動的身影卻始終一日日不肯懈怠。她越發地清瘦,身子越發輕盈靈動。
鄭十三娘一日看着她一躍從地上輕而易舉地躍上了高兩尺的石桌,終於從不笑的臉上也綻開了笑容:“從今日起,蓮修儀可以練那一支‘鳳朝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