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住她,低沉清冽的嗓音隔了會兒才問:“如今你要的一切我都答應了,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溫婉擡眸,看着他。
“我知道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一時半會兒不會消逝,你恨我,想離我遠遠的都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帶着孩子們離開海城?”男人英氣的眉宇緊蹙,似再也舒展不開,眼瞳緊緊凝着她,一刻不鬆。
溫婉抿了抿脣,喉嚨乾澀發緊,想要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沉默片刻後才掙脫自己的手臂,平靜地對他說:“你先去上班吧。”
步伐匆匆地推門下車,可溫婉還是聽到身後男人強勢篤定的嗓音,“溫婉,我什麼都能依你,但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海城!”
腳步頓了一下,可最終,她還是頭也沒回進了醫院。
難怪他這麼爽快利落地辦完了離婚手續,原來他心底裡還是從未想過要放她走。估計琢磨着離婚了也能在一起,也就不是很在意這形式上的捆綁了。
*
正如年靳城所言,寶寶們最近情況還不錯,醒來的時間會稍稍多一些了,有人跟他們說話,他們也能給出微弱的反應,身體各項機能越來越接近正常的寶寶。
醫生說,天氣漸漸轉暖了,等寶寶們情況徹底穩定下來,可以嘗試先離開保溫箱的環境,如果沒有不適應的情況,出院也能提上日程了。
溫婉心裡歡喜,逗着一雙兒女臉上露出舒心的笑,拉着寶寶的手,腦海裡卻琢磨着其它的事。
既然寶寶情況也好轉,那她也確實該帶着孩子們離開了。
說不清心裡怎麼想的,看完了寶寶們,她竟鬼使神差地轉了個醫院專門去看了看年靳雪。
病房裡人不在,她正疑惑時遇到了紅姨。
紅姨看到她大吃一驚,加快步伐上前來,笑着問:“太太,您怎麼過來了?”
溫婉不想刻意去糾正這個稱呼,只是笑了笑算招呼過了,指了下病房。
紅姨自然明白過來,臉色添了幾分憂愁,“小姐剛去做透析。情況不好,突然休克了,醫生正在搶救,人剛剛緩過來,還在手術室觀察着。”
眉心一跳,溫婉沒想到情況居然這麼嚴重。
“通知他了麼?”
紅姨搖搖頭,嘆息道:“小姐交代了,不許把她的情況告訴先生。”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溫婉一眼,“她估計是……不想先生爲難吧。”
說完這話,紅姨心裡砰砰直跳。
如今大家都知道溫婉身體內的腎臟就是年靳雪的救命稻草,看到她時的眼神都充滿了那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彷彿她不交出自己一顆腎臟就是殺人劊子手,十惡不赦似的。
溫婉心裡苦笑,但也沒說紅姨什麼。
有些事情,別人看來輕鬆,能說的大義凜然,原因無非是那些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
道德枷鎖往往比刀利箭傷人更深,她除非是能無私奉獻地供出自己一顆腎,否則呆在這座城市,就要永遠接受別人異樣鄙夷的眼光。
“紅姨,你照顧好她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淡淡笑了下,溫婉也沒等年靳雪回來,低頭離開了。